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一:中国版“植物猎人”

2019-08-13 06:47李蕊娟
侨园 2019年6期
关键词:猎人物种植物

李蕊娟

成了“少年植物痴”

余天一1996年出生在北京市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一两岁时就喜欢鱼类等海洋生物,上小学后对恐龙化石、石头等地质领域很感兴趣。从9岁起就疯狂爱上了植物。

余天一喜欢看它们发芽、长大、开花、结果,甚至枯萎。看到花儿开放,他的眼神会马上明亮起来,他会静静地待在花儿旁边,一个人对着花儿微笑,这笑容弥漫着他的整个童年。

读小学四年级时,余天一得到一本林业出版社出版的《常见野花》,他沉迷于其中的植物图,并很快就把里面的所有植物搞得清清楚楚了。接着,1984年版的《北京植物志》,又成了他学习植物分类的枕边书。渐渐的,那些印在纸上的植物图鉴已满足不了余天一的胃口了,他想要亲自去寻找这些植物精灵。余天一对植物的痴迷,甚至显得有些疯狂。一天,他偶然在书上看到绿绒蒿,瞬间被它湛蓝的颜色吸引。这是一种野生高山花卉,生长在海拔3 000米~4 000米的流石滩和冰川的前缘。初一暑假,他终于说服妈妈带他去云南,虽然走之前查阅了不少资料,但几天的云南之行都没有看到绿绒蒿的踪迹。

这个“植物迷”并不甘心,初中毕业再次踏上寻找绿绒蒿之旅,此时余天一已经在植物爱好者的圈子里小有名气。一位在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博士生,带他爬上海拔4000米的高山,背着沉重的单反相机和微距鏡头,经过走几步歇一会儿的艰难过程,余天一终于在流石滩上看到挺拔鲜艳的绿绒蒿。“在那么荒芜的地方突然就拔起来那么一棵,开着蓝色的花,在阳光下蓝得耀眼,我就觉得我看到神了,膜拜了那么多年终于见到了。”他给自己换了个网名——“绿绒蒿”

做中国版的“植物猎人”

在余天一眼里,任何植物都不简单,都深藏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要记录它们的成长,要为它们写日记。早春初始,他匆忙出发了,回来写下《红颜踏雪:早春开花的那些类短生植物》,文字特别细腻。在介绍白头翁时,他写道:“白头翁这个中文名字来自于它们那不凡的果序——每一个果实上都有一根长长的宿存花柱,花柱就像一枚细长的银色羽毛在风中飘荡,而这使得组合起来的果序看似一个长发白须的老者,傲然脱俗,立于无人问津的山野间。”

他微博上贴过一张岩生银莲花的照片,那是他和几位植物爱好者探险时偶然发现的。那次,他们赶不上大部队,只能往下走,却意外地在公路边发现了一大丛岩生的银莲花,如白衣仙子般在风中舞蹈,花朵很大,贴着地生长。当时下着雨,他们只好轮流打伞和拍照。那一个个惊艳的刹那,如今都在余天一脑海里定格成了美丽的记忆,无比珍贵。

余天一很崇拜恩斯特·威尔逊,这个英国皇家植物园丘园的花匠,为了寻找奇花异草,从1899年春天来到中国,进行了风餐露宿长达12年的植物采集历程。最初他只为寻找有“中国鸽子树”之称的著名观赏植物珙桐,它是与大熊猫同时期遗存的古老物种。自30年前法国传教士达维在四川发现珙桐后,西方园艺界一直想引进这种植物,但一直未找到踪迹。根据前人留下的线索,威尔逊经历了一年多的跋涉,深入巴东地区探险,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如愿以偿。

这位“植物猎人”曾前后探访云南、湖北、四川等人迹罕至的地区,为找寻新品种的植物甚至上到西藏高山。他寻访后带到英国的植物,包括“高傲的玛格里特”黄花杓兰、“帝王百合”岷江百合、“花中皇后”月季、“华丽美人”绿绒蒿等。威尔逊在出版的《一个博物学家在华西》中说:“在整个北半球的温带地区的任何地方,没有哪个园林不栽培数种源于中国的植物。”他称中国为“世界园林之母”。他收集到的珍奇植物种子,培育生长至今。后人感慨道:“如果没有威尔逊早先从中国引进的大批品种,英国今天的园林和花卉资源将是何等可怜!”

余天一想像威尔逊那样,做一名“中国版植物猎人”,开始去各种偏僻的地方寻找稀有植物。其间,他跑遍了北京周边所有的湿地――潮白河、永定河、北运河、大清河、沙河。余天一最爱一种叫槭叶铁线莲的植物,它是北京的特有物种,生于山区岩壁或是土坡之上,花朵洁白。“这种花主要分布在京西一带,但是现在因为旅游开发,槭叶铁线莲的生存条件正遭到破坏”。类似动物界的大熊猫,余天一觉得寻找槭叶铁线莲可以带动整个区域生态环境的保护,他呼吁更多人重视北京植物多样性。

余天一说:“目前,大部分人对野生植物的认识程度还停留在‘有没有用这一阶段,不仅不懂得欣赏它们的美,了解它们的存在意义,甚至还有破坏行为。实际上,很多物种数量稀少、难得一见,一旦被破坏,往往就此消失。”不起眼,不代表不重要。他举例说,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植物园内,曾有一种铁线莲,耗费了专家们几十年的心血,可是一下就被市民挖走了。

2014年高考后不到一个星期,18岁的余天一就接到了IBE徐健老师的邀请,同一批植物专家参加了对青海澜沧江源的调查,负责植物拍摄工作,这也是他第一次亲身经历植物调查,他是其中年龄最小的成员。

IBE是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所,主要是针对某一地区生态、物种的多样性进行影像方面的调查。然后搜集物种的信息,包括它的GPS位置、拍摄细节。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距离十万八千里远的动植物是什么样的状态,同时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提出可行建议,余天一觉得此举意义非凡!

在澜沧江囊谦河段的岩壁上,余天一和队友找到了上世纪末才被发现的物种——王氏白马芥。还有仅分布在流石滩的圆穗兔耳草,青海标志性物种青海刺参,以及绢毛苣等,大家真是如获至宝。这次青海之行,余天一他们创造了发现6个植物品种的新纪录。而此前,它们被认为早已“销声匿迹”

成了网红“植物大神”

也正因为这份执着的热爱,2014年,余天一考入了北京林业大学环境艺术设计专业。余天一说,科学的植物插画需要严格按照植物学的特征来画,一张图需要传达尽可能多的信息。在没有照相机的时代,这样的绘画是为了记录一个物种,现在更多的是为了表达照片没有办法表达的细节,同时也是一种艺术。偶然的机缘,余天一的执着和诚意打动了曾孝濂——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高级工程师、云南省著名画家。曾老师将余天一收为弟子。从此,余天一业余时间投入到画植物科学画中。

2015年,余天一开始在《博物》杂志开设专栏,进行科普文章和科学绘画创作。并与人合作出版了《桃之夭夭——花影间的曼妙旅程》一书。

此后几年,余天一还多次为新物种及科普文章创作墨线图和彩色插图,图文先后在《人与生物圈》《中国国家地理》《知识就是力量》《中国绿色时报》《森林与人类》等报刊杂志上发表,并广受好评!

更有趣的是,2017年,余天一还获得第十九届国际植物学大会植物艺术画展银奖。

有了较为深厚的植物学知识积累后,近几年,这位“植物猎人”的足迹遍布辽宁、内蒙古等省区。在一些人迹罕至的野外,余天一常常能发现新物种。

他说,一个合格的“植物猎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强壮的体魄在野外渡过一次次难关。“在野外陷车就是常有的事,车子陷在河里,陷在很深的烂泥里,不管有多冷,只要遇到这种情况就要趟水往外拉。”有时要冒着一不小心就会从山上掉下去的危险。有一次他不慎误入流沙区,差点被“吞没”,可谓步步惊心!

余天一考察过全国很多湿地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人们常常把湿地当作未开垦、无人管的荒地,特别是未被列入自然保护区的,更能够被轻松填平。许多野生物种因此遭到灭顶之灾”。

另一方面,“人们有时候会给湿地‘美容,不考虑当地原生物种,而是配置常使用的园林物种。他们或许认为这能让湿地变美,实际却导致很多独特的野生植物绝迹,直至影响当地的生物多样性。比如北京的槭叶铁线莲就是一个令人痛心的例子”。于是,余天一开始写考察报告,并提出解决办法,向有关部门反映,引起当地政府重视并采取生物多样性保护措施,收效非常显著。

平时,余天一还利用微博、微信等新媒体进行科普宣传,使公众认识湿地之美,从而自觉珍爱湿地及其生物多样性,最终为自然保护事业汇聚更多力量。

2017年以来,余天一还用大量时间在知乎上,热心解答网友关于植物的疑难问题,向公众介绍各种珍稀物种,到2019年,他已成了拥有大批粉丝的“网红植物大神”和媒体眼中的“博物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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