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业开放、制度与企业创新
——来自上市公司的证据

2019-08-19 05:35刘广威
上海经济 2019年4期
关键词:中间品服务业制造业

刘广威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上海 200433)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分别指出,“扩大服务业对外开放”,“大力发展服务贸易”。在中国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拓展对外贸易过程中,服务业仍然将是重头戏。无论是当前棘手的中美贸易争端的解决,还是目前中国正在进行谈判的区域性自由贸易协定,抑或国内业已建立的多个自由贸易区,服务贸易都是谈判或者建设重点。尽管中国服务贸易比重也在上升,但是服务贸易的增加更多的是通过包含服务业中间品的制成品贸易实现的,如果服务业能够更好地开放,国内企业将在更大程度上分享全球价值链带来的成本的节约、价值提升。

随着2008年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国际市场需求疲软,我国对外贸易的增速开始下滑,对外贸易的形势变得严峻复杂。在此背景下,推动我国外贸升级,寻求新的外贸增长点变得尤为重要。转变贸易模式以及推动外贸转型升级的一个重要着力点是提高国内企业的创新能力。从新古典经济学的角度来看,技术进步是经济长期增长的保证。综上所述,不管从推动外贸增长抑或是从保持中国经济长期平稳快速发展的角度来看,企业创新能力的持续提升都十分关键。

中间投入品可以分为两种,一是货物中间投入品,比如零部件、机器设备等,二是服务中间投入品,比如会计、金融、律师、营销等服务。制造业和服务业企业都依赖于服务中间投入品,美国制造业对运输、电子商务、金融和商业服务的中间投入平均占比约为10%。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如运输、金融、保险服务等的发展,为制造业企业货物贸易成本节约、质量提高、创新力提升提供有力支撑;同时,研发服务、金融服务等生产性服务业和服务贸易的发展,有利于制造业产业向“微笑曲线”两端拓展,提高在国际产业链中的价值增值能力。一个使用海外高质量服务业中间品进而提升企业创新能力的典型案例就是华为公司:华为的产品研发体系、供应链体系、人力资源、组织结构、财务体系、销售体系都是由国际顶尖咨询和科技公司提供的服务支持。本文重点关注的问题是,服务贸易限制是否显著地普遍降低了中国企业高质量服务业中间品的投入,进而降低了企业的创新能力,这其中制度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二、文献综述

近期的研究显示,服务贸易自由化确实可以促进制造业企业的产出、技术水平和生产率等等。服务贸易自由化对使用服务作为中间产品的制造业生产率同样有着显著正向影响。Konan and Maskus(2006)使用CGE模型研究了服务贸易开放和货物贸易开放对发展中国家福利影响的差异,研究发现服务贸易开放可以提高导致的福利提升更多,而且可以提高全行业的资本和劳动回报率。Mehta and Hasan(2012) 研究了贸易和服务自由化对印度工资不平等的影响,他们发现,贸易自由化解释了1993年至2004年劳动力再分配和工资变动的29%,而服务贸易自由化的影响比货物贸易自由化的影响大很多倍。Arnold et al.(2011)使用捷克国家的数据发现,服务业改革与国内下游制造业企业绩效呈正相关关系,允许外国进入服务行业,也即服务业自由化是有助于提高制造业生产率的关键渠道。Arnold et al.(2016)使用印度的数据也发现类似的规律。Crozet et al.(2016)通过梳理法国的服务业限制法规和法国公司的服务业进出口数据后发现,国内服务业限制法规对企业出口决策和出口量的负面影响都很大。Beverelli et al.(2017)使用跨国数据的研究发现,服务贸易自由化对使用服务作为中间产品的制造业企业生产率有正向影响,但制度发挥重要作用,随着服务贸易限制减少,在制度优越的国家,其制造业受益更高。以上研究基本都肯定了服务业开放对制造业生产率、企业绩效和出口等的积极影响,服务业开放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的研究相对欠缺,而企业创新又恰恰是生产率提升的重要来源。

对于中国服务贸易限制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冯泰文(2009)使用细分的行业数据研究了生产性服务的发展与制造业效率关系,而交易成本是生产性服务业促进制造业效率提升的中中间机制。张艳等(2009)使用了多个指标,包括服务开放渗透率、服务业产业渗透率、服务贸易产业渗透率和服务业FDI地区渗透率等,从微观企业层面研究了服务业开放对制造业企业的影响,并且发现东部地区企业、使用较多服务中间投入的企业、外商投资企业和出口企业服务贸易自由化影响更大。陈启斐和刘志彪(2014)的研究显示,生产性服务进口可以显著促进我国制造业的生产率提高,具体来说,金融服务进口贸易、研发服务进口贸易和商业服务进口贸易都可以促进制造业企业生产率的提升。周念利等(2015)发现中国服务市场上竞争的引入和增强,会基于“投入-产出”关系对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产生显著的提升作用。李俊(2016)、沈鸿和顾乃华(2017)的研究都指出,服务贸易自由化能够促进我国制造业企业生产率提高。除此之外,服务贸易开放还可以改善地区的资源配置效率,使得地区企业的生产率离散度趋于集中,从而改善地区的资源错配状况(申明浩和刘文胜,2016)。从更微观的角度看,服务贸易自由化还对中国制造业提升制成品技术复杂度具有显著积极影响(戴翔,2016)。孙浦阳等(2018)从企业管理效率视角研究了服务业中间品的开放如何通过成本渠道影响制造业企业的出口。侯欣裕等(2018)则从服务业中间品厂商定价策略视角,分析了服务业外资管制对下游企业生产率。国内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国服务业开放对制造业企业生产率等的影响及其影响渠道上,也尚未涉及企业创新方面的影响。

综上所述,国内外学者从不同视角研究了服务贸易自由化对制造业生产率的提高。董也琳(2016)从行业层面研究了服务业进口对制造业自主创新的影响,研究主要通过构建服务业进口中可能包含的来源国创新要素溢出指标来研究服务业进口的影响。但是目前尚缺乏从微观层面服务贸易限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的研究,而Melitz(2003)企业异质性贸易理论创立以来,微观企业的生产率成为决定企业出口等的重要变量,Aw et al.(2011)认为研发等创新因素则是企业生产率提升的重要来源之一,因此本文微观层面的研究可以为企业生产率、出口等方面的研究提供重要参考。

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从企业微观层面研究了服务贸易限制对企业创新投入、产出等方面的影响;第二,研究了服务贸易限制与制度变量的交互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我们发现在制度环境较好的地区,服务贸易限制对创新的抑制作用会减弱;第三,研究了制度质量中的不同方面与服务贸易限制交互项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发现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和中介组织发育等是其制度因素在其中起到了主要作用;第四,相对于以往研究服务贸易开放的文献,本文对内生性的处理更好,因为本文使用的OECD数据库服务贸易限制指数是基于服务业外资进入限制法规等编制的,变量的外生性很强,从而避免了使用服务业进口等指标带来的内生性问题,回归结果更加可信。

本文接下来的内容包括:第三部分阐述本文的理论框架;第四部分描述本文的识别策略;第五部分是本文的回归结果,第六部分研究服务贸易限制与其他变量的交互影响,第七部分阐述结论和政策建议。

三、研究假设

服务贸易自由化将影响一国制造业企业面临的服务中间投入产品的市场状况,而服务中间品投入作为制造业生产中的高级要素投入,对制造业企业的创新能力将产生重要影响。除了通过影响中间投入品市场这一渠道外,服务贸易自由化还将通过重组效应以及人力资本效应来影响制造业创新,具体来说:

第一,更多的服务中间投入品种类和更低的服务中间投入品价格。服务贸易限制政策能造成少数公司对大部分服务产品收取高价格,Rouzet and Spinelli(2016)的研究确实证明存在这样的事实,他们发现服务贸易限制政策一直使在位企业免受竞争而提高产品价格。这意味着服务贸易自由化有利于竞争优势,减少服务业市场垄断力量,降低制造业面临的服务投入品价格。此外,服务贸易自由化也将推动服务业企业的创新与升级,从而降低服务生产成本,也因此更低的服务投入品价格。制造业企业的服务中间品的获取和成本降低将提高对创新的投入和产出。当然外资服务商也可能凭借其优质、高规格服务中间品供应能力,在中国形成一定的垄断优势,进而提高服务中间品的价格,对下游企业的利润和创新造成负面影响(Newman et al., 2015)。

第二,重组效应及专业化分工效应。制造业的部分创新投入是由于相应的服务中间品缺失造成的,比如部分研发、信息化等方面服务的缺失迫使企业增加相应投资,而服务贸易自由化则降低了企业本身相关领域的投资,这对于企业创新来说是一种负向影响渠道。当然对制造业企业来说,制造业企业会将自己不具竞争优势的服务任务(例如运输和分销等服务)外包出去,将生产集中到更有效率的制造环节和优势产品的研发上,这本身是一种资源配置效率的提升。此外,国外先进的服务业还可能为企业提供更精准的市场定位,从而节约产品研发费用浪费,扩大核心产品的技术优势。

第三,人力资本溢出效应。服务贸易自由化有利于高端人才的集聚,提升地区整体人力资本水平,而人力资本具很强外部性,这不仅有助于服务业创新能力的提高,更有助于制造业创新能力的提升。

本文据此提出假设一:服务贸易显著对制造业企业创新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影响方向取决于具体的服务业开放范围及其与企业创新的关系。

企业所处的制度环境也影响服务贸易限制发挥影响,这主要是因为服务中间品具有特殊的性质,不同于制造业投入品的标准品、可存储、可贸易等性质,服务业投入品一般是非标准化、不可储存的产品,生产要素和服务业企业也都是异质的,因此服务业投入品有时不可贸易,必须在本地建立分公司才能提供服务。基于服务投入品的这些特性,制度至少在以下几个渠道影响服务贸易自由化带来的好处:第一,监管问题,服务中间品非标准化的特性导致其透明度较低,因此如果这一服务行业的进入门槛较高的话,容易形成市场垄断,进入门槛的高低取决于地方政府提供的制度环境;第二,分选效应,由于许多服务不可储存,外国供应商需要在市场上建立本地业务才能提供服务,这意味着地区的制度环境可能会影响潜在的外国供应商是否进入市场的决定;第三,质量效应,服务供应商所提供服务的质量同样可能取决于需求所在地区的体制环境。因此,地区制度环境在服务贸易限制和企业创新的关系中扮演重要角色,它直接决定了相同服务贸易限制在不同地区的实际影响。

本文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二:制度环境在服务贸易限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中扮演重要角色,好的制度环境可以缓解服务贸易限制对创新的不利影响。

四、回归模型与数据

(一)回归模型与变量选取

本文实证分析主要是识别服务贸易限制以及服务贸易限制与制度环境的交互项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因此回归方程设置如下:

其中,INNOVENTIONisrt表示r地区s行业内的i企业的创新投入和产出等变量。CSTRIst表示s行业在t年受到服务贸易限制的程度。 INSTr表示r地区的制度质量,包括市场化指数,以及具体的政府与市场→关系、非国有经济发展、产品市场发育、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等指标等。isrt是由企业i的控制变量组成的向量。vs、vr、vt和εist分别代表行业虚拟变量、省份虚拟变量、时间虚拟变量和误差项。

1.被解释变量

衡量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指标很多,比如其专利申请情况、技术人员、研究人员占比等。这其中专利申请数量,尤其是发明专利的申请数量是衡量企业创新能力的重要指标,本文使用企业专利申请方面的变量作为主要被解释变量。使用专利申请数量而非已经申请成功的专利数量,是因为专利申请更能体现企业的创新成果,且不受专利审核能否通过及审核期限的影响。此外,本文认为技术创新上的投入转化为产出需要一定的时间,企业创新活动中的投入变量主要就是研发支出,且研发支出作为投入变量能反映本文服务贸易限制影响企业创新成本投入的渠道和机制,因此本文将在讨论影响机制是使用研发支出作为主要的被解释变量。

2.解释变量

CSTRIst表示s行业在t年面临的综合服务贸易限制指数,计算方法为STRIj表示服务业j行业的服务贸易限制指数,wjs表示行业s中使用服务业j行业的中间品占总中间品的份额,数据来源于2015年中国投入产出比表。

3.控制变量

本文加入以下控制变量以控制企业其他方面特征对研发的影响,包括:企业劳动生产率;企业创立年份,用来控制企业生命周期对研发的影响(董晓芳和袁燕,2014);企业雇员人数,用以控制企业规模;企业国有资本占比,用来控制企业性质。

(二)数据选取

服务贸易限制指数数据来自OECD数据库,新的服务贸易限制数据库收集并公布了103个国家、五个部门(电信、金融、运输、零售和专业服务)的服务贸易政策,并具备国家和行业的可比性,中国服务贸易限制的数据期是2014-2016年。它包含丰富的政策信息以及政策措施的初步量化。数据显示,在各地区中,亚洲增长最快的国家和富含石油的海湾国家的服务政策最为严格,而一些最贫穷的国家则较为开放。在各行业中,专业和运输服务是工业化和发展中国家限制程度最高的行业,而零售、电信甚至金融在这些国家往往更加开放。服务贸易限制指数越大,说明服务贸易的限制程度越高,也即服务贸易自由化的程度越低。

本文主要的企业微观数据来源于《国泰安上市公司数据库》。该数据库收录了上市公司的基本财务数据和公司其他方面的数据。本文为了配合服务贸易限制指数的时期,选取2014-2016年的上市公司数据,并与2015年的投入产出表按照行业进行了匹配。

制度的数据来自《中国市场化指数(2014年)》由樊纲、王小鲁和朱恒鹏编写。本研究从不同方面对各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市场化进程进行全面比较;使用基本相同的指标体系对各地区的市场化进程进行持续的测度,从而提供了一个反映市场化变革的稳定的观测框架。而这一指数的价值就在于它可以作为一个“制度变量”,在许多理论研究中作为解释体制变革在中国经济效绩的改进中的作用的有效工具(樊纲,王小鲁等,2003)。数据包括市场化进程总得分,这一变量可视为某一地区的整体制度质量水平,数据还具体包括政府与市场关系、非国有经济发展、产品市场发育、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等指标,这五项为具体的制度变量指标,可用于区分不同制度对服务贸易自由化好处获取的影响。数据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从中可以看出数据的平衡性较好,没有出现可能影响回归结果的极端值,此外可以发现企业持有的发明专利均值少于专利总量,说明发明专利是更难以获得的专利类型,后文在稳健性检验中将使用发明专利申请数量作为被解释变量。

表1 数据的描述性统计

产品市场发育 Goods 9993 8.234 1.376 1.460 9.730要素市场发育 Factor 9993 7.256 2.267 -0.660 12.230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 Med 9993 10.122 4.472 1.330 16.190劳动生产率 LP 9993 13.641 0.843 8.030 18.771企业年龄 Age 9993 16.659 5.385 1.000 57.000企业雇员人数 Empl 9993 7.514 1.312 2.303 13.189国有资本占比 SOE 9993 0.029 0.107 0.000 0.922

五、回归结果

接下来本文将展示回归结果,并对回归结果进行解释。表2显示了式(1)的回归结果,在控制了一系列企业控制变量以及年份、行业和省份固定效应之后,本文根据OECD数据库服务贸易限制指数和中国投入产出表计算的综合服务贸易限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是负向的,这与本文的理论预测相一致。

首先,综合服务贸易限制降低了企业的专利申请,但是这种影响并不显著,回归系数约为-2左右。之所以回归系数不显著,可能与本文使用上市公司数据有关。上市公司尽管有一定的行业分类,但是上市公司普遍资金实力雄厚,可以通过分散公司产品的行业分布或者在国外开设分公司等方式部分突破服务贸易限制的约束。但是总的来说,服务贸易限制抑制企业创新的方向是不变的。

其次,我们重点关注服务贸易限制与制度质量交互项的回归系数。表2中的6个交互项系数中,服务贸易限制与整体的市场化指数、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的交互项显著为正;与产品市场发育的交互项为负数,但是并不显著;与非国有经济发展的交互项为正数,但是不显著。首先服务贸易限制与市场化指数的交互项为正,说明整体来说地区市场化指数越高,服务贸易限制对企业创新的负向影响越小。制度环境之所以能成为缓解服务贸易限制负面影响的关键变量,是因为服务业投入品的非标准化和不可储存性等,这导致地区制度通过监管效应、分选效应和质量效应发挥作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地区能提供更高的市场监管透明度,减少了服务业企业形成垄断的可能性;同时地区制度环境较好也吸引了海外服务业提供商的进入,以及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业产品,这些都将为有利于企业增加高质量中间品的投入,进而促进企业创新。

从制度质量的具体方面来看,第一,政府与市场关系对于缓解服务业限制的不利影响显著发挥作用。这正是监管效应发挥作用的体现,政府对市场正常运行干预越少,市场监管透明度越高,同样的服务业限制下服务业垄断情况更少,市场可以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业中间产品,助推企业创新。

第二,要素市场发展程度对于缓解服务业限制的不利影响显著发挥正向作用。服务业中间品更多作用于要素市场,比如服务业提供商可以为企业提供更高质量的人力资本、更便捷廉价的金融服务和更有竞争力的技术服务等,而这类要素投入对于企业创新是至关重要的。因此地区要素市场的发展程度决定了服务贸易限制对创新的作用,要素市场越完善,同样的服务贸易限制条件下企业的创新能力越强,而其中间机制则是通过服务业要素中间投入品的质量实现的。

第三,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对于缓解服务业限制的不利影响显著发挥正向作用。事实上,服务业提供商本身就主要是中介组织机构,比如人才中介机构、金融中介机构和商业中介机构等。地区中介组织的发育程度决定了服务业提供商本身的发展程度,其中包含外资服务业提供商的进入和竞争情况。对于中介组织发育健全的地区来说,同样的服务业限制下,位子服务业提供商的发展更为健全,可以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中间品,进而提升企业创新能力。

控制变量方面,与其他文献的回归结果一致,唯一显著影响企业创新的是企业的国有资本占比,国有资本占比越高,企业的创新能力越低。这是因为一般认为国有企业经营更加无效率,尤其是企业高管的政府背景对企业经营来讲是一种资源错配(Ding et al., 2018)。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为了显示回归结果的稳健性,我们做了以下工作:第一,我们将被解释变量改为企业发明专利申请数量,这是因为发明专利比实用新型、外观设计更有难度、更具原创性,也更能反映企业的创新能力;第二,我们使用制造业上市企业样本做了回归分析,排除了非制造业尤其是服务业企业的影响。

首先,与专利申请相比,发明专利的申请数量更能代表企业的创新能力,回归结果见表3。与表2相似,服务贸易限制本身的系数仍然是负数并且不显著,服务贸易限制与整体的市场化指数、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的交互项显著为正。使用发明专利申请数量作为被解释变量时,系数的绝对值要小于使用专利申请数量的结果。这与企业发明专利均值本身较少有关。但是从回归系数的显著性来看,与表2基准回归的结果基本相同,这说明本文的回归结论是稳健的。

表3 稳健性检验

其次,由于制造业领域的创新是企业创新的主流,制造业领域创新对于提高我国整体的科技实力十分重要,而且制造业厂商是服务业提供商的重要下游客户,因此制造业企业受服务贸易限制的影响更值得关注。本文根据证监会的行业分类标准,使用制造业企业子样本进行了回归分析。可以发现,服务贸易限制本身的系数仍然是负数并且不显著,服务贸易限制与整体的市场化指数、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这与表2基准回归和表3稳健性检验的结论一致,再次说明了制度在服务贸易限制与企业创新关系中扮演重要角色。此外,企业年龄、企业雇员人数和国有资本占比等变量在制造业子样本的回归中也更加显著,这表明这些因素在制造业企业创新中的影响更大。

表4 稳健性检验(制造业企业)

六、影响渠道分析

本文使用企业的专利申请数量作为衡量其创新能力的指标,实际上专利申请更多衡量的是企业的创新活动成果,而创新活动产生成果的前提是企业在创新方面进行了一定的投资,其中主要是研发支出。服务贸易限制和制度质量作用于创新产出的主要渠道是通过作用于创新支出实现的。比如金融中介机构提供的金融服务可以为企业的创新活动进行融资,其促进企业增加专利成果的前提是为企业的研发活动提供了融资服务,使得企业得以进行一些沉没成本极高的研发活动。再比如人力资本服务机构在为企业引进科技人才推动企业创新,相应的企业需要增加研发活动投资,进而与人才资源配置产生创新成果。

本文接下来将式(1)中的被解释变量改为研发支出,以检验服务贸易限制及其与制度质量变量的交互项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5。如果以上影响渠道的分析是合理的,那么使用研发支出的回归系数应该与使用专利申请等的回归系数是基本一致的。从回归结果来看,服务贸易限制的系数仍然是负的而且不显著,而在服务贸易限制与制度变量的交互项中,仍然是与整体的市场化指数、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的交互项显著为正。说明以上制度因素确实通过创新投入(研发支出)渠道在影响企业创新产出。企业在面临同样的服务业限制情况下,以上制度因素可以显著的缓解服务贸易限制的不利影响,通过增加研发支出的渠道,增强企业的创新能力和活力。

表5 机制检验(研发投入视角)

Empl 1.403*** 1.402*** 1.397*** 1.402*** 1.397*** 1.405***(0.0682) (0.0683) (0.0682) (0.0682) (0.0682) (0.0682)SOE 0.385 0.388 0.401 0.370 0.384 0.393(0.820) (0.819) (0.822) (0.821) (0.821) (0.818)Constant 0.302 0.553 0.509 0.498 1.015 0.701(2.153) (2.153) (2.151) (2.147) (2.138) (2.144)Year FE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Industry FE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Province FE Yes Yes Yes Yes Yes Yes Observations 9993 9993 9993 9993 9993 9993 R-squared 0.420 0.420 0.420 0.420 0.420 0.420

七、结论

本文首先梳理了服务贸易限制和创新方面的文献,进而从制度视角提出了服务贸易限制影响企业创新的理论框架和假设,然后使用国泰安上市公司数据库和OECD数据库服务业限制数据、中国市场化指数等数据,检验了服务贸易限制及其与制度质量的交互项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本文的主要结论包括:

1.服务贸易限制整体上降低了企业创新产出和创新投入,但是这个结论并不显著和稳健,这可能与本文使用的上市公司数据有关,由于上市公司的企业规模较大,有的甚至存在海外分公司,从而可能部分突破了服务业开放限制,导致回归系数绝对值被低估。

2.制度在服务业限制的影响中起着比较重要的作用,而通过加入制度与服务业限制的交互项我们发现,制度更好的地区服务贸易限制对企业创新能力的不利影响更小,这一结论在使用发明专利申请数量作为被解释变量、使用制造业企业子样本等稳健性分析中依然成立。

3.制度质量的具体指标中,政府与市场关系、要素市场发育以及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的作用更为显著和稳健。这进一步证实了本文关于制度通过监管效应、分选效应和质量效应等渠道影响企业创新的理论假设。

依据以上结论,本文认为政府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稳步开放服务业以及深入相关领域的改革:

1.坚持扩大开放,尤其是服务业领域的开放,以增加服务业有序竞争、提高服务业产品市场质量为导向,引导外资服务业企业有序地、循序渐进地进入中国市场,为中国企业,尤其是制造业企业提供更高质量的服务业中间品,提升国内企业的创新能力,助力企业研发投入等重要沉没成本投资;

2.强化服务业对外开放与制度环境建设的协调性,在服务业开放度相对稳定时,要加快政府改革,提高地区制度质量,改善地区营商环境,吸引优质服务业外商进入,为本地企业提供高水平的服务业中间品,促进企业地区创新;

3.妥善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防止政策过度干预市场,培育高效和健全的要素市场,促进中介组织发育和地方法规的完善,引导要素市场和中介机构市场的良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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