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波罗：丝绸之路上的传奇人物

武斌

在元代来华的欧洲人士中，最著名的和影响最大的是马可·波罗。在13-14世纪这个时代里，丝绸之路上的风云人物，最值得大书特书的就是马可·波罗的中国之行及其游记的问世。

一

13世纪蒙古在中国北方崛起，西进灭亡西夏王朝，南下中原，先后灭亡金朝和南宋，建立了统一中国的元朝。

元朝只是蒙古帝国的一部分。在13世纪上半叶，在近半个世纪中，蒙古人以蒙古大漠为中心，通过三次西征，一直抵达多瑙河、波罗的海和地中海，以及对中国内陆地区包括金朝、西夏以及南宋王朝的征服，把欧亚大陆的大部地区都纳入到蒙古帝国的版图中，形成了从东到西的空前庞大的蒙古帝国。蒙古的都城哈刺和林和元朝上都成了当时世界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中西交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东西方文化的接触、碰撞、交流与融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规模。

蒙古人在广袤的欧亚大陆上建立起的大帝国，从东亚的海边一直延伸到欧洲的内陆，跨越了东亚的中国、中亚和西亚的穆斯林以及欧洲的基督教的几大文化世界。有的西方学者说，经过多次的征战，成吉思汗帝国将周围诸文明社会整合进一个全新的世界秩序之中。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上实现了前所未有的“和平”景象。后来的西方学者把14世纪称为“蒙古强权下的和平世纪”。

无论如何，和平实现了，民族的疆域被打破了，文化的藩篱被拆除了，贸易的道路通畅了。因此，这就进入到一个中西方文化大交流的时代，进入到一个中国走向世界、世界认识中国的时代。

元代对外交通的一个突出成就就是陆路交通得到恢复和发展，丝绸之路实现了空前的大畅通。

在蒙古帝国的各条交通路线中，随着中西交通大开，草原丝绸之路更是出现空前活跃的局面，创造了草原丝绸之路最为繁荣的景象。草原丝绸之路既是政令、军令上传下达的重要通道，也是对外进行商贸往来的主要线路。蒙古以上都、大都为中心，设置了帖里干、木怜、纳怜三条主要驿路，构筑了连通漠北至西伯利亚、西经中亚达欧洲、东抵东北、南通中原的发达交通网络。由于哈剌和林地区地处蒙古高原的腹地，草原丝绸之路的三条主干线大多通过这里再向西北经中亚纵向延伸，直至欧洲。

这三条通往欧洲的驿路，构成了草原丝绸之路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阿拉伯、波斯、中亚的商人通过草原丝绸之路往来中国，商队络绎不绝。蒙元时期，罗马教廷多次试图与蒙古人接触，并派遣使臣前往蒙古大汗王庭。罗马的使者柏朗嘉宾和鲁布鲁克等人都是经过草原丝绸之路抵达哈剌和林的。

除了草原丝绸之路，在元代，通往西域的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也很发达畅通。

为了保护商旅和有利传递信件，成吉思汗在西征时就开辟了官道，窝阔台开始建立“站赤”即驿站制度，忽必烈则把站赤制度推行到元廷势力所及的一切地方。元朝的驿站十分发达，无论是设置、管理还是功能、建制，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水平。据记载，元朝腹地和各行省的驿站共有1400处。元代的驿路已贯穿欧亚大陆，向南延伸到波斯。

站赤的发达标志着元朝国内交通的发达，也标志着元朝对外交往的频繁与广泛。依靠这个发达的站赤制度，元朝的天下，“梯航毕达，海宇会同”，超过以前任何一代。以大都为中心，在四通八达的驿道上，各国使节来往不绝，贩运商队相望于途，呈现空前活跃的局面。由于丝绸之路交通的恢复和发展，大大促进了东西方的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驿站不仅是商人、僧侣、使节等各色人往返的歇息之地，而且也是输送东西方文化的传递站，是文化的辐射地和集散地。

在这100多年的时间里，在欧亚大陆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流动”的浪潮，有各类人员的流动、物质商品的流动、技术发明的流动、思想观念的流动、文化的流动。

正是在这样的人员交流、文化交流的高潮中，西方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中国。如果说，在古罗马那个时代，通过丝綢，欧洲人对于中国只是有一些模糊的影像，那么，随着蒙古大军横扫欧亚大陆，开创了大交通、大交流的新局面，欧洲人则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中国，一个充满神秘和魅力的中国。

二

马可·波罗是意大利威尼斯人。马可·波罗的父亲尼哥罗和叔父玛菲都是有名的威尼斯商人，经常奔走于地中海东部地区，进行商业活动。

1260年，尼哥罗和玛菲携带货物从威尼斯出发到达君士坦丁堡，在那里买了许多珍宝，又渡海到索尔得亚，再由陆路前行至钦察汗国的首都撒莱，受到汗国国王别尔哥的欢迎。他们在此停留了一年多，恰逢钦察汗国与伊儿汗国进行战争，回乡的路不通，他们就听人建议折向东行，到达察合台汗国的不花剌城，停留约3年，旭烈兀汗的使臣路径不花剌时，他们随其继续东行，约于1265年到达元朝上都，朝觐忽必烈，受到热情接待。忽必烈派他们充任访问罗马教皇的专使，请教皇选派精通教义和艺术的100名博学的教士来华，并从耶稣圣墓的长明灯上带点圣油回来。于是他们返回欧洲，此间经过许多曲折，因为当时正赶上教皇去世而新教皇尚未选出，他们等待多时，直到最后将忽必烈的信件送达新教皇，然后于1269年回到故乡。教皇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并没有向中国派遣大汗所需要的那些教士。

尼哥罗和玛菲在威尼斯住了两年，于1271年再次启程前往中国，年仅17岁的马可·波罗随父亲和叔父同行，踏上了东方之途，开始了他一生中长达24年的漫游东方的历史行程。

1271年11月，马可·波罗一行由威尼斯启程。他们乘船渡过地中海，到达小亚细亚半岛，经巴格达到达当时商业繁荣的霍尔木兹。他们穿越荒无人烟的伊朗高原，继续东行，翻越险峻的帕米尔高原，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经喀什、莎车、和阗，再经敦煌、酒泉、张掖、宁夏等地，经过3年半的跋涉，于1275年夏天抵达元朝上都。

马可·波罗一行抵达上都后，受到忽必烈的接见。马可·波罗年轻聪明，善于学习，很快熟悉了东方的风俗和语言，很受忽必烈器重和信任，留他以客卿身份在朝中供职。大约在1277年至1280年，马可·波罗离开京城到云南游历访问。他从北京出发，经由河北到山西，过黄河进入关中，逾越秦岭至成都，西行至建昌，并到过西藏地区，最后渡金沙江，到达云南昆明和大理地区。此后，马可·波罗又游历了江南一带。他的游记中没有明确的行程记载，但却记载了淮安、宝应、高邮、泰州、扬州、南京、苏州、杭州、福州、泉州等南方城市。马可·波罗可能不止一次游览江南地区。此外，马可·波罗在中国旅居期间，还奉使去过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他的行记里提到印度尼西亚、菲律宾、越南和缅甸等国。1292年，马可·波罗趁奉命护送蒙古公主阔阔真嫁到伊儿汗国之便，得以和父亲、叔父离开中国。他们一行乘船经海上丝绸之路，先到波斯送阔阔真公主，然后继续西行，于1295年回到故乡威尼斯。

马可·波罗在中国生活了17年，遍游大江南北与长城内外，对中国情况的了解远远超过当时的欧洲人。他回国后向乡人介绍东方见闻，自然引起人们的极大兴趣。而作为商人，他与其父、叔在中国各地经商多年成为巨富，回国时带走大批珍宝，也是完全可能的。

三

1298年，即马可·波罗回到故乡后的第三年，他参加了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战争，战败被俘，被关在热那亚的监狱里。在狱中，马可·波罗经常向同狱的难友讲述在东方游历的见闻。当时关在同一监狱中的比萨作家鲁思蒂谦诺觉得马可·波罗的游历见闻很有意思，如不写成书传之后世，将是十分可惜的。于是，二人合作，由马可·波罗口述，鲁思蒂谦诺将之笔录成书，即日后闻名于世的《马可·波罗游记》。

《马可·波罗游记》共分四卷，第一卷叙述马可·波罗诸人东来时的沿途见闻，直到上都为止。第二卷记载了中国元朝初年的政事和大汗忽必烈的宫廷生活、都城、宫殿、节庆、游猎等;马可奉使经太原、西安、成都等地赴云南各地见闻;自大都南行至淮安、扬州、镇江、苏州、杭州、福州、泉州等地见闻，描述了各地的繁华景象。第三卷介绍日本、越南、印度尼西亚、斯里兰卡、印度、印度洋沿岸诸岛以及非洲东部等地区的情况;第四卷讲成吉思汗以后蒙古各汗国之间的战争和俄罗斯的概况。全书共229章，记述的国家、城市的地名100余个，而这些国家和城市的情况，包括山川地形、生物矿产、气候寒暑、工商贸易、珠宝香料、居民肤色、宗教信仰、风俗习惯等等，及至国家的琐闻轶事、朝章国故，也时时夹见其中。马可·波罗怀着对中国的深厚感情，在游记中以大幅的篇章，热情洋溢的语言，赞颂中国地大物博，文教昌盛。他说中国的地域广大，人口繁盛，财富充裕，生活舒适，物产丰富，交通便利，工商业发达。他向西方人展现了迷人的中国文明，系统地介绍了中国的辉煌文化。

《马可·波罗游记》完成不久的14世纪初，就已经有手抄本流传。在《马可·波罗游记》诞生后的头20年，其语言形式有法意混合语的、托斯卡纳语的、威尼斯语的、德语的、拉丁语的以及一种经过改造的法语形式的版本。《游记》的译本创造了中世纪的史無前例的记录。由于传抄和翻译的广泛，所以在14世纪，《游记》成为法国人和意大利人的史诗中有关东方内容的源泉之一。

在《马可·波罗游记》中，对中国有两种称呼，一个是“契丹”，一个是“蛮子”。这是沿用了蒙古人的叫法。元朝统一中国后，把中国北部称为“契丹”，把中国南部称为“蛮子”。《马可·波罗游记》采用了这样的称呼。《马可·波罗游记》中极尽能事地描写了契丹的繁荣昌盛，使契丹这个名字在欧洲不仅耳熟能详，而且成为欧洲人向往和追求的梦想。一直到16世纪末欧洲人开始陆续来到亚洲、进入中国以前，欧洲人的中国知识基本上都是以《马可·波罗游记》为基础。甚至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以及大航海时代的来临，都与马可·波罗游记的激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