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林茂/浙江大学
一
《绍兴商会档案汇编》记载了东南名城绍兴的近代工商业经济及商会组织的发展历史。
绍兴商会产生于历史悠久、传统经济土壤肥沃的古越地区。从新石器时代开始,古越地区就出现了水稻种植业,历经劳动人民几千年的辛勤耕耘,在这里形成了发达的农业经济;春秋战国以后,大越城内出现了商业贸易活动,并日渐活跃;秦汉以后,又先后发展起铜镜、陶瓷、茶叶、丝绸、黄酒、锡箔制作等质量、产量都名扬海内外的手工业。此后在经历了魏晋、隋唐时期的商贸繁盛,至南宋时,绍兴已成为都城临安以外的最大商贸城市之一。及至元、明、清时期,更是民物殷阜,街衢店肆林立,工商业发达,成为浙东地区的商品贸易中心。
随着城镇手工业、商业经济的壮大及其日渐专业化,行业性商人组织开始在绍兴出现。如:以“越医”“越药”闻名的药业,在明清时期迅速扩展,府城多有药局、药店开设,于是至乾隆十七年(1752),府城的药业界自发集资,在药王庙附近建成“药业会馆”;绍兴的纺织手工业向来发达,再加上鸦片战争后近邻宁波被辟为通商口岸,大批洋布从宁波经绍兴转销各地,山阴、会稽两县的棉布商贸业随之兴盛,光绪元年(1875),“布业会馆”在城内建立;绍兴是浙江钱庄业兴起较早、发展较快的城市,至光绪初,山阴、会稽两县的钱庄已达40余家,遂有光绪十二年(1886)“钱业会馆”的建立。
这几个绍兴最早成立的工商业者组织,虽然仍沿用旧的“会馆”名称,但实际上已是基于发达的市场经济,突破地域界限,建立在同行业联合之基础上的行业性商人团体,亦即经营同一类商品或从事同一种行业的手工业、商业经营者,为规范本行业的经营活动、维护本行业经营者的利益、调解行业内部矛盾而结成的团体。
这些组织是传统工商业发展的产物,在一定时期适应了传统工商业的发展。当时代前进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类行业组织就跟不上社会及经济前行的步伐了——从外在的影响说,清末形成的全社会都热切学习西方的潮流下,中国商人和中国政府都从中看到了西方国家的商会组织形式,以及商会在保护工商业者利益、发展工商业经济等方面的巨大作用;从内在的动力说,清末的绍兴府城山、会两县,已有“九埠十八镇”之称,近代工商业经济的规模不断壮大,商品种类大为增加,行业进一步细分并增多。据调查统计,宣统年间,山、会县城已有米业、酒业、酱业、茶食业、南北货业、百货业、绸布业、钟表业、金银业、油烛业、茶漆业、铜锡业等74个行业,有米行、棉花行、煤油行、蔬菜行等417家行栈。手工业、商业经济的质与量已达到前所未有之水平,全新的现代工业经济也已开始露头。从商人们本身而言,面对日益开放、融通、扩大并转型了的市场,商人们需要一个同样是开放、融通并超越行业局限的新型商人团体,而且拥有如此规模的经济实力,商人们不仅逐渐认识到他们及其所从事的事业在国家经济和社会中的地位,开始慢慢地直起身来,力图以自己确认、社会确认、政府确认的独立身份,越来越大声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从而要求各业联合起来,建立起像欧美国家一样的商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因此,他们在成立商会时宣言:
绍兴土沃民稠,兼有出产,而商务未见兴旺,由于商情涣散,商会之设,不特联络商情,兼以开通商智,保全商利,排解商衅,扩充商力为宗旨。(1906年1月《山会商务分会试办章程》,见《绍兴商会档案汇编》第一辑)
设会所以保商,自中外通商,难免华洋交涉。倘华商为洋商欺凌,或奸商指使洋商与同业为难,应遵照商矿局禀准定章第六条,禀请洋务局照会领事据理力争,以资保护。(1906年《山会商务分会续拟试办章程》,见《绍兴商会档案汇编》第一辑)
正是为了“联络”“开通”“扩充”“保护”商人及工商业,1906年1月绍兴府山会商务分会宣告成立。尽管它是在政府和地方士绅牵头下成立的,但商人们的响应和参与,并通过商会发出了这些最初的声音,说明他们已开始认识到了自己的社会身份、地位和历史使命。自此,他们不再是局促于本行业狭小范围内的旧式商人,也不再总是对官府一味盲从、躬身听命,渐渐地有了阶级、阶层的自觉。在此后的四十多年间,商会以及商人们的活动突破了“行”的传统局限,着眼于整个绍兴工商业及“商”群的利益得失,诸如“市面何处兴?何处衰?货物孰者销?孰者滞?衰者当议整顿,滞者当议疏通,各抒所见,从长集议,俾商务日有进步,不致徒有商会虚名”(1906年《山会商务分会续拟试办章程》,见本书第一辑);也超越了绍兴这个区域范围,关注整个国家的“商务兴衰”,积极联络全国商界谋划发展工商业,阻止国家的“利权外溢”,目的是要奠定国家的“富强基础”;甚至超越了“在商言商”的范围,从商会成立第二年的浙路风潮开始,绍兴商会及会员们就以自觉的“吾人固有之天职”的“国民一分子”姿态,关心并积极参与国家政治,参加了这四十多年间几乎所有的捍卫国家独立、主权与民族尊严的斗争[1]。
二
从光绪三十一年十二月初十日(1906年1月4日)山阴、会稽两县合组成立山会商务分会开始,到1949年11月28日绍兴市工商业联合会筹备委员会成立并接收市商会止,绍兴商会共存在了43年余。这四十多年时间里,先后有12人担任过会长(主席、理事长):
任职时间 姓名 职务 备注1906年1月 秦宝臣 总理 山阴、会稽县合组山会商务分会1907年 钱允康 总理 1912年改称绍兴商务分会,允康又名静斋1914年7月 高鹏 总理 1917年春改组为绍兴县商会,称会长,鹏又名云卿1918年10月 冯钟淇 会长1920年10月 陈秉衡 会长1925年2月 陈秉彝 会长1927年11月 陶传禔 会长 传禔又名仲安1929年2月 王子余 主席委员 子余又名世裕1932年5月 冯虚舟 主席委员 虚舟又名受谦1934年3月 陶传禔 主席委员1939年5月 冯虚舟 主席委员 1941年4月日寇占领绍兴,冯虚舟投敌,会务全部停止1945年8月 傅岳校陈笛孙 主席整理员 负责筹备恢复商会1946年3月 陈笛孙 理事长1949年3月 严希尚 理事长 1949年5月绍兴解放,改称绍兴市商会,10月市委派王贶甫主持会务1949年11月 王贶甫 副主委 绍兴市工商业联合会筹备会成立,接收原商会
从绍兴商会档案文件看,在这12位会长(主席、理事长)主持会务的四十多年里,绍兴商会[2]的活动内容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绍兴商会作为一个近代商人团体,一开始就建设了一个根本不同于传统会馆、行会的组织和制度体系,作为该团体运行的平台,并不断地做着自我改进、完善组织和制度的努力。
(二)绍兴商会也是一个工商业团体,成立伊始便以发展和保护民族工商业为己任,如:为企业及商人的合法权益奔走呼喊,支持并组织商人参加国内外各种博览会、商品展览会,保护和推广国货,创办或资助工艺学校或商业夜校,维护金融秩序和市场秩序,为商人的经营活动提供各种保障和服务等。
(三)作为工商业者团体的一个重要功能,绍兴商会承担着部分商务管理的职责,如物价调整、税务征缴、维护金融秩序;调解各种商事纠纷(包括钱债纠纷、股权纠纷、产权纠纷、专利和商标纠纷、房产纠纷、劳资纠纷、各种商业纠葛)等职能,承担了一部分本应由政府相关部门承担的职责。
(四)作为政府支持的商人团体的另一个重要功能,是承上启下、沟通政商的活动。政府的大政方针以及对商人的指示、命令、通知等,基本上都是通过商会或各同业公会传达给商人、并在工商企业中推行;而商人们对政府的要求、意见、建议等,也是通过商会上达政府。同时又要平衡政商利益,即在不损及政府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支持商人们的利益诉求,在不损及商人整体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协助政府落实各项政策和措施。这些,在捐税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
(五)产生于近代中国政治潮流汹涌奔突时代的绍兴商会,不可能疏离国家政治,表达政治主张、参与政治活动,注定会成为其活动内容的一部分。一方面,作为受历届政府严格控制的组织,要代表商人配合政府的政治宣传,支持或参与政府的某些政治活动甚至军事行动;另一方面,作为享有一定自主性的爱国商人团体,在这四十多年间也发挥了团结商人进行爱国、民主政治斗争的作用。从清末浙路风潮,到其后的立宪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国民革命、抗日战争等,风起云涌的近代中国民族解放斗争中,绍兴商会都曾不同程度地参与其中。
(六)绍兴商会又是一个社会组织,对身处其中的地方社会事务不可能漠不关心。在那个天灾人祸频仍的中国社会,绍兴商会在当地的社会慈善事务中,不仅是积极参与者,很多时候还是组织者。对地方的教育、卫生和文化事业等公益事务,绍兴商会也努力组织商人予以资助和支持。
从这些活动看,绍兴商会当然是近代时期致力于中国社会走向独立、民主、富强之队伍中的一员。
三
绍兴商会的这些活动,也构成了绍兴商会档案的历史内容。因为,绍兴商会在进行这些活动的过程中,其所产生的往返文件,积累并形成了历史档案,留存于世,成为近半个世纪绍兴商会活动的历史记录。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随着绍兴商会被绍兴市工商业联合会筹备委员会接收,这些历史档案被辗转移送给了当时的绍兴县公安局。
直至三十多年后的1983年,绍兴县档案馆[3]从县公安局接收了整整28麻袋的绍兴商会档案,并立即组织力量,进行了抢救性的初步整理和收藏。经过几年的辛勤整理工作,这才形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这批数量庞大、内容丰富且非常有价值的历史档案——绍兴商会档案,并得到了有效保护。这批被抢救性保护、保存下来的档案文献,可谓弥足珍贵。
所谓数量庞大,是指绍兴县档案馆收藏的这批商会档案不仅数量很多——计753个卷宗、共16500余份,而且非常完整。从纵向说,它纵贯清末、民国,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即1906年1月山会商务分会成立,至绍兴市工商业联合会结束筹备期、完全接收绍兴市商会并顺利运转的1950年为止,跨度近半个世纪,时间上具有连续性;从横向说,它包括了商会的各类各种活动、与社会方方面面的联系,较全面而完整地记录了绍兴商会的近代风雨历程。档案虽因各种原因多有丢失损坏,但保存下来的总数仍然很可观,仍然是一部相当完整的史料。从全国来说,在苏州商会档案、天津商会档案之外,很少有哪一个地区至今还保存有这样庞大而比较完整、集中、内容丰富的商会档案文献。
所谓内容丰富,不仅是指档案的文书种类比较齐全,有商会和各同业公会的章程、会员名单、会议记录、行商执照、商业合同、账目簿册、股票、信函、电报、知会、照会、布告、说帖、票据、状纸、咨、移、禀、呈、札、牒、详、批、略、图、表等,更是指它所包含的史料内容很丰富。具体而言,主要有:
(一)绍兴历届商会(同业公会)的章程、规制、组织结构、领导层及机构运作、财务状况,以及商会对各工商行业公会、会员单位进行管理等方面的文件;
(二)商会、各同业公会历次开会讨论、决议、甚至争议的会议记录;
(三)商会参与各次政治活动(如浙路风潮、立宪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国民革命、抗日战争、国共内战等)产生的文件和记录;
(四)商会参与地方文化教育活动、慈善救济等社会活动形成的文件;
(五)反映工商业兴衰的会员登记、工商企业登记、企业经营状况等方面的文件;
(六)商会上达下传、与各级政府机关的来往函电,与其他业界、社会团体或其他地方商会相互联络往还的各种公私信函电文;
(七)商会及各同业公会内部进行组织协调、调研活动和处理各种会务的文件,为商人提供各种服务的文件,调解商界内外各种纠纷的文件;
(八)反映绍兴当地的农业收成、工业和手工业生产、政情、民情、商情、市场、物价等方面的文件;
(九)反映工商企业商业经营活动民间习惯、规则的记载。
这些档案不仅集中而完整地记录了东南地区一个中等城市的近代商人社会组织从诞生至消亡的全过程,反映了近代中国资产阶级经济上、政治上的成长历程及其特点,反映了近代资产阶级与中国社会变迁的互动历程,折射出清末以后近半个世纪中国复杂多变的历史风云,以及东南地区的社会变迁,是研究中国近代工商经济史、近代资产阶级成长历史、东南区域史以及近代中国政治和社会史等方面极为重要的史料。
之所以说绍兴商会档案非常有价值、弥足珍贵,除了因为其内容极为丰富外,还因为这是一个有待发掘和充分利用的新史料宝藏。从这批档案移送至绍兴县档案馆至今,除了有少数学者做过零星的查阅和引用外,基本上还处于无人开发利用的状况,其史料的新颖、原始性是毋庸置疑的;更因为相对于已经整理出版的苏州、天津等地商会档案,绍兴商会档案的内容具有独特的史料价值。
这种独特的史料价值是由绍兴的区域经济和商会组织的特征决定的。最明显的是,绍兴不同于上海、天津、苏州、汉口等全国中心城市或商埠城市,不仅城市规模相对要小得多,而且与外国的交往比较少,其工商业发展水平也相对低一些。相比较而言,这个城市虽地处东南沿海,却更具内地中等城市的特征,更具处于传统向现代过渡的中国城市之特征。从这些档案史料中可以看到,从清末到民国,绍兴经济结构中几乎没有现代型的大型工业制造企业和上规模的商业流通企业,基本上都是酱、酒、茶、丝绸、锡箔等资本较少、规模较小、更适应旧式市场的传统手工业和商业企业。经营活动大多在农产品加工、手工业产品范围之内,与农村及农民的联系更多些,现代性的市场化、组织化程度不够高。与此相关,工商业经济及其经营活动中,较多地沿袭了传统规则、传统习惯,有着浓厚的传统经济向现代经济转型过程中的种种特征。应该说,绍兴城市及工商业经济的这种情况,在当时中国更具普遍性,因而更能代表数量众多的转型中的中等城市社会及经济状况。
这一区域及经济结构的特征,不仅造就了绍兴城市及社会的风貌和内涵,塑造了绍兴商人的群体性格,也对绍兴商会的组织及其活动带来了深刻影响,使绍兴商会形成了自己的特点:
第一,从量的方面说,作为中等城市的绍兴,商会组织的规模要比其他中心城市或商埠城市的商会小得多,组织结构也更简单些,这是很显然的。
第二,与近代绍兴商会的经济结构相关,绍兴商会的会员绝大多数是资本额小、经营规模小的商业企业主。因此,在绍兴商会中起主导或骨干作用的,不是(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现代工业、金融业或大型商业企业的资本家,而是那些在传统时代的工商业经济中就是主干的钱庄、酱坊、银楼、绸庄、当铺、米行、南货、茶栈、锡箔店等商业单位的店东或经理。
第三,由此反映在档案文件中的商会活动的内容,也很少涉及与现代工业制造、银行业相关的事务,大多是农产品、手工业产品(其中又多集中于绍兴当地较发达的钱庄和锡箔、茶叶、酿酒、丝绸、酱坊等加工和贸易行业)在商业经营及市场流通过程中的相关问题。而且,在档案文件的构成上也有显现:反映行业组织同业公会维护行业利益的档案文件,总体数量上要多于维护全体工商业利益的商会为主体的档案文件;以税务为内容的文件,无论在声势上还是数量上都盖过了其他利益诉求的文件。
第四,绍兴商会在国家、社会及地方事务中扮演的角色、发挥的作用也不同于前述之商埠城市、中心城市的商会。作为转型过程中的经济体系及城市中的商会,其活动既有现代社会组织的基本特征,也有很多传统商业组织的痕迹。同时,由于现代性的市场化、组织化程度不够高,其资本实力相对较弱,相比之下,政府的力量要强得多。因此,与商埠城市、中心城市的商会相比较,较为弱势的商会及其所代表的资本家阶级,无力更加积极主动地、更深入地介入国家政治与社会事务,政治参与的意愿相对较弱。因此,当代学者常论及的商会所具有的社会领域特征在绍兴商会这里要单薄得多,绍兴商会在公共领域中的表现,不仅不同于西方,也明显不同于商埠城市、中心城市的商会。
绍兴商会的上述特点,实际上也就是绍兴商会档案史料内容的特点。而绍兴商会及其档案史料的特点,也代表了近代中国为数更多的中小城市社会和经济、基层商会的基本状况,也就是说,绍兴商会档案史料中绍兴城市及绍兴商会,更能代表中国多数转型中的城市社会、经济及商会组织,绍兴商会档案史料也更能从普遍意义上,更真切地向我们呈现近代中国城市经济、社会和社会群体、社会组织的面貌,及其一般特征、发展水平、趋势和规律,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更具普遍意义的中等城市商会档案史料不足的缺憾。笔者认为,这正是绍兴商会档案史料最大的价值之所在。
四
绍兴商会档案从1983年入藏绍兴县档案馆后,很长时间里一直是“养在深闺人未识”。2012年,在时任绍兴县档案馆馆长祝安钧先生的倡导和大力支持下,绍兴商会档案的整理和编纂工作顺利启动,并先后被列为省文化工程重点项目、国家社科重点项目。为了方便更多的研究者,扩大资料在同行中的流通和使用,本书从启动时就决定,不采用操作相对简便的影印方式,而是先由我们承担“深加工”(包括文字辨识、文件录入、标点分段、分类编排等),然后交由出版社排印出版。但这样一来,事先没有充分估计到的许多困难接踵而至:因年代久远,档案文献的破残污损者有之,漶漫难辨者有之,散佚缺页者有之,“张冠”与“李靴”合一者有之;更有毛笔书写的“龙飞凤舞”,钢板油印的“时隐时现”,以及旧时商人使用的苏州码和只有当事人才知的各种字符,等等。加之缺少经验,各册大多都经历了往返六七次的重编或重校,但完稿后仍发现很多错误。好在上海古籍出版社有一支高水平的编辑队伍,以高度负责的态度为本书把关,做了许多标点、文字的纠错工作,使本书减少谬误,增色不少。至于本书仍然存在的许多问题,应该由主编负主要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