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在书籍封面设计中的应用*

□文│苏秀丽 尤建忠

随着科技的发展，人工智能渐渐走入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在衣、食、住、行各方面无不感受着人工智能所带来的便利。在设计领域，2016年阿里巴巴推出了“鹿班”这一人工智能设计平台。此举如同投出了一枚探路石，在设计界掀起了巨浪。一时间，舆论纷纷，甚至有人认为设计师这一职业要被人工智能取代了。理性分析，设计是一个追求创新的学科，完全被人工智能替代的可能性并不具备，但人工智能应用于设计领域已是大势所趋，而且在未来应用的深度和广度上还将进一步发展。

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如何正确面对人工智能给设计工作带来的便利和挑战是值得广大设计师思考的问题。本文从书籍封面设计的要素出发，对人工智能在书籍设计方面的应用进行一系列探讨，以期为设计工作者正视和面对人工智能时代的挑战提供一些思路。

一、人工智能在书籍封面元素中的应用

图形、文字、色彩、编排是书籍封面设计的四大要素。人工智能涉足书籍封面设计，即运用人工智能技术去模仿人类设计师，对这四大要素做出选用和编排。目前，人工智能在这四大要素的设计应用上都已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1.人工智能和字体设计

书籍的封面文字一般由书名、作者名、广告语等基础要素构成。在越来越重视版权的今天，书名的字体设计已不能直接从现有的字库中进行选择。直接选用字库字体，一来有侵权的危险；二来，字库的字体人人可选人人可用，这必然导致字体设计缺乏唯一性与创新性。

一本书的书名往往起到最先吸引人们注意的作用，因此，书名字体的设计不能小觑。2018年，汉仪字库和阿里巴巴联合设计了一款专属阿里巴巴电商平台的字体以供其平台上的电商使用，取名为阿里汉仪智能黑体。这款阿里汉仪智能黑体具有通用性，字体的长宽比例适用于网页广告栏上主题字。这一字体的面世解决了广大电商企业网页广告栏上的字体设计版权问题。

2.人工智能和色彩设计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中喜静喜低调，不尚张扬，设计师在设计实践中往往不喜选用对比强烈的色彩，因此色彩对于书籍封面所起到的作用常常受到忽视。

人们通过接触不同的色彩会产生不同的联想，所以色彩运用涉及色彩对于人类心理的影响。在照片处理软件（Adobe Photoshop）、矢量插画软件（Adobe Illustrator）、排版软件（Adobe Indesign）、矢量图形处理软件（CorelDRAW）等设计软件中都提供了诸多色彩属性以供选择，如：红绿蓝屏显色彩模式（Red、Green、Blue，简称 RGB）、青红黄黑印刷色彩模式（Cyan、Magenta、Yellow、Black，简称CMYK）等。这为人工智能在色彩设计方面的应用提供了可能性。

3.人工智能和图形设计

作为书籍封面设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图形直观明了地表述了作者的创意与想法。图像识别正是人工智能技术所擅长的领域。早在几年前，谷歌公司、德国西奥综合神经科学研究所、微软公司等就已开发出了具备强大图形处理能力的人工智能。这种人工智能能够识别著名画作，学习其画风、色调、笔触、构图，然后复制出一模一样的画作。该技术复制出的名画已经达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效果。

4.人工智能和编排

编排设计就是将图形、文字信息、色彩等要素进行主次分明、条理清晰、传达迅速的空间排序，其常规的方式有水平视觉流程、垂直视觉流程、斜线视觉流程、曲线视觉流程、重心视觉流程、指示视觉流程、反复视觉流程、散点视觉流程等。2013年，微软亚洲研究院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合作研发关于版面自动编排的技术，试图根据人们的视觉流程，有条理地根据视觉空间、视觉色彩、视觉文字等方式将内容合理地进行排版，以期生产出达到人们对于编排设计的审美要求的版面效果。

二、人工智能在封面设计中实践的可能性

可以看出，人工智能的应用已经涉及书籍设计的方方面面。目前国内较为成熟的人工智能设计平台有：阿里巴巴鹿班（https://luban.aliyun.com）、稿定设计（www.gaoding.com）、图怪兽（www.818ps.com）、创客贴（www.chuangkit.com）、图帮主（www.tubangzhu.com）等。

阿里巴巴开发的人工智能鹿班平台（图1）是目前市场上知名度较高的人工智能设计平台。该平台能够利用人工智能技术，准确快速、自动化地进行批量图片的处理与设计，并能够根据用户需求一键智能生成设计图。该系统的主页面由主栏目和常用场景构成。其中主栏目由智能生成、官方主题、我的设计、我的作品构成；常用场景则包含钻展图、淘宝旺铺海报、自定义场景及拓展等模块。显然，鹿班系统主要是针对电商平台的需求而设计的。

图1 人工智能鹿班平台

在鹿班平台中选择常用场景中的“淘宝旺铺海报”，会出现设计类型、上传商品图片、选择尺寸、填写文案等类目。使用者完成每个类目的填写或上传后，鹿班可以据此设计出7张不同的效果图。如果用户对出现的7张设计图不满意，可以继续点生成，继而再出现7张。该功能基本上可以满足使用者的需求。在此基础之上，鹿班还提供了对每张设计稿的微编辑功能。用户可以人工对不同图层进行移动、修改和再设计。在该系统中，每张设计稿仅仅需要支付1元人民币就可以下载使用。可见，鹿班设计平台已经能很好地解决电商工作者的设计编排需求，是人工智能应用于设计领域的较为成功的探索。

然而，目前国内还未有专门针对书籍设计的人工智能平台出现。现有平台中图帮主的“相册书”模块能够实现部分书籍封面设计的功能。在该模块中，有方形、竖版、横版三种版面样式可供选择。选择模板后，可以在其中编辑文字、形状、素材、背景等。平台利用人工智能技术根据设定对用户上传的资料进行编排，生成带有品台水印的书籍封面。用户在预览满意后，可以付费进行去水印及下单印刷等业务。图2为图帮主平台的相册书模块生成的《农耕档案》书籍封面。

图2 图帮主书籍设计效果图

通过对鹿班和图帮主的使用过程及设计结果进行对比可以看出，鹿班较之图帮主更加智能。鹿班只需使用者提供基本信息，便能够直接生成上百种、上千种的设计方案；而图帮主则只是针对现有的一些模板进行文字与图片的替换，其功能更接近于编排而非设计。因为设计在编排之外还包含了图形、文字及色彩的处理。据此可见，不同平台背后的数据支撑也有很大的不同。而任何人工智能设计平台中模板的设计水平的高低直接决定了其设计效果的优劣。因此，在海量的设计模板背后需要大量的优秀设计人才为之工作。

三、人工智能在封面设计应用实践中的不足

人工智能在设计领域的应用较之传统设计有很多优势，但在创新性、整体性以及审美情趣上仍有许多不足。

1.创新性不足

人工智能具备短期、高效地生成大量设计方案的优势。可以说，在这一方面人工智能足以“秒杀”人类设计师。但是，人工智能只能学习人类曾经的经验，不能自我进行创造。而创意才是设计核心竞争力，只有具备创新创意的设计才能更好地吸引人们的注意力。人工智能目前还不具备人类的设计思维能力，如：发散思维、重构思维、联想思维、抽象思维等。创新设计是人类基于专业知识，进行的实践、探索和创造，是力求用一种意想不到的、出乎意料的方式去解决设计本身的问题。例如，荣获“2017中国最美的书”称号的《农耕档案：1949～1979东莞农耕史实》（图3）。

图3 《农耕档案：1949～1979东莞农耕史实》

该书的设计者通过与作者面谈，了解该书的写作脉络、主要内容、思想内涵以及作者写作的心路历程，获取了大量原始资料与文本，基于涉及面非常之宽泛、数量十分庞大的资料，整理出了分门别类的设计思路。最终设计者将全书划分为5册，分别是农事、民生、农副、农账、农政。在5册书的外部设计兼具封面功能的包装页，需要读者用手撕开口的方式去打开。这一互动型的设计使得整套书对于读者来说犹如一份年代久远的礼物，需要用手撕的方式去开启峥嵘岁月。采用每部分册中独有的素材作为封面元素对每册书进行设计，编排错落有致。在封面右上方用苏州码子和敲印章的方式进行点题，手工落章的设计使得书籍整体更加富有年代感。这些与众不同的细节处理都使得整套书籍焕然一新，具有独特的创新性。相比之下，人工智能设计则无法做到这一点。

2.整体设计不足

书籍设计是一项整体设计的工程，是立体的、全面的、多方位的设计，而不单单由简单的封面设计构成。在书籍设计中，纸张的选择、印刷的工艺、开本的大小、装帧的形式以及成本的核算都是需要设计师进行精心考虑和设计。这些方方面面的设计会构成读者对于一本书的整体印象。书籍封面所呈现的设计效果是构成书籍整体印象的重要元素，需要设计者根据书籍整体设计进行把握和思考。例如，荣获“2018中国最美的书”称号的诗人金子光晴的诗集——《鲛》（图4），封面设计采用洁白的肌理纸组成网格状，犹如一张布满海域的渔网。鲛鱼与渔网相呼应，整体画面纯净淡雅，呈现出了东方主义的美学思想。读者触摸封面时，会引起由其特种纸构成的独特的渔网般的触觉，激荡起如同金子光晴诗句中所构建的徘徊于梦与现实边缘的神秘独特感受。目前，人工智能只能从封面设计进行套版，还不能基于书籍的嗅觉设计、触觉设计、三维（3D）立体设计等对封面进行更富内涵的设计。

3.审美情趣不足

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目前人工智能还无法体会理解人类的这些复杂情感。设计以人为本，设计师的设计工作和产出的设计作品最终都是为人类所服务的。所以设计过程中必然需要设计师对于人类的审美、情感、伦理与价值观取向进行把握。

图4 《鲛》

例如，荣获“2019世界最美的书”的《江苏老行当百业写真》（图5）。该书籍的设计从书籍所要传达的乡愁、老行当、久远的记忆入手，采用老店铺包点心的粗陋纸张、民间古老的四枚纸钉的装帧方式，来表达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于衣食住行、民俗礼仪和生活信仰之中的审美价值取向。整本书的设计无处不怀旧，多维度引发读者内心对于穿越千年的江苏老行当的情感认知。人类的审美由生存环境、成长因素和对美的感知而产生，是一个综合的、跨领域的、个性化的过程。设计师对人类复杂审美的感知和把握能力是目前人工智能所不及的。

图5 《江苏老行当百业写真》

四、人工智能时代设计师的应对措施

随着大数据技术与算法技术的升级，人工智能对各行各业的渗透式不可逆转的。随着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技术的发展，人工智能对设计工作的参与也将日益深入。目前，现有的人工智能平台大部分都服务于电商企业，针对传统书籍设计领域的人工智能设计平台还未真正出现。但是，从这些已有平台的发展可以看出，人工智能必将涉及书籍设计领域。

就目前而言，在书籍封面设计领域，人类设计师应该正视人工智能所带来的便利及其自身的不足，探索运用人工智能进行设计的有效方法。首先，人类设计师仍然要在设计项目调研分析上下功夫，对书籍设计整体框架进行整体的创新性设计和把握，然后再利用人工智能去处理一些繁杂而琐碎的工作，如收集相关行业的资料和素材，模拟设计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效果等。接着，再凭借自身的价值取向、伦理情怀、审美情趣等，结合对主题的把握，对由人工智能生成的上百张、上千张甚至上万张的设计效果图作出选择。最后，还需根据自身所受到的设计训练和具备的设计素养，在人工智能所设计出的初成品上注入一些充满情感的设计元素，以提升设计作品的品质。

人类设计师不必由于担心自己会完全被人工智能所替代而消极对待不断涌现出来的设计新平台，而是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艺术修养，正视技术发展，积极地利用这些人工智能设计新平台进行设计工作。人类设计师必须学会以不变应万变，保持对新技术、新领域的不断学习，才能利用新技术更好地为人类进行设计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