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从花腰傣到土司府

汤云明

哀牢山，是云南的名山。它是云岭山脉向南的延伸，也是云贵高原和横断山脉的分界线，还是元江和阿墨江的分水岭。哀牢山由滇西北斜向东南惟余而耸，抵滇南绿春境内。在延绵近千里的哀牢山上及周边地区，世代居住着彝族、傣族、哈尼族、汉族等众多兄弟民族。哀牢山海拔在2500至3000米以上的山峰就有81座。它是了解云南民族风情和自然资源多样性不可不去的地方。

冬日，为了我多年夙愿，我驱车近300公里，从昆明直驶哀牢山的腹地新平，一路经戛洒河谷花腰傣村落、云岭、南恩瀑布、土司府，感悟它的神韵。

哀牢山错落高低的海拔地形形成了它明显的立体气候，在海拔较低地区盛产热带水果桔子、橙子、芒果、香蕉、甘蔗、橄榄等，公路两边的山坡上到处可以见到成片的香蕉、甘蔗、桔子林。路过村庄的地方也会有很多村民在路边上出售这些热带水果，价格便宜的水果甘蔗又甜又泡。富有盛名的褚橙庄园也就在这里，原本只是褚橙种植基地的果园，由于褚时健的名人效应和精心打造，现已经成为了新平一个不能不到此一游的旅游目的地。可以说，哀牢山的水土气候让褚橙名扬天下，褚橙也成为了哀牢山一张宝石般的名片。

新平曾经是古代哀牢国的一部分，也是云南少数民族花腰傣的故乡。花腰傣是少数民族傣族的一个分支，他们世代居住在新平山麓河谷，自称是古滇国、南诏国的后裔。传说2000年前古滇国神秘消失后，他们在云南大地上留下来的原生民族之一，而云南今天的汉族，基本上都是历朝历代中从中原、内地和沿海地区迁徙而来。

这些定居在红河中上游地区的傣族，保留了古代服饰的古朴典雅、雍容华贵，特别是腰部彩带层层，挂满樱穗、银泡、银铃等闪亮装饰，绚丽斑斓的精美图案，也因此被汉族文人戏称为“花腰傣”。花腰傣由于地处偏僻的红河河谷中，偏远封闭的环境使它完整地保存了傣族先民原始的自然崇拜、祭祀、巫术、染齿、纹身、服饰等原生型傣族文化，是研究傣族人文历史的活化石。花腰傣与其他地区的傣族相比，没有受到南传上部座佛教文化影响，信奉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崇拜，也保留了傣族先民最初的文化特质。

戛洒镇是哀牢山纵深腹地的一个旅游小镇，它距离县城有70多公里，距离哀牢山的几个著名景区也有三四十公里的路程，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大部分到哀牢山旅游的人，为了方便，都会选择在戛洒住上一夜，因此小镇日益繁荣兴盛，几乎都是全新的房子、客栈。整个小镇从建筑风格到装修、夜景灯光都有浓郁的傣族风情，镇上的凤凰广场是居民和游客傍晚必去的地方。几公里长的戛洒大道两边，每隔两三百米，就会有穿着不同服饰，不同神态造型的花腰傣少女的雕塑高高矗立，增添著小镇迥异别样气息和风情。花灯闪烁，欢声笑语，三三五五的花腰傣小伙姑娘自由度步徐缓而过，在夜景灯光的映衬下格外俊爽美丽。

戛洒镇就坐落在哀牢山脉中段东麓，背靠山麓的一个缓坡上，当地人叫戛洒坝子，其实只是相对于山区而言。戛洒江（红河流经戛洒段的名字）从小镇下面的山谷流过。也为小镇增添了灵气和名气。每年的正月初二、初三，是这里的花街节，号称神秘浪漫的东方情人节，附近几十公里成千上万的各族同胞都会穿着节日的盛装来这里赶花街，过传统节日。

我们一行在小镇上吃了这里富有傣族风味的特色菜牛肉汤锅和油炸干鳝鱼，欣赏了小镇的夜景以后，就为明天上哀牢山养精蓄锐了。

在戛洒哀牢小镇的后山上，就是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保护区内主要有南恩大瀑布、石门峡、金山原始森林、土司府等景点，以及哀牢梯田、雾海等景观。哀牢山雄巍高大，山体两侧对称呈锥形，犹如一座巨大的金字塔高耸入云，气势磅礴，景象壮美。整个哀牢山地区由于平坝少，多为梯田梯地，层层叠叠，弯弯曲曲。春天撒秧，夏季碧绿，秋天金黄，冬如明镜。每年栽秧季节，别有情趣。梯田云海和雾海日出是哀牢山的两大奇景，也是最吸引游客的地方之一。

上哀牢山的那天早上，手机导航没有把我们引向相对好走的省道，而是引向了村际间的小路，从小镇背后上哀牢山，只有两三米宽的水泥路面到处是陡坡、急弯，还经常有本地村民的农用车、摩托车和外地游客的小汽车对向而来，村民的鸡狗等也散放在路边上，会个车都成了很大的考验和危险的事情。

当然，走错了路也看到了不同于省道的风景，这里，我们看到了大片的梯田、竹林，看到了云雾缭绕的哀牢神韵，还近距离地看到了村民的生产生活情况。云海之外有仙山，都在虚无缥渺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撒落了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块块宝镜，令人叹为观止。村民的房子大多数建造在半山腰上，还有的建在了山顶、陡坡处，达到了山、水和梯田融为一体，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境地。

从远处看上去，村庄人家的淡淡炊烟和山垭蕴藉的霭霭云雾慢慢地连为一体，一个个村子若隐若现，远处的高山看不到顶峰。正是得益于这些大雾，正是这些雾气把山下的水份带到山顶，形成降雨或这些水汽被植物树木吸收，这些水又从山顶经过层层梯田，灌溉高高低低大片小片的梯田水稻，流到山脚。如此反复形成了一个个小的的生态遁形系统，也造化了哀牢山“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长”的优雅自然奇景。

滇地中南部的新平是哀牢山脉的腹地，此时，我就站在惟余莽莽的哀牢山心腹之上，我被大山紧紧地包围着，我也可以近距离拥抱群山。大磨峰岩、大雪锅山、磨盘山，一个个缥缈若仙界，幻化如梦境，闳美似画卷，我仿佛听见哀牢山神历经沧桑的呼唤，听见红河水日夜奔荡不停息的涛声，看见这些勤劳善良的乡民在这里生生不已世代繁衍建设家园，感谢上帝把这一切和平安宁美好都造化在新平这方神奇的土地上。

好在经过10多公里的村际道路，过了几个山村后，我们的车子汇入了省道。这一天，正好碰到阴天，虽说是省道，也几乎全部被浓雾笼罩，在部分路段能见度只有一二十米，所有车子都只能是打着双闪，或者开着雾灯缓慢前行。后来问了新平的朋友，才知道，在哀牢山地区，不管天阴天晴，几乎整个冬天都会有这样弥漫和缭绕的大雾。可以说，看过这些云海桑田的人，才算真正来过哀牢山。听说在云海看日出、拍日出，也是许多摄影爱好者向往的经历，只可惜我们上山晚了，早错过了旭日喷薄霞光四射的最佳拍摄时间。

我们首先来到的是南恩河上的南恩大瀑布，这个景点就在公路边上，公路大桥就横跨瀑布，人人可以看到，也没有门票。它在傣族语言里是“银白的水”的意思，据说落差有100多米高，丰水季节有10多米宽，犹如一条咆哮的巨龙从天而降，气势雄浑。若是涸水季节，飞泻的泉水在阳光的直射下，好像千百条飘动着的傣族少女身上的花腰带。我去的这一天，因为雾气太大，只能见到公路上下加起来几十米高的瀑布，没有目睹它的全貌，有些遗憾。

土司府是去哀牢山旅游必去的地方。哀牢土司府又叫“陇西世族庄园”，坐落在耀南村白虎山半山腰上，占地4亩多，由主体建筑、花园、马厩三大建筑群组成，共有房间60多间，总体保存完好，墙壁上有枪眼、射击孔和夹墙暗道通往庄园以外。布局新颖，造型独特，富丽堂皇，有着丰富的历史人文底蕴，它新平土司制度历史的缩影，也是新平劳动人民的智慧和血汗的结晶，这座土司府是哀牢山末代土司李润之的宅第，始建于1938年，历时5年建成，更为奇特的是在哀牢山大山深处的这座土司府第，大门的设计是中西结合的样式。

解放前，末代土司李润之就以此为据点，带领匪兵屠杀和镇压哀牢山区的边纵组织干部群众，解放后，又积极组织和发动反革命暴动。李润之于1951年因反革命罪被镇压，其住所成为哀牢山区的边纵滇中独立团浴血奋战的见证。“陇西世族庄园”也是解放战争中革命势力与反动封建势力激烈较量的战场，几经土匪和解放军的争夺和占领。直到今天，宽厚的庄园墙壁上还有许多的弹孔，以及当时解放军写下的标语：“打倒土匪保障人民生命财产！”2003年成为云南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13年成为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它也是玉溪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据了解，新平土司制度设立于宋代，李姓大土司祖籍在甘肃省陇西县，因在清乾隆年间平定哀牢山农民起义有功，被皇帝诰封为“云骑尉”，赐“哀牢土司”，世袭爵位。李润之正是这个家族的末代传人。李姓土司掌管哀牢山区几百年，却没有留下任何财宝，成为哀牢山地区最大的谜团，也留下了无尽的传说。据说土司府大院地砖上多处奇特的图案就是李润之藏宝的密码，但没有人能够破译。也有人说在土司府解放前几天的夜里，李润之和保镖赶着二十多头骡马运走了财宝，但没有人说得清楚那天夜里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耀南村的村民也因旅游热带动了经济的发展，在进村子的路两边建起了商店、饭馆，摆起了摊位，出售当地的传统手工艺品和土特产：哀牢山土猪火腿、腊肉、香肠和茶叶、药材、土法酿酒、咸菜、红糖，以及旅游纪念品等。

我们从土司府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吃饭时间，就在当地找了一家馆子。这一天，主人刚好杀年猪，还请了好些客人，又遇到大冷天，就在院子里摆放了两口大铁锅，里面烧着炭火，旅游来的客人们不分大人小孩，全都围着大锅在架子上烧烤新鲜的猪肉。主人对我们说：来的就是他们家的客人，热情地把请客用的桔子、瓜子抬给我们吃，还再三的邀请我们也来参与烧烤。因为要赶路，我们只是吃了他们家的杀猪饭就匆匆上路了。

石门峡是一处清幽秘境般的世外桃源。从哀牢山腹地流出的清澈溪水穿过2.6公里“一线天”地形的岩石峡谷，一条人工栈道弯弯曲曲从峡谷底深入秘境，小路时而临水而过，时而顺着崖壁上下石梯，好多地方只能容一個人通过。

“碧潭映翠岩，落照穿幽谷”，哀牢山的鬼斧神工用瀑布、彩石、古藤老树在山峦和沟壑间造就了这一座人间仙境。“道道石门锁清流，玉液琼浆酿何处？”进入峡谷，逆流而上，走走停停，指点谈笑烟树间，碧玉清溪让人神清气爽，流连忘返……溪水清澈见底，水中各种形态的大小石头自然分布，水流时而平缓，时而因落差形成一个个小的瀑布。四周森林茂密，尽是一望无尽的绿，仙女泉、彩虹桥、听泉赏石、一米阳光、大珠小珠落玉盘、养心池……几十个景点一路走来，并且每个景点都有木头牌子写着离峡谷口的距离是多少米，有利于游客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峡谷中看着苍翠的群山和清澈的泉水，呼吸着水润、清新的空气，仿若置身于仙境中。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来到立着“2605米”处的终点。高出奇险，一个人工建造的坝塘收集着山肚腹中流出的山泉水，在坝塘上形成一个雪波细涓的人工瀑布。

哀牢山是森林的海洋，雄伟壮观，半山腰上多为悬崖绝壁。茶马古道风景区是哀牢山的心腹之地，多为无人区。景区在当地叫鹦哥坡，是古驿道中保存较好也较容易步行的一段，路面为石板，宽两三米，长约五公里，一路能遇见不少徒步旅游者。鹦哥坡茶马古道风景优美，历经沧桑的驿道石板路长满了斑驳的青苔。

这条古道西起大理，翻越崇山峻岭，穿过茫茫原始森林，涉江过河，直抵南亚，历史上称之为古代南亚“丝绸之路”。作为古时云南三大通道之一，它是内地汉族地区与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来往的一条重要通道，为当地的经济发展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古时候的“茶马古道”，作用类似于现在的高速公路，商客、马帮在这条古道上翻越哀牢山原始森林和渡红河，悠悠长队非常壮观。布匹、丝绸、茶叶、烟丝和小手工制品各种百货源源不断向西南而去，驮回来的是洋烟、盐巴、野生动物的皮毛等。马帮走一转几个月至一两年才回来，甚至于有的人一去就再无音讯。无数马帮在这条古道上默默行走，经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这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势，“一山分四季，隔里不同天”的特殊立体气候，曾是土司、商霸、兵匪必争之地。解放前，翻越哀牢山古道，每天都有800多匹骡马、1000多商人从这里通过。古驿道蜿蜒曲折，密林中的树木藤蔓延伸至路间，山涧流水潺潺，清澈可饮。古驿道上烙下了深有余尺的马蹄印，还有残垣断壁的千家寨遗址，人们用过的石水缸等，真实地记载了马帮人的生活状态。由于弃用年代太久，遗址只能通过“汤锅店遗址”“茶馆遗址”“赌场遗址”“铁匠铺遗址”等标牌去进行一些了解，在想象里还原当时的繁忙景象。

哀牢山自然保护区横跨五个县市，整个哀牢山及其周边地区更是涉及10多个县市。千里哀牢山，一眼望去，峰峦叠嶂，和云海交织在一起，没有边际。它就这样延绵开来，成为云南少数民族的聚居区，云贵高原气候、地貌的天然屏障和分界线。在云南高原上，4000米以上的群山很多，在水塘镇的哀牢山主峰大磨岩峰才3166米，比起来不算什么高山，但它的跨度决定了它和价值和地位。

仅在新平的哀牢山上，类似于这样的景区就很多，还有磨盘山国家森林公园、金山原始森林、古州野林、花腰傣民族文化村等景区，由于时间关系没来得及去。可以说，哀牢山就是一颗镶嵌在“植物王国”桂冠上的 “绿宝石”，是南北动物迁徙的“走廊”和生物物种“基因库”。它被人们啧啧赞叹为一个怡悦人天性的大氧吧，也是人们了解云南边疆少数民族风情、灿亮历史文化的极佳胜景之地。

哀牢山的美，还被武侠大师卧龙生写成了《绛雪玄霜》的故事发生地，后改编成电视剧《雪花神剑》，此山因而被年轻人知晓和向往。哀牢山第二峰，海拔3137米的大雪锅山，因山顶似锅形，在冬天里，整个山顶就成了一个装满冰雪的大锅，《雪花神剑》里那个冰封雪冻的哀牢山应该就是描写大雪锅山。当然，这是故事的渲染，其实，由于海拔不算高，哀牢山区只有冬季才会在山峰上有积雪，其他地方并不多见。

新平哀牢山神韵之旅，是一次说走就走的自由行旅，也是一次深入哀牢山腹地的探寻、发现和开拓视野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