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特戏剧中的荒诞性

2019-08-23 02:23杨帆
中国民族博览 2019年7期
关键词:贝克特塞缪尔

【摘要】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是爱尔兰著名的作家,也是荒诞派戏剧的主要代表人之一。其主要创作涉及戏剧、小说和诗歌,但尤以戏剧见长,其中《等待戈多》(1953)是其戏剧的代表作。贝克特的作品大多呈现出一种荒诞的意味,而《等待戈多》则集中体现了其戏剧创作的荒诞性。

【关键词】塞缪尔·贝克特;荒诞戏剧;《等待戈多》;荒诞性

【中图分类号】J817 【文献标识码】A

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家塞缪尔·贝克特用其独特的艺术手法,清晰地阐明了他对世界的看法和哲学思想,即世界、人生的本质是荒诞的。作为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等待戈多》,它以荒诞的情节内容、荒诞的语言,通过荒诞的艺术手法表现了荒诞的世界和人生。

一、情节(内容)的荒诞性

《等待戈多》的荒诞性首先体现在戏剧的情节、内容上。贝克特打破了传统戏剧的程式,既没有设置开头也没有交代结局,内容情节更是荒诞不羁。戈戈和狄狄是谁,他们从何而来,戈多又是谁,又为何要等待戈多,等待戈多做什么,戏剧里一概没有交代,至于情节内容更是支离破碎,毫无头绪的语言、无聊的小动作和各式人物的杂耍构成了戏剧的全部和核心。脱下靴子往里看看,伸手摸摸,又把靴子穿上,脱下帽子抖抖,往里看看,吹口气,又带上,无聊而可笑。在等待的过程中,波卓与幸运儿的出现并没有给这部戏剧增添些许正常,幸运儿被波卓用绳子牵着,手上提着主人成天套在脖子上的沉甸甸的箱子,箱子里面却装满了泥土。戏剧只有两幕,表现的是两天之内的事情,但是在第二幕中,戈戈和狄狄在第二天却又互相不认识,枯树一夜之间长出了叶子,波卓变成了瞎子,幸运儿变成了哑巴,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尽管戏剧的时间长度设定为二天,第二幕发生在第二天,但是次日却是不确定的存在。传统的戏剧为了确保演出结束以后能在观众脑海中形成印记,作家通常会设置完整的故事情节、连贯的思维逻辑,特别是一定要明确空间的界限和时间点。然而,贝克特打破了这一传统戏剧的创作要求,使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时间点具有了模糊性,淡化了空间与时间在戏剧中的作用。戏剧开始在一个郊外,一棵枯树下,这就模糊了地点的空间性。空间和时间的模糊性与不确定性不仅使戏剧有异于传统戏剧,也使戏剧在情节、内容上更具荒诞意味。

二、语言的荒诞性

《等待戈多》的荒诞性也体现在人物语言的荒诞上。传统戏剧的人物语言、对话交流旨在交流,兼具体现人物性格特征的作用,而荒诞派戏剧的语言突破这一框架的束缚,颠覆了传统戏剧语言的功能,以一种无关联性的话题转移、语言的重复和语言文字游戏来实现语言的荒诞效果。所谓荒诞,就是丧失了目标,被割断了宗教的、抽象的和超自然的根基,人垮了,人的所有行为就变得毫无意思,没有用处,不协调,而《等待戈多》中的语言正是这样一种体现。

《等待戈多》语言的荒诞性首先是话题的无关联性与随意转变。贝克特刻意安排爱斯特拉贡与弗拉季米尔进行毫无联系的话题交流,且话题随意转化:

弗拉季米尔:你本来应该是个诗人。

爱斯特拉贡:我本来就曾是个诗人。这还看不出来吗?(静默)

弗拉季米尔:我刚才说什么来的……你的脚怎么样啦?

爱斯特拉贡:它肿了。

弗拉季米尔: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盗贼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爱斯特拉贡:不记得了。(余中先 2006:241)

在这段对话中,两人的对话转化了两次,涉及到了三个话题,这三个话题毫无联系,中间又无逻辑的衔接,这就令观众摸不着头脑,而语言混乱地交织在一起,更是达到了一种荒诞的效果。

其次,语言的杂乱无章、毫无逻辑也是语言荒诞性的体现。《等待戈多》中,爱斯特拉贡与弗拉季米尔总是重复一些话语:

波卓:谢谢。

弗拉季米尔:谢谢您。

爱斯特拉贡:该谢该谢。

波卓:真的不谢。

弗拉季米尔:真的该谢。

爱斯特拉贡:真的不谢。(静默)(余中先 2006:301)

这段对话以“谢谢”为核心词,不断重复着“谢谢”,“真的不谢”和“真的该谢”,这简单的三个词构成了他们之间的一段对话,因为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不断重复以推动对话顺利进行下去,或者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以沉默表示,在这种情况下观众感受到了戏剧的滑稽和無意义,而这也正是贝克特想要表达的艺术效果。

此外,在《等待戈多》中,贝克特弱化了传统戏剧中语言的交流功能,他在戏剧中演示了一个文字游戏,把毫无联系的词语堆砌在一起,削弱了文字本身的意义与作用,营造了一种荒诞的效果:

爱斯特拉贡:他什么都不能答应。

弗拉季米尔:他必须好好地想一想。

爱斯特拉贡:静下脑子来。

弗拉季米尔:问问他的家人。

爱斯特拉贡:他的朋友。

弗拉季米尔:他的代理人。

爱斯特拉贡:他的通信者。

弗拉季米尔:他的登记本。

爱斯特拉贡:他的银行账户。(余中先 2006:252—253)

这些看些毫无逻辑、毫无关联的词放在一起构成了他们的争论,这些词之间没有任何逻辑关联,却构成了他们之间的争吵,他们相互质疑彼此的观点,却又不能驳倒对方,只能用这些毫无联系的词语构成一个文字游戏,并且这些词消解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使他们的争吵变得毫无意义,也使观众在他们的争吵中感受到滑稽可笑。

三、等待的荒诞性

在《等待戈多》中,“戈多”是谁至今是个谜团,因而等待戈多本身就具有了荒诞性。有人说戈多(Godort)就是上帝(God);有人说,戈多象征“死亡”;有人说,剧中人波卓就是戈多;有人说,戈多是巴尔扎克剧作《自命不凡的人》里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戈杜”(Godeau);甚至有人说,戈多就是一位著名的摩托车运动员……然而即便是作者,他也不知道戈多是谁,因此“戈多”的不确定性增添了戏剧的荒诞性。

贝克特在剧中设置了一個不确定的“戈多”,而流浪汉们在不确定的、没有希望的情况下选择等待,这本身就具有荒诞性。“戈多”作为一个代名词始终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幻影,他未曾露面,却是决定人物命运的首要人物,是贯穿全局的中心线索。戈多似乎会来,又老是不来,爱斯特拉贡和弗拉季米尔生活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想活连骨头也吃不到,想死连绳子也没有,但他们还是执着地希望着、憧憬着。无论戈多会不会来,也不管希望会不会成真,它毕竟使绝望中的人多了一层精神寄托。如果说,戈戈和狄狄在荒诞的世界中百无聊赖地活着、希望着具有一种幽默滑稽成分的话,那么他们在无望的希望中执着地等待既令人感动,同时也起到了荒诞的效果。

四、荒诞的艺术

贝克特说:“只有没有情节、没有动作的艺术才算得上是纯正的艺术。”在《等待戈多》中贝克特始终贯彻这一主张,他消解了人物的动作,弱化了戏剧的情节,将戏剧情节简化到只有“等待”,人物更只是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进行着无聊的、随意的对话,戏剧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有的只是一种机械的重复。

其次,《等待戈多》整部戏剧的结构呈现出一种循环式的,首尾相连的特点。第二幕的情节、内容几乎是第一幕的复刻,人物、情节甚至是舞台布景几乎没什么变化。当戏剧结束的时候,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头便是结局,结局亦是开头,这就容易造成让人误以为两幕可以合并为一幕的错觉,但戏剧的主题在这种循环的结构中得以深化,更加突出了世界、人生没有变化的主题,同时也增强了戏剧的荒诞意味。

最后,《等待戈多》荒诞艺术的手法还体现在人物的无个性化、语言的凌乱化。纵观整部戏剧,戈戈和狄狄的性格特征不明显,甚至是模糊不清,二人的语言、对话甚至连后出场的幸运儿,语言都毫无逻辑,混乱不堪,他们之间的对话、个人独白颠三倒四,甚至是胡言乱语,这就使戏剧显得滑稽而混乱。如一开场弗拉季米尔和爱斯特拉贡各自喃喃地述说着自己的痛苦,牛头不对马嘴,唠叨重复,却又文不对题。这种荒诞的艺术手法表明在这个非理性化、非人化的世界里,人既然失去了本质力量就没有了自由意志,没有了思想人格,语言当然也该如此。

总而言之,《等待戈多》所表达出来的荒诞性,揭示了现代人类的生存困境:世界是荒诞的,人生是荒诞的,人类被孤独、绝望而包围,人们在希望中等待着,迎来的却只有失望,人类由此而感到绝望,却又不愿放弃,依旧执着地等待着。至此,贝克特关于人类存在的理性思考都通过这部荒诞的戏剧充分地表达出来。

参考文献:

[1]柴阳玉.《等待戈多》中的荒诞的思想和荒诞的艺术[J].电影评介,2012.

[2]郭冬梅.《等待戈多》中的荒诞性表现及其审美意义[J].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2016,18(85):143-146.

[3]贾喜逢.试论塞缪尔·贝克特和他的荒诞戏剧《等待戈多》[J].社科纵横,2004.

[4]李鲁闽,亢海宏.《等待戈多》中贝克特式语言的荒诞效果[J].海外英语,2010.

[5]余中先.贝克特选集3:《等待戈多》[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238-301.

作者简介:杨帆(1992-),女,汉族,河北怀安人,学生,文学硕士,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研究方向:近现代欧洲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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