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 图:受访者提供
采访江哲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来到了百家讲坛的历史大讲堂。近现代的历史年代、事件、背景、人物在他口中侃侃而来、如数家珍。他就像一个布道者,用他的画面作为契机,引发观者的疑问和思考。如果说学术的跨学科研究已经成为一种发展趋势,那江哲的作品无疑是走在前列的那一个。
《孝顺竹》 60cm×60cm 布面油画
江哲的采访时间不大好约,与一些喜欢偏居一隅的艺术家不同,他的日程安排总是满满的,经常要到处跑来跑去。好奇于一个毕业不久的职业画家何以如此忙碌时,他解释说,要与策展人交流;外出考察、学习;还要对各大学术前沿发展趋势有所了解,以找出自己的发展方向与空间。
也许正是缘于这样的积累与沉淀,才产生了不同于其他的作品表达。
看江哲的作品不难发现其与历史事件的联系贯穿其中,看他的画就像一个个历史小剧场铺陈在眼前。在作品中能看到许多清末民初的人物——看书的文人、私塾里的孩子、剪辫子的人等等。这些人物形态各异,但是每一个的面孔都模糊不清,似是艺术家有意为之,让来自百年前的人物模糊个性,从而彰显他们所代表的群体特征。
从小喜欢历史的江哲,在大学后,开始对清末民初的历史有了新的认识。他发现这段时间有着很多不同于以往认知的一面,有很多的模糊性,值得探讨发人深思的东西。于是这段历史也成为了他的创作重点。在江哲看来,“大的历史时势造就了一大批在中国历史上留下璀璨星光的人物,这些人物的不凡人生经历构成了这段丰富的历史。而这里更不乏有很多有争议的人物,而对有争议的人物及其相关事件进行重新探讨就构成一个可供我们描绘和表达的空间”。
但他的作品又不同于写实性的历史画,江哲定义其为“历史的演义性”,即是不用根据客观的历史细节进行某个场面的再现,它的画面不需要大量的历史细节作为支撑。但同样需要阅读大量一手材料,并对历史事件有一个比较立体的了解,然后再根据自己的观点,重新安排人物、地点、细节等构建一个演义性的历史场景。
《辛亥.剥落 》 90 cm×120 cm 布面油画
《利玛窦与〈山海经〉》 171cm×150cm 布面油画
象征意象的运用
江哲的作品中经常会出现石狮子、仙鹤、竹子等这些具有象征意义的中国传统物件,通过这些传统符号来表达自己对于历史的理解。例如仙鹤通常在画面中充当情绪和氛围的营造元素;竹则是传统耕读文化的表征;石狮子则是王权的象征。
老照片的参与
中国19世纪末的照片大部分为外国人所拍摄,拍摄者以一个猎奇者的心态进行拍摄,拍摄对象多为神秘的景观、异国风俗、残酷的刑罚等。而正是这些图像构成了我们对中国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的最初印象与认识。它既是当时的客观存在,又具有很强的片段性和主观性,运用老照片进行重合组装再加上一些象征性的符号,能产生另外一些有趣又具备思考性的图像。
《庚子年》 160 cm×120 cm 布面油画
历史事件的重述
在对郑和的阐释中,江哲强调的不是简单的盛世繁华,更不是代表国家形象的郑和,而是文官集团和下西洋这个事件的关系。这种关系正是作者试图用画面去理解的东西。
袁世凯在近代历史上是个备受争议的人,而导致这种争议的最大原因是他的称帝事件。江哲把他的人生分成几个阶段进行讨论,《闲云野鹤》便是其中的一段。 由此便会发现他人生的好多阶段都是具备改良视野的。但多少有雄才伟略之人就因人生最后的错位移步而输了生前身后名,让后人感慨不已。
《郑和下西洋之麒麟来朝》 176cm×103cm 布面油画
《闲云野鹤》 50cm×60cm 布面油画
江哲把自己的创作融入历史的维度中,给了观者另一种观看、思量历史的角度。 在他看来,自己的作品并不抽象,而是很真实的,连通着过往、现在和未来。“最好作品是能引领人进入思考状态的”,这也需要有大量的知识结构、人生阅历等作为支持的。
江哲坦言在这样的艺术创作过程中,自己是幸运的。“研究生最重要的是提出问题,建立系统。”江哲在不断提出问题中,逐渐建立起自己的风格。
“现在不同于10年前,那时候你可以慢慢画,慢慢学,现在如果你再缩在家里闭门造车,那就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也无法跟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也就无法反映社会,承担起相应的社会责任。”江哲说。
极少从一个90后的艺术家口中听到社会责任感这个词,很是意外。回头一想,跟他的作品联系起来就觉得情理之中了。作为一名热爱历史、熟悉历史,又在用作品去表达自己独有的历史观的青年画家,必然会对这个社会产生很多思考。
在江哲的创作中,有一部分是配合政府部门的主题性命题创作。江哲说:“事实上,这种主题性创作是属于公共艺术的范畴,跟社会上极大部分人的记忆、文化、知识结构是息息相关的,也是一种时代气息的表达。就像广美的李劲堃院长说的‘你关注社会,社会就会关注你’。目前,在学院体系里做这种主题创作的已经很少了,近些年大家都在强调绘画本体、个人风格、创新等。但如果你的创作无法与社会发生关系,只专注于个人层面的表达,很容易掉入虚空、消极的情绪之中,就无法肩负起社会担当,去传达正面、积极的信息。”
这也许就是一位中大历史系研究生在看到江哲的画后,马上将其引为知己的缘故吧,他的画已经远超出单纯的艺术范畴了。
在采访过程中,江哲对于作品中运用的技艺和技法很少谈及,在江哲看来技法应是为艺术品的内涵服务的。就像他的同门师兄许健所指出的:在他的作品中,技术在内涵面前被完全弱化了。仅有技法好的作品会变成工艺品,只有内涵才可以让其成为艺术品。
在江哲对作品的规划中,未来肯定要做非架上的作品。“我做作品要输出的是思想和观念,架上媒介和材料只能满足一部分的需求,肯定有一些想表达的平面上满足不了。所以以后一定会借助一些非架上的其他媒介的东西。”
“作为输出观念型的作品,无论是架上作品还是装置作品,你可以销售的不仅是作品本身了,还可以出售草图、小画、甚至其衍生品。消费者会觉得不仅是买了一幅装饰性的作品,而是买了一种文化。目前比较艺术市场比较前端的上海已经在一些展览或画廊销售中采用这样的模式了。”
所以一幅有文化内涵的作品,其市场前景才是巨大的。
《魏源与〈海国图志〉》 352cm×103cm 布面油画
符号性的隐喻
在江哲的作品中,小人物的生计、大人物的起伏;牛车、枯木、绿柳等等这些图像和符号,构成了一个当下人对两种文明碰撞后产生的矛盾心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