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秋

陈心瑜

又是一个雨天，雨滴滴嗒嗒的，不断敲打着窗棂。我独坐窗前，蓦然看到金桂飘落满地，才恍然意识到：秋天已经悄然而至了！

秋，前脚刚到，后脚却已踏上匆匆的归程。现在应该是“霜降”了吧，我推算着日子，不禁笑了，是啊，这个还令人躁闷不已的季节，哪有什么秋天的况味呢？

印象中的那个秋啊，不应该是天高气爽的吗？那是个适合登高望远的季节，天空湛蓝，草地金黄，哼着小曲儿去爬山，再惬意不过了！累了，席地而坐，空气中游走着一股瓜果的芬芳;渴了，就摘个涨红了脸的小柿子，还能发现鸟儿亲吻过的痕迹。天气总是清凉干爽，绝不会有丝毫烦闷。

雨天虽屈指可数，却是极美的。那是一种介于烟和雨之间的物质，从来没有人能用笔墨将它的美真正描述出来。我拙劣的笔头只能用两个字表达：仙境。江南烟雨，如梦似幻。它很柔、很细，仿佛只为编织一个雨帘、一个梦。这种境界实在妙得很：飘飘洒洒的雨丝弥漫着一种情调，浸润着一种氛围，镌刻成一种记忆，落在每一位相知者的身上。它虽是柔情，却绝不柔弱，骨子里透着一股沁凉坚强之气。真正能看见的，只有青色的半透明的烟霭。它淡化了天地的交界线，山不再是山，水也不再是水，仿佛只有烟雨。一切回归自然，回归纯真，回归天地最初混沌的状态。

“留得残荷听雨声”，只有在静夜，在秋天的静夜，人们才会真正地投入身心聆听，聆听那来自生命中最纯洁的声音。淅淅沥沥的雨声，清冷、净洁，绝不会像春雨那般缠绵。

而秋季最美的，当属晴天。总是一场秋雨后，又迎来接二连三的响晴。这时的阳光格外温柔，格外透明，自湛蓝如洗的天幕直泻下来，亮亮的，却不晃眼。而此时的枫林，才能真正惊诧你的眼，激荡你的心。连绵一片的枫树，铺天盖地。那红透的枫叶，如火，如绸，如霞。它是用生命去演绎，积淀一生的能量染成这份深秋的红艳啊！若是有风，它便欣然接受风的邀约，离开枝头，随风轻盈舞蹈，赴大地最初的约定，就像那势必整朵花一块儿掉的木棉一样。这，怎么不令人感动？！

山川、原野、漫山遍野的树木纷纷加入这一场汇演，在秋的舞台上展现自我，红橙黄绿青蓝紫，演繹着无法言述的壮丽、无法言述的静美……

思绪慢慢收回，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然深秋，虽下着雨，但满城的人尽是趿凉鞋，着短装，吃冰棍，摇蒲扇……我不由叹了口气：“四季已不再分明，曾经的秋，与我们终将渐行渐远了。”

无法绝对地判断四季不再分明的优劣，不敢妄言过往秋日与当下秋日的是非，但我终究爱着曾经的秋，那澄澈净明、宛若仙境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