基于文献计量的国内外创业失败比较研究

彭 伟，赵 栩，赵 帅，郑庆龄

（常州大学商学院，常州 213164）

近年来，“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战略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各级政府部门相继出台各类支持性政策来大力激发民众的创业激情，创业环境得到了明显改善，创业活动蓬勃发展。然而，创业活动不确定性与高风险性并存的本质使得创业失败成为业内的普遍现象［1］。据相关调查发现，初创企业的失败率在75%～90%之间，甚至更高；超过一半的创业企业在3年内失败［2］。中国创业者恐惧失败的比例逐年增加，2017年更是高达41%①数据来源：《全球创业观察2017/2018中国报告》。。由此可见，相较于创业成功，创业失败情境更加常见，创业失败对各界而言是普遍关注且迫切需要重视的问题。

创业实践中的高失败现象也引发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相关研究成果不断涌现且呈现增长态势。纵观创业失败的研究历程，MCGRATH［1］于1999年率先对创业失败存在的意义展开探究，由此将传统的“失败偏见”转化为从正面探讨失败的价值。此后，相关研究逐步兴起，从不同视角围绕创业失败的内涵、失败归因、失败修复以及创业失败学习等主题展开［3-6］。相较国外，国内创业失败研究起步较晚，倪宁和王重鸣［7］通过对创业学习研究领域的反思，强调创业失败的学习价值，率先将创业失败引入我国。经过10多年的发展，学者们对创业失败的概念界定、影响因素、失败学习与后续创业等相关问题均展开了相应探讨［8-10］。国内学者在定性文献综述方面开展了有益的尝试，对国外相关研究文献进行了详细的梳理，为国内学者开展创业失败领域的研究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却仍存在一些不足。①国内创业失败的领军型学者于晓宇［11］曾于2011年系统梳理与评述国外创业失败的相关文献，对推动国内创业失败研究发挥了重要作用。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就创业失败开展了更加深入的研究，及时梳理创业失败的最新研究进展对于进一步推进创业失败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②国内已有的传统综述文献多采用描述性回顾［12］，缺乏有效力的科学计量。③已有文献计量综述仍以国外文献数据分析为主，仅辅以少量的国内研究对比［13］。这些综述虽然对国内创业失败理论研究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在客观、系统地展现创业失败研究现状，以及动态比较国内外创业失败领域的理论发展演进等方面不具有足够的说服力。

因此，本文拟运用文献计量方法，以Web of Science（WoS）数据库和CNKI数据库中关于创业失败的研究文献为样本数据，在明确创业失败概念的基础上，应用可视化分析工具CitespaceⅤ软件，对国内外创业失败领域的文献进行知识图谱分析，得到相关的发展现状、研究热点和演化路径。本文通过比较分析国内外创业失败的研究成果，探讨了创业失败中国情境化的研究方向，以期进一步推动国内创业失败的研究，同时为我国创业活动健康良性的发展提供理论指导。

1 创业失败的概念界定

尽管已有许多学者在创业失败的概念界定及其与概念辨析相关的方面进行探讨与研究，但视角的不同以及与相似概念的混淆，使得创业失败概念内涵边界模糊。清晰的概念界定是进一步分析与创业失败相关理论问题的逻辑起点，对开展实证检验、促进学者之间的交流等也具有重要意义。

如何衡量失败一直是学界较为关注的问题。在已有研究中，学者们根据自身的研究背景对创业失败的内涵进行阐述，内容从广义的所有权终止到狭义上的破产，角度与侧重点均有差异。目前对失败的定义主要可以分为结果观与过程观两类。从结果角度看，创业失败是指新创企业出于各种原因而破产、倒闭或业务终止［3，14-15］；从过程的角度看，学者们将创业失败界定为创业企业绩效与预期目标或绩效标准偏离［1，16-18］。各视角代表性学者对创业失败概念的界定如表1所示。

表1 创业失败的概念界定Tab.1 Definition of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由已有研究可以看出，有关创业失败的概念界定大多基于单一视角，或仅仅关注由于经济等因素导致的关闭，或只关注实际绩效与预期目标偏差的比较，但HEADD［19］曾强调创业失败与企业关闭存在差别，在创业者自愿终止企业活动的情况下不应视其为创业失败。为解决这个矛盾，HE等［20］综合“是否中止企业”“是否达到预期绩效”两个方面将企业经营情况分为成功经营、自由退出、经营不善、创业失败4类，只有当企业绩效低于预期且完全终止业务时才算是创业失败，并将破产视为创业失败的情形之一。结合已有研究的两个视角以及HE等［20］的分类方法，本文将创业失败界定为创业企业在创建与经营过程中实际绩效没有达到预期目标，包括企业关闭、项目失败等创业者非自愿性终止运作等情况。

2 研究设计

2.1 方法选择

科学知识图谱是一种运用图形绘制、信息分析等手段对某领域的知识分布情况、研究热点及前沿主题、演化路径等进行可视化分析的方法［21］。应用该方法对文献进行定量分析，能够反映某一领域的研究现状和发展趋势。本文将利用由美国德雷塞尔大学陈超美教授开发的CitespaceⅤ软件对创业失败文献进行知识图谱分析，该软件可以实现作者机构合作情况统计、文献共引分析以及共词分析等功能，既能静态展示某一研究领域的知识结构框架，又能动态展示该研究领域的知识发展进程，有助于对现有文献进行更好的解读。

2.2 数据搜集

2.2.1 英文文献搜集 对于国外的研究，通过Web of Science检索系统，在SSCI、SCI-E、CPCI-S以及CPCISSH 等文献库中采用“主题=entrepreneur fail”［13］or“entrepreneurial failure”［1，22］or“venture failure”［8］or“business fail”［13］or“business failure”［3］的检索方式，截至2018年12月31日，精炼了商业、管理、经济、社会学、心理学、教育等类别，文献类型选择“article”和“review”，共得到269篇文献；阅读摘要后逐一排除研究主体为非创业企业的企业失败等不符合要求的文献，最终得到155篇有效文献，将检索记录以纯文本的形式导出作为文献计量分析的样本。

2.2.2 中文文献搜集 对于国内的研究，在CNKI数据库中，以“创业失败”为主题词，截止于2018年12月31日，文献来源选择CSSCI与核心期刊，检索得到148篇文献，阅读摘要后剔除未明确提及创业失败以及相关会议综述等文献，最终得到100篇有效文献，以Refworks格式导出文件，构成中文的样本文献源数据以供后续分析。

2.3 分析步骤

本文运用文献计量方法对国内外创业失败相关文献进行深入分析。首先，采用数理统计的方法对中英文文献进行时空特征分析，并通过共被引文献解读，客观对比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发展现状。其次，采用共词分析等方法分析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热点及演进趋势，直观展现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主题的内容差异以及未来研究走向。最后，结合已有研究热点与演进趋势，在借鉴国外研究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创业实践，对中国情境下的创业失败及其相关理论研究提出未来展望。

3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的文献特征分析

3.1 时间分布特征

文献数量变化直接反映科学知识量的变化情况，对相关文献发文量进行年度统计分析能够揭示该领域的发展现状，并从侧面显示其发展趋势。为此，对国外155篇文献及国内100篇文献进行数量统计，如图1所示。国外较早关注创业失败，但直至近20年国外学者对创业失败的研究才开始升温，尽管中间有所波动，整体趋势仍在增长。国内创业失败研究起步略晚，且早期研究在数量上整体低于国外，但近两年发展迅速，论文发表数量逐年增长且呈后来者居上的态势，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国内创业失败的研究热度在持续增加，目前正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总体来看，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创业失败研究文献数量整体持续增长，逐渐成为学者们关注的热门研究领域。

图1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文献时间分布Fig.1 Time distribution of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s at home and abroad

3.2 空间分布特征

CitespaceⅤ可将各国家（地区）、机构以及作者发表的文献数量、合作情况通过“年轮”与连线的形式呈现出来。其中，年轮直径的大小表示文献数量的多少，节点之间连线的粗细以及颜色深浅分别表示合作关系的紧密程度与年份远近。在中心性大于0.1的节点添加深色圆环，表示该节点为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关键国家（地区）与作者、机构［23］。以1年为时间切片，网络节点类型选择country、institution、author，对WoS数据库中创业失败研究文献的国家、机构分布以及作者合作情况进行可视化分析。同样地，以1年为时间切片，网络节点选择institution、author，对CNKI数据库国内创业失败研究的机构以及作者合作情况进行可视化分析。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文献空间分布结果如图2和图3所示。

由图2可见，美国和英国的创业失败研究在发文量以及中心性上皆远超其他国家，其研究实力强大，德国、西班牙、瑞典等国的研究紧随其后。根据节点之间的连线可以看出，美国的印第安纳大学、雪城大学分别与德国、瑞典之间存在连线，说明国外相关学者已经开展了跨国合作。相比之下，位于该图谱右侧的国内学者与国外机构、学者连线相对较少，主要还是以内部合作为主。具体来看，在英美两国高发文量的机构中，分别形成了以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和创业失败研究领域著名学者SHEPHERD为中心的跨国合作网络，以及以英国肯特大学为主、围绕学者AMANKWAH-AMOAH展开的合作网络。SHEPHERD较早涉及失败修复的研究，并从悲痛恢复、失败成本以及失败学习等多方面进行不断的探索［3-5］。AMANKWAHAMOAH近两年的研究成果较多，对于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贡献在于将研究对象聚焦于新兴经济体，主要探讨其失败过程和机制以及失败后连续创业的障碍［24-25］。图3展示了国内创业失败主要研究机构与作者以及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结合CNKI数据库分析工具的统计分析可知，国内创业失败领域发文量较高的大学主要为上海大学（12篇）、安徽财经大学（10篇）、南开大学（10篇）、吉林大学（8篇）。其中，发文量较多的作者与机构呈现出较为明显的网络特征。国内在创业失败研究领域主要形成了两个合作紧密、产量较高的合作群体：①以上海大学和吉林大学为主、于晓宇团队为中心的合作网络；②以南开大学和安徽财经大学为主、包含了张玉利、郝喜玲以及刘依冉等主要作者在内的合作网络。于晓宇较早涉足该领域，故与之相关的连线颜色相对较深。在近10年的研究中，于晓宇及其团队先后发表10多篇有关创业失败研究的论文，其中，创业失败学习是其重点研究主题［26-28］。郝喜玲与张玉利等则创新性地从创业者认知的角度构建失败学习的理论框架［29-31］。

图2 国外创业失败研究文献空间分布Fig.2 Space distribution of foreign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图3 国内创业失败研究文献空间分布Fig.3 Space distribution of domestic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3.3 发文期刊分析

通过分析创业失败研究的期刊分布，可以从研究涉及领域及应用范围等方面更加细致地了解创业失败研究的发展情况。表2为国内外期刊发表创业失败论文数量最多的前5名。在英文期刊中，创业失败论文发表较为集中，其中包括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e、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等国际顶尖创业专业期刊。在统计过程中发现，管理学领域顶级期刊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篇）、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2篇）虽然也发表过相关文章，但是数量较少，这表明创业失败研究仍处于探索阶段，对该议题的关注主要来自创业领域。在中文期刊中，国内创业失败文献主要刊发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认定的重要学术刊物上，但相较国外相关文献的分布，国内文献在《管理世界》《南开管理评论》等国内管理学顶级期刊的发表更少，国内学者们对于创业失败的研究虽已取得一定的成果，但在该议题的研究价值上还需继续挖掘。

表2 国内外创业失败文献期刊来源Tab.2 Journal sources of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at home and abroad

3.4 共被引文献分析

通过分析创业失败研究领域高共被引文献，可以明确对该领域产生重要影响的早期经典文献以及主要研究学者，进而了解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基础理论与观点。分别利用CitespaceⅤ软件和CNKI数据库分析工具，对国内外文献共被引频次前5名的论文及相关信息进行整理，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国内外创业失败共被引文献Tab.3 Literature co-citation on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at home and abroad

从国外共被引文献的发表脉络来看，高共被引构成的基础文献对失败成本、归因、学习、情绪与后续创业等创业失败主要议题皆有关注，方法也涉及定性以及定量的实证研究。构成国外创业失败研究的经典文献不仅在内容上主题丰富，在研究方法上也呈多样化的特点。相比国外，国内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高频共被引文献中，多数为国外文献，且国内文献为综述研究。虽然研究内容也包括创业失败成本、失败恢复、失败学习以及后续创业意向等话题，但多以引入国外基础理论为主。由此可见，国内创业失败研究对国外基础理论的引入工作进展顺利，但缺乏基于本土案例的多视角研究，未来需积极开展定量研究以及基础理论研究，探讨更适用于中国实践的独特理论，以构建中国情境下的系统研究框架。

4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的热点主题

4.1 国内外创业失败的热点主题

关键词是对文献中心内容的高度概括，通过构建并分析关键词共现图谱，可以识别出该研究领域的热点主题［21］，有助于掌握该学科领域的研究动向与发展形势。本文运用CitespaceⅤ对国内外文献进行共词分析与比较。节点类型选择关键词，得到国外与国内的共词图谱，分别如图4和图5所示。图中的每个节点代表一个关键词。

在识别出高频关键词的基础上，结合中心性，对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共词图谱进行分析发现，国外创业失败领域的研究成果主要围绕失败归因、失败修复、失败学习、后续创业等4个主题展开，国内创业失败领域的研究成果主要围绕失败归因、失败学习、后续创业、大学生与农民工创业等4个主题展开。国内外研究主题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但也各有侧重，表现出不同的研究特点。

图4 国外创业失败文献共词图谱揭示的热点主题Fig.4 Hot topics revealed by the map of key words on foreign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图5 国内创业失败文献共词图谱揭示的热点主题Fig.5 Hot topics revealed by the map of key words on domestic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4.2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相似的热点主题

从图4和图5可知，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都包含失败归因、失败学习以及后续创业等问题，即对创业失败的前因与影响皆有关注。

首先，国内外学者都对导致创业失败的原因进行了探索。国外研究通过归因理论探究导致失败的内部与外部因素。早期研究认为创业失败往往是由于管理等内部问题导致的［14］，也有研究指出，创业者更容易把创业失败归因于市场等外部因素［15］。综合已有研究，CARDON等［4］用创业的社会和文化观点统一了现有观点的矛盾，建立了包含由创业者可避免的错误造成的“失误”（内因）与创业者无法控制的外部环境造成的“不幸”（外因）在内的失败归因文化认知模型。此后，国外创业失败归因的研究逐渐从单一的内、外部因素转向两者的共同作用。如在最新的研究中，ZHANG等［32］通过“动态能力失灵”这一概念，从企业内外部环境层面阐释内外因素如何相互作用，最终导致创业失败。国内有关失败归因的研究，多基于国外已有失败归因分类的基础，探讨内外部因素对失败学习效果的调节作用或通过失败学习对随后创业意向的双元作用［9，33］。失败归因特别是外部宏观因素对失败后的学习以及再创业等行为均存在较大影响，但在国内的研究中，只有少数学者通过研究探讨中国创业者在失败归因方面独特的行为规律［27］，即对于失败归因本身的关注较少。

其次，国内外学者也都对创业失败学习给予较多的关注。失败学习是国内创业失败研究中频次最高的主题词，与创业学习一起构成国内创业失败研究的主要内容，与失败成本、失败归因、后续创业、大学生创业等主题都有关联。国内学者在经验学习理论的基础上，关注失败情境下的创业学习，比较单环与双环学习、探索式与利用式学习等不同模式、方法下失败学习效果的差异及其对企业成长的作用［29］，为创业失败企业再创业绩效的提升提供直接的实践启示与帮助。相比之下，国外研究更多从知识增加角度，强调在失败情境下，通过学习机制可以提高机会识别能力，从而在再创业中获得较为有利的地位［35-36］。不论是失败学习内容方面的探究还是边界条件的探索，已有成果一方面强调了创业失败研究中失败学习是一个热点话题，其重要性不容小觑，另一方面也为理解创业者在失败学习以及后续创业活动中存在较大的差异性提供了依据。

最后，创业失败与后续创业活动之间的关系也是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领域学者们共同关注的焦点。在国外的研究中，更多从组织层面论述创业失败对后续创业活动的影响。绩效是国外研究中词频和中心性最高的关键词，相关研究主要探讨失败经历对再创业企业绩效以及企业成长是否具有促进作用或在什么条件下才会产生积极效益［36-37］。相比之下，国内学者更多从个体层面探讨再创业意向的选择问题。由于创业失败经历、失败归因对再创业意愿影响效果的研究结论总是存在争议，所以国内在探讨再创业意愿时通常引入创业学习这一变量，探索不同学习方式在失败与再创业之间的作用机制或探讨两者之间的非线性关系［9-10］。总体来看，不论是创业失败学习还是后续创业，国内学者更倾向于研究两者之间的关系。

4.3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各自侧重的热点主题

除了相似的3个主题，国外学者还涉及失败修复这一热点，国内学者则对大学生创业以及农民工创业等相关现象展开研究。国外创业失败修复问题始于对悲痛恢复的研究，涉及情绪管理、自我效能以及创业者韧性等内容。创业失败带来的负面情绪会干扰创业者从失败中学习的能力，所以降低悲伤程度、促进情绪恢复，能够帮助创业失败者更有效地应对失败带来的损失以及由此产生的不利影响，从而更快地走出失败，开展新业务［3，5］，该热点的探讨对于创业失败管理具有重要意义。

返乡农民工与大学生是我国新时期创新创业的两大群体，大学生创业是国内研究中频次较高的主题词。随着创业失败研究的不断深入，国内学者开始对不同的创业群体展开创业失败研究，比较分析返乡农民工和大学生创业失败的影响因素，探讨导致两者创业失败的共同原因［37］。这些基于实践的研究也进一步丰富了中国新时代环境下独特的创业失败理论内容。

通过对国内外热点的对比分析，可以看出，我国创业失败研究的热点主题与国外大致相似，针对创业失败的前因、后果以及中间的学习机制展开广泛研究，紧跟国际研究前沿，但是在研究视角与方法上仍缺乏多样化。对于国外特有的热点主题，国内还需进一步跟进。关于失败修复，特别是情绪管理与心理认知等受个体差异影响较大的因素，未来还需结合社会与文化环境等因素进行深入探讨。

5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热点的时序演进

5.1 国内外创业失败时区图谱展示的研究热点演进

通过开展关键词共现时区图谱分析，可以展示研究主题随着时间演进的趋势［20］。因此，本文运用CitespaceⅤ软件分析创业失败的发展脉络，以1年为时间切片，将节点类型限定为关键词，选择时区视图显示方式，得到国外与国内创业失败研究的关键词共现时区图谱，分别如图6和图7所示。

图6 国外创业失败文献时区图谱展示的研究热点演进Fig.6 Time zone map of the evolution of hot topics on foreign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图7 国内创业失败文献时区图谱展示的研究热点演进Fig.7 Time zone map of the evolution of hot topics on domestic entrepreneurial failure literature

1）国外创业失败研究热点的时序演进。本文进一步对国外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热点演进进行归纳分析，并结合奠基性文献及高共被引分析的结果，在图6的基础上，将国外创业失败研究划分为3个阶段。①第一阶段（1998年之前）：作为创业失败的初步探索阶段，早期与创业失败有关的文章多关注导致失败的因素，从如何避免失败的角度为企业经营与发展提供指导。②第二阶段（1999—2012年）：1999年是创业失败领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MCGRATH［1］在这年指出要积极从创业失败中学习，避免偏见。此后，学者们关注的焦点从企业为何失败逐渐转移到如何从失败中学习，探索失败事件价值的研究逐步兴起。这一阶段主要关注失败的概念与基础理论，相较前一阶段，这一时期对失败的正面探索逐步增加，是创业失败研究的理论奠基阶段。③第三阶段（2013年至今）：作为创业失败研究高被引经典文献，UCBASARAN等［18］在总结已有失败文献的基础上，将创业失败研究过程划分为4个阶段——失败事件、短期结果、社会心理过程以及最终后果，为未来的失败研究提供了一个清晰的研究模式，也为之后情绪管理、后续行为等新主题的出现提供了基础。这一阶段新出现的节点较多，创业失败研究深入发展。

2）国内创业失败研究热点的时序演进。结合国内创业失败研究的发展历程以及图7展示的演化路径，本文对国内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热点演进进行归纳分析，主要将国内创业失败研究分为2个阶段。①第一阶段（2010年以前）：国内最早有关创业失败的规范性研究来自倪宁等［8］于2009年对创业失败理论的系统引入，在此之前，主要停留在创业者的失败现象描述上。他们的理论引入使创业失败这一研究议题逐渐地走入国内学者的研究视野。②第二阶段（2011年至今）：作为早期系统梳理国外创业失败研究成果的高被引基础文献，于晓宇［11］对创业失败的综述研究为国内该领域的又一里程碑，在评述失败归因、失败修复、失败学习等内容对后续创业影响的基础上形成创业失败研究的分析框架。此后，国内学者先后针对该研究框架中的子内容进行细化研究。这一时期出现了较多节点，节点间连线增加，使各主题间联系更加紧密。下一步研究需结合中国情境，探讨中国特有制度文化下创业失败的独特性，进行本土化的创业失败理论探索。

5.2 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热点主题演进的比较分析

结合图谱以及阶段划分，可以看出国内外创业失败热点主题演进路径的整体概况。从时间上看，国内创业失败初期研究滞后国外几年，但是在后期的发展上，发展阶段的时间差距在逐渐减小；从内容上看，近几年国内创业失败研究快速发展，主题内容基本紧跟国际研究前沿。

具体来看，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领域的热点主题演进路径相似而又各具特点，主要表现为以下3个方面：①在早期研究阶段，国内外研究皆停留在对失败现象的描述以及为什么会失败，目的在于了解失败的原因以避免失败的出现，该阶段规范性的研究数量较少；②在最后一个阶段，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都遵循创业失败研究的逻辑框架，对创业失败的前因变量［9］、后果变量［33］及其作用机制［25］进行多角度探讨，不断丰富创业失败管理内容；③在“创业失败”这一研究主题正式提出后，关于失败的正面研究开始兴起，但是该时期的国内外创业失败理论研究发展遵循不同的路径，国外创业失败研究相较国内多经历了一个概念的理论探索阶段，在这一阶段，国外学者从不同研究视角将失败与破产、倒闭、退出等概念进行比较［19］，对失败概念及其特征等进行描述［3，16］，以界定创业失败的研究范围，而国内没有经历这个阶段，国内学者在进行创业失败相关主题研究时，多选择在国外已有的概念理论基础上，直接引用或结合已有研究再定义［10］，开展后续研究，故而与国外研究热点演进的第二阶段存在不同。未来可以结合这一理论薄弱点，探讨创业失败基础概念这一传统议题在中国情境下的新发现。

6 研究结论与展望

6.1 研究结论

本文在阐述创业失败研究概念的基础上，以Web of Science核心数据库中的155篇以及CNKI数据库中的100篇相关文献作为分析样本，运用科学知识图谱方法，采用CitespaceⅤ可视化软件及CNKI数据库分析工具，以多元、动态视角对创业失败国内外文献进行计量与可视化分析，在对比国内外创业失败已有研究的分布特征、研究热点以及演化路径差异的基础上，得到以下主要结论。

1）从创业失败文献的时间分布上看，国内创业失败研究起步晚于国外，但近两年发文量加速增长，年发文数量逐渐超越国外，呈蓬勃发展的态势。创业失败已成为国内外学者们共同关注的热门研究领域。从创业失败研究的空间分布上看，国外创业失败领域中研究实力较强的国家主要为英美两国，且通过相关科研机构与其他国家（地区）开展了广泛的跨国研究合作网络。国内创业失败研究领域已经形成两个影响力较大的合作网络。进一步结合时间分布，虽然国内创业失败发展迅速，但与国外相比，仍以国内学者、机构合作为主，与国际学者的跨国交流与合作较少。

2）通过发文期刊统计分析可知，在英文期刊中，主要集中分布在创业专业期刊，但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等影响力较大的国际管理学顶级期刊虽有涉及，但是数量较少。国内创业失败研究大部分发表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认定的重要学术刊物上，但在《管理世界》《南开管理评论》等国内管理学顶级期刊上发表的数量相比国外更少。这说明创业失败研究虽已受到创业界的广泛关注，但其价值还需进一步挖掘。通过国内外共被引文献分析可知，国外对于创业失败的基础理论研究更成熟，研究方法也更多样。

3）通过对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共词图谱揭示的热点主题的对比分析，可以看出，国内外创业失败领域对失败归因、失败学习、后续创业等内容皆有关注，但综合来看，国内对于每个主题的内容研究深度不够。相比国外侧重的主题，国内对失败修复这一国外研究热点的关注较少，此不足也为未来进一步完善中国情境下的创业失败理论研究提供了思路。

4）在研究热点的时序演进方面，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主题的演进路径在相似中又各具特点。国内研究主要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且分别与国外的第一、第三阶段相似。差异主要体现在国外创业失败时序演进的第二阶段，国内缺少类似的概念特征辨析与探讨。未来在关注创业失败管理问题时，需结合中国创业活动实践，探讨概念内涵这一传统议题在中国情境下的新体现。

6.2 未来研究展望

通过对国内外创业失败文献的知识图谱分析，可以看出，创业失败研究总体上处于起步阶段。研究主题从创业失败的内涵及归因逐步深化到创业失败管理，研究重心正在从前端向后端转移；研究方法仍以质性研究为主，实证研究正在逐步加强。由于不同国家在制度与文化上存在较大的差异，所以使用国外的研究结论解释中国创业者失败的相关现象存在诸多局限。本文基于中国当前的经济背景、创业活动特点及独有的制度环境与文化氛围，探索中国转型情境下创业失败的新兴议题，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实践意义。

1）厘清创业失败的内涵，明确创业失败研究的边界。当前所采用的概念内涵或进行概念界定的依据多来自于国外。有学者提出，对于失败的判定既要结合客观标准，还要考虑创业者的主观感受［10］。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人们对于失败的理解可能存在不同，所以有必要立足本土文化情境，在区分创业者失败与创业企业失败的基础上，对创业失败的概念内涵进行更加准确的界定。

2）积极开展跨国交流与合作，提升创业失败的理论价值。相较于国外学者、科研机构的跨国合作网络，国内学者在这一方面仍以国内合作为主，未来有必要加强中西方跨国合作研究，不仅可以比较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在创业失败的影响因素、后果等方面的异同，还可以比较在不同的文化氛围、认知风格下对待失败的态度和容忍度。如，中华传统文化是典型的集体主义文化，那么可以探讨在这样的文化观念影响下，是否会对创业者失败归因倾向产生不同影响。又如，“面子”等非正式制度的存在，是否会使得中国创业者在失败后产生更多的挫败感等消极感受。

3）追踪国际前沿，弥补研究短板。通过比较国内外创业失败研究的热点主题，可以发现，国内学者在失败修复方面的研究较为薄弱。创业失败修复对减轻失败的负面影响，特别是情绪上的负面影响，帮助创业者走出失败悲痛，具有关键作用，失败修复是创业失败研究的重点内容，与其相关的情绪管理以及创业韧性等创业失败研究的新兴议题也值得学者们展开进一步探讨。未来可以比较有过成功与失败经历的创业者在认知、情绪、创业韧性等个体特质上的差异，以及社会氛围等外在因素是否会对这一恢复过程具有调节作用。

4）探索制度、市场等中国情境因素对创业失败的影响机制。由创业失败研究热点的时序演进可以看出，国内创业失败研究正处于多视角理论探索阶段。未来可以围绕制度环境、市场环境等中国情境因素如何影响创业失败管理活动，以及创业失败实践是否会不断影响区域制度与市场环境等问题展开。加强中国情境下的创业失败实证研究，为理论验证与实践发展提供依据。如在研究后续创业相关问题时，特别是中小企业以及相对弱势群体的创业活动，探讨中国特有的制度环境以及相关的创业政策对其影响，并对建立合适的容错机制以及相关政策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在不断深化创业失败相关议题理论内容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中国情境化创业失败研究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