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明 范惠双 莫灿均 曾汉强 张志成 谭志斌
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deep vein thrombosis,DVT)是血液在深静脉内不正常凝结引起的静脉回流障碍性疾病,是临床上的常见疾病。近年来,DVT的发病率呈上升趋势,且大部分患者缺乏正规治疗而转入慢性期,慢性期DVT患肢易出现疼痛、肿胀、色素沉着、溃疡,严重时可出现肢体坏死,称为血栓后综合征(post thrombotic syndrome,PTS),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并长期困扰DVT患者。即使患者接受正规的单纯抗凝治疗,其PTS的发生率也可高达50%[1]。为提高DVT治疗效果,近十年来血管腔内技术广泛应用于DVT的治疗,其中远期疗效令人鼓舞。本研究收集我院收治的DVT患者180例,其中120例接受综合血管腔内治疗,包括下腔静脉滤器植入、导管接触性溶栓(catheter-directed thrombolysis,CDT)、导管取栓、Angiojet药物机械联合血栓清除术进行机械取栓,60例接受传统静脉溶栓治疗,比较两种方法的疗效及术后PTS的发生率,报告如下。
选取2007年10月至2017年5月东莞市人民医院介入科收治的180例DVT患者,其中右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43例,左下肢深静脉血栓形成137例。年龄23~78岁,中位年龄42岁,起病时间1~14d,平均6 d,患者均出现下肢肿胀、疼痛,以小腿部疼痛、压痛及肿胀明显,抬高患肢可好转,Homans征和Neuhofs征均为阳性。纳入标准:①患者年龄18~80岁;②起病在14 d以内;③确诊为中央型或混合型下肢DVT,并且为全闭塞病变。排除标准:①合并有抗凝禁忌疾病;②合并恶性肿瘤;③出院后不能遵医嘱抗凝和失访者。按治疗方式分为对照组(60例)和介入组(120例)。
1.对照组:60例DVT患者入院后予低分子肝素100 U/(kg·次)经皮下注射,1次/12 h,同时加用华法林3~6 mg/d,并经足背静脉加压滴注尿激酶,40~60万单位/d,同时在踝关节上10 cm、膝关节上、下各10 cm处用止血带或绷带阻断下肢浅静脉,溶栓治疗3~5 d,溶栓过程中每天监测凝血功能:纤维蛋白原(FIB)、部分凝血酶时间(PT)、活化部分凝血活酶时间(APTT)值,若FIB<1.5 g/L减少尿激酶用量,<1.0 g/L停止使用尿激酶,国际标准化比值(international normalized ratio,INR)2~3,APTT 控制在正常参考值的1.5~2.5倍,根据凝血四项结果调整尿激酶、华法林及低分子肝素的用量,当INR>2时停用低分子肝素,或使用新型口服抗凝药利伐沙班 15 mg/次,2 次/d,1 周后维持 20 mg/次,1 次/d。
2.介入组:120例DVT患者入院后,完成常规术前实验室检查,重点关注肾功能、凝血功能,术前进行有效的抗凝治疗,必要时经患侧下肢足背静脉给予溶栓治疗,并接受综合血管腔内治疗,植入下腔静脉滤器后(可回收型滤器78例、永久性滤器42例),根据采取腔内治疗方法的不同分3个亚组,a组(32例):导管接触性溶栓及必要时球囊扩张、支架植入术;b组(34例):大腔导管取栓及必要时球囊扩张、支架植入术;c组(54例):Angiojet药物机械联合血栓清除术及必要时球囊扩张、支架植入术。
(1)下腔静脉滤器置入术:120例患者以Seldinger技术穿刺健侧股静脉或右颈内静脉,行下腔静脉造影,测量其宽度,再行左右肾静脉造影确认肾静脉开口位置,确定肾静脉通畅,根据测量结果,置入滤器输送鞘,于右肾静脉开口以下5~10 mm释放下腔静脉滤器,正侧位观察滤器释放效果及位置,再行下腔静脉造影确定滤器的位置。
(2)Angiojet药物机械联合血栓清除术[2]:患者常规取仰卧位,在踝关节上10 cm、膝关节上、下10 cm处用止血带扎紧浅静脉,经足背静脉行下肢深静脉造影,确定穿刺靶血管。局麻后选择患侧腘静脉(或者胫后静脉、腓静脉、胫前静脉)顺血流方向穿刺,穿刺成功置入6F血管鞘,以黑泥鳅导丝和单弯导管配合通过血栓段深静脉,进入无血栓下腔静脉,交换0.035英寸(1英寸=2.54 cm)的加硬导丝作为工作导丝,经血管鞘行静脉肝素化,再送入120 cm的Solent Omni导管,经远心端向近心端逐渐喷洒溶栓药物,喷洒范围覆盖血栓全程。药物选择尿激酶,用量为(20~50)万单位,配置于 50~100 ml盐水,在喷洒结束后,等待15~30 min。配置肝素盐水:500 ml生理盐水+2500单位肝素,以Angiojet顺血流方向进行抽吸,速度1~2 mm/s,在全闭塞的血栓病变中抽吸时间≤480 s;在有血流的血栓病变中抽吸时间≤240 s。
(3)导管接触性溶栓术:经溶栓及血栓抽吸后,对残余的血栓,经留置血管鞘送入溶栓导管,固定血管鞘及溶栓导管,返病房后继续溶栓治疗。
(4)PTA及支架置入术:髂静脉和股总静脉的血栓形成经Angiojet导管溶栓、机械性血栓清除术后,造影提示髂股静脉残留重度狭窄或闭塞,可先行球囊血管成形术,术后仍有残留管腔重度狭窄或闭塞,行支架置入术。
3.出院后抗凝治疗:180例DVT患者出院后均接受抗凝(华法林3~9 mg/d或利伐沙班20 mg/d)治疗2年,停止抗凝后若血栓复发将终身抗凝。
4.门诊随访:抗凝治疗期间每个月均复查凝血四项及D-二聚体,术后1月、3月、6月,1年、2年、5年、10年复查双下肢及腹部大血管彩色超声,了解患肢深静脉血流、管腔通畅率及瓣膜功能等情况。同时定期进行电话随访,询问患者出院后抗凝药物的使用及应用弹力袜等情况等。
1.住院期间疗效评价指标[3]:(1)痊愈:无症状,下肢造影示深静脉壁光滑无血栓;(2)显效:症状明显缓解,下肢静脉造影示深静脉血流通畅,仍有血栓停留但壁不光滑,血管内径通畅率≥70%;(3)有效:症状有所减轻,肢体略消肿,造影血栓残留,管径通畅率<70%;(4)无效:症状及下肢造影均无改善。
2.髂静脉通畅率评价:根据双下肢及腹部大血管彩色超声和或双髂及下腔静脉CT造影结果,若髂静脉管径≧50%,未见明显侧支开放,定义为髂静脉通畅。
3.Villalta's评分:术后2、5、10年患者门诊随访完成Villalta's评分,以评估患肢PTS发生率及严重度。Villalta's评分法包括5项症状(疼痛、肌肉痉挛、沉重感、感觉异常和皮肤瘙痒)和6项体征(胫前水肿、色素沉着、脂质硬化、皮肤发红、浅静脉扩张和腓肠肌压痛),上述各单项评分标准:无=0分、轻=1分、中=2分、重=3分。将以上11项的评分相加总和为总评分。PTS诊断标准如下:病程≥3个月;总评分≥5分或出现溃疡者,诊断为PTS。PTS的严重程度:总评分 5~9分(轻度)、10~14分(中度)、≥15分(重度),若合并溃疡者,无论总评分是否≥15分,均为重度PTS[4]。
采用SPSS 19.0进行统计学分析,疗效、髂静脉通畅率、PTS发生率为计数资料,用例(%)表示,两组比较采用秩和或χ2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80例DVT患者治疗期间病情平稳,未发现重要脏器大出血;介入组有52例出现穿刺留置鞘部位少量渗血,其中2例腹股沟出现大血肿,介入组中10例转入我科时出现胸痛、气促,血氧饱和度偏低,CT示肺动脉栓塞,其中3例合并低血压,经肺动脉置管溶栓后快速好转。植入的下腔静脉滤器中,78例可回收型滤器均在规定时间内取出,2例永久性滤器在植入8年后出现运动后腰痛,CT检查示滤器出现折断,断支刺破下腔静脉进入腰大肌,经外科手术取出断裂的滤器。
介入组所有患者术后3 d内患肢肿胀感明显减轻,而采用Angiojet药物机械联合血栓清除术治疗的部分患者术后3 h患肢肿胀明显减轻,术后12~72 h肿胀基本消失。介入组有效率明显优于对照组(100%vs.86.7%),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113.679,P<0.05),见表 1。
表1 对照组与介入组的短期疗效比较 [例(%)]
术后1、2、5、10年,介入组的髂静脉通畅率均高于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介入组26例患者停止抗凝治疗(首次介入治疗后2~5年)出现血栓复发,再次行介入治疗后血管恢复通畅,然后终身抗凝治疗。
表2 对照组与介入组的髂静脉通畅率比较
180例DVT患者随访时间均超过2年,术后2年,根据患者的Villalta's评分评价PTS发生情况,对照组PTS发生率高于介入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69.72,P<0.05),见表 3。
表3 对照组与介入组的PTS发生率比较 [例(%)]
急性下肢DVT的基础治疗是抗凝,这是临床医师的共识。但40%的DVT患者行单纯抗凝治疗可能发生下肢静脉血栓蔓延,20%~50%的DVT患者发展为PTS,5%~10%发展为严重的PTS,可见单纯抗凝治疗效果欠佳,后遗症严重[1]。近年来,血管腔内治疗如机械取栓、CDT、血管成形术及支架植入术等逐渐用于临床,其中CDT已作为治疗急性下肢DVT的首选的方法[5]。髂静脉受压综合征是导致下肢DVT的重要病因,而球囊扩张术及支架植入术能有效去除病因,恢复髂股静脉通畅,提高髂股静脉的远期通畅率,防止下肢DVT的复发,并降低PTS的发生率。
近十余年来,以足量抗凝为基础,我科积极尝试不同血管腔内治疗技术应用于DVT的治疗,包括下腔静脉滤器植入术,经不同静脉入路穿刺置管行CDT、球囊导管及猪尾导管碎栓、大腔导管取栓、球囊扩张术、支架植入术等,临床上发现对急性DVT的短期疗效显著。本研究显示,两种方法均能缓解患肢的肿胀,但与局部溶栓(对照组)相比,血管腔内治疗(介入组)能更快改善急性DVT下肢肿胀;在综合疗效对比中,介入组的痊愈及显效率达87.5%,术后患肢髂股静脉恢复通畅;而对照组痊愈及显效率为0,有效率达86.7%,尚有13.3%无效,介入组在短期疗效上明显优于对照组,提示抗凝及局部静脉溶栓能缓解混合型DVT患肢肿胀,但在恢复深静脉通畅率方面存在不足,患肢的深静脉管径恢复均小于70%,这也导致髂股静脉远期通畅率不高,这与文献报道结果一致[6-7]。机械取栓能快速清除静脉血栓,降低血栓负荷量,有效减少尿激酶的用量,也明显缩短疗程,降低出血等并发症的发生[8]。本研究介入组52例出现穿刺点渗血,50例均为少量出血,局部压迫可止血;而2例患者出现局部大血肿,主要原因是股浅静脉穿刺点低,同时因为应用10F血管鞘,术后溶栓导管溶栓段覆盖该段血管,造成局部压迫止血困难。介入组10例患者术前出现肺动脉栓塞,急诊行下腔静脉滤器植入术,并行肺动脉血栓CDT,术后患者呼吸困难等症状、低血压等体征快速缓解,造影示肺动脉恢复通畅,而且在下肢静脉血栓介入治疗过程中没出现症状性肺动脉栓塞,也提示下腔静脉滤器植入术能有效预防肺动脉栓塞。本研究42例使用永久性滤器,主要因为早期我院未引进可回收滤器,其中2例出现滤器折断,并刺破下腔静脉引起相关并发症,需外科手术取出滤器,提示行DVT治疗应严格掌握适应证,并尽量使用可回收滤器,在规定时间内尽早回收下腔静脉滤器。
Mohr等[9]研究发现,下肢髂股静脉血栓形成后发生PTS的危险性比膝下深静脉血栓高3倍,中央型及混合型DVT早期发生PTS的主要原因是下肢静脉血液回流障碍,同时缺乏足够的侧支代偿,造成静脉高压,导致下肢静脉的瓣膜功能不全,引起深静脉功能不全。Stain等[10]研究显示症状性DVT患者5年PTS发生率达43.3%,认为髂股静脉DVT是发生PTS高危因素。在临床工作中,髂股静脉血栓患者接受足量抗凝,极少能自我清除血栓而恢复血流通畅,本研究亦取得同样的结果,本研究所有病例均为混合型和中央型DVT,对照组所有患者出院后继续抗凝 2年,1、2年髂静脉通畅率分别为8.3%、5%,对照组所有患者停止抗凝后均出现髂静脉闭塞;介入组患者术后1、2年髂静脉通畅率达89.2%、95%,26例患者DVT停止抗凝后血栓复发,再次手术后血流恢复通畅,因此,介入手术不仅能有效开通血栓闭塞的静脉,而且髂静脉的远期通畅率也极高,对于一期手术疗效达到痊愈的患者,中远期通畅率很高。关于PTS的诊断和评估,目前国内外尚缺乏统一标准,Villalta's评分联合患者症状与体征,能为PTS的诊断提供较客观证据并评估其严重程度,在临床上广泛应用。本研究对180例DVT患者随访2~10年不等,分别进行Villalta's评分并评价PTS发生率,结果示介入组的PTS发生率低于对照组,提示对急性DVT及时进行介入治疗能有效降低PTS发生率。
综上,DVT治疗的目的是控制血栓进展、尽量清除血栓、恢复静脉的通畅性,并保护静脉瓣膜功能,预防和降低肺动脉栓塞及PTS的发生率,综合介入治疗能降低急性下肢DVT治疗后PTS的发生率,明显改善患者下肢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值得在临床上推广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