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达与他的《中西交通史》

2019-08-07 07:29闫丽
敦煌研究 2019年3期

闫丽

内容摘要:向达《中西交通史》一书最早于1934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发行。该书论述了自先秦至明清中西交通的概况,是我国首部系统梳理近代以前中西交通历程的著作。是书凡六万余字,虽成书年代较早、内容精短,但书中作者的相关观点至今仍被学界继承并发展。同时,本书的写作也体现了作者学贯中西的学术素养和扎实的史料基础,不仅对中西交通史相关史实的研究具有启发作用,也在学术史研究中具有重要价值。

关键词:向达;《中西交通史》;中西文化交流

中图分类号:K87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19)03-0125-06

Abstract: History of Communication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by Xiang Da was first published by Zhonghua Book Company in 1934 as an introduction to the cultural communic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from Pre-Qin to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and it is the first book in China to systematically discuss pre-modern Sino-Foreign communications. Although this short text of 60,000 words was written over 80 years ago, the views and historical picture expressed by the author have been inherited and developed by Chinese academic circles until today. Moreover, the content of this book and the lasting power of Mr. Xiangs general paradigm reflect that the author had a thorough knowledge of both China and the West and a solid understanding of the respective histories of each to support his conclusions. A review of this early history is not only illuminating for the research of Sino-Foreign communications, but also very important for the research of academic history.

Keywords: Xiang Da; The History of Communication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Sino-Western cultural communications

中西交通史研究發端于晚清西北舆地学和域外汉学。鸦片战争之后,在西方列强的侵略下,以林则徐、魏源为代表的部分士大夫究疆域沿革变迁,以作边界交涉之用。他们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想,主张开眼看世界,著《四洲志》《海国图志》等书,为我国早期中西交通史学科奠定了基础。但是早期中西交通史研究主要集中在单方面与固定时间段的研究,向达于1934年出版的《中西交通史》,正好改变了这一情况。该书时间跨度久,空间范围广,是我国首部系统论述鸦片战争之前中西文化交流的读本。

本文通过对《中西交通史》(以下简称《中西》)内容的剖析,同时结合中西交通史学科的发展和向达的相关经历,论述是书在中西交通史研究领域的价值,说明即使在有关中西交通史、丝绸之路研究论著丰富的当今,《中西》仍有其学术价值,是中西方文化交流研究的优良读本。

一 中西交通史的产生与《中西交通史》

成书背景

19世纪末20世纪初,自夏德(Hirth)著《大秦国全录》、沙畹译《史记》以来,西方学者率先研究中西交通史,日本学者紧随其后。“民国以前,其以治斯学而驰名坛坫者,非西人即日人,而国人无闻焉。”[1]国内研究中西交通史始于对西方和日本学人著作的翻译,涌现出沈曾植、梁启超、陈垣、张星烺、冯承钧等一批学人。沈曾植《岛夷志略广征》《海日楼札记》揭开了中西交通史研究的序幕。梁启超《祖国伟大航海家郑和传》将郑和下西洋与西方航海家达伽马等人的航海事迹进行对比,对产生的不同结果做了探讨。陈垣《元也里可温考》一书从也里可温教的人口、赋税及其传播等方面深入考察元代也里可温教的发展与传承,开拓了从宗教方面进行中西交通史研究的新视角。张星烺和冯承钧在中西交通史研究中不仅利用国内材料,也广泛搜集外文著述和流落国外的中文史料。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内容翔实,第一次系统地汇释了有关中西交通的丰富资料。冯承钧更是毕生致力于中西交通史研究,先后翻译外文论著达40多种,同时于古代海外交通文献的整理亦颇有建树,被誉为“本世纪我国学术界在海外交通史方面贡献最大的一位学者”[2]。随着学校体制的转变,各高校中开设了中西交通史课程。“1920年陈衡哲在北京大学讲授‘欧亚交通史,是迄今所知最早在国内大学开设中西交通史性质的课程,标志中西交通史被国内学者视为一种‘专学”[3]。此后开设者日益增多,如1926年和1929年,张星烺分别在厦门大学、辅仁大学讲授这门课程{1}之后,向达在西南联大、北京大学{2},冯承钧在北京大学[4],方豪在浙江大学[5]先后讲授中西交通史课程[3]157-158。

向达从事中西交通史研究,多受当时史学思潮和社会潮流的影响。20世纪初,国内的史学思潮大体经历了“新史学”“实证史学”和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的确立与发展三个阶段。梁启超早年流亡海外,接触到新的史学思想,于1901年发表《中国史叙论》,次年又发表《新史学》,主张“近世史家之本分,必说明其事实之关系,与其原因结果”[6],标志着“新史学”的产生。后章太炎主张修通史,“惟通史上下千古,不必以褒贬人物、胪叙事状为贵。所重专在典志,则心理、社会、宗教诸学,一切可以培铸入之”[7]。王国维主张“二重证据法”,陈寅恪将其治学方法总结为三目,“一曰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证;二曰取异族之故书与吾国之旧籍,互相补证;三曰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8]。之后,胡适倡导疑古思想,主张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认为“对于东周以前的中国古史只可存一个怀疑的态度”[6]8-9。对于历史“实证史学”,贡献最大的数顾颉刚和傅斯年,顾颉刚提倡“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观,主张四个打破{3}。傅斯年则提倡直接研究材料[6]10。这些思想或多或少对向达的史学观有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向达早年受实業救国思想熏陶,于1919年考入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理化部,以期发展实业救国。然而当时正值五四运动时期,民主、科学呼声高涨,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东西方文化大论战”。之后,学界就中国的社会性质问题也展开了一次“社会史大论战”,将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的热情推向高潮。受此影响,向达弃理从文,转入文史部,为他后期从事中西交通史研究奠定了基础。

向达从事中西交通史研究,也得益于个人丰富的学习经历。他早年就读的长沙明德中学,以救国为宗旨,注重自然科学与英文教育,向达因此受到了良好的外语教育。在南高师期间,向达进入史地学会,受柳诒徵、竺可桢等人的言传身教,不仅掌握了版本目录学等具体的历史知识,更注重根植传统史学,同时也受近代治史风气熏陶。而他关注中西交通史研究,则多受陈衡哲影响。陈衡哲经常讲述史学研究的方法与动态,并于1921年发表“中国与欧洲交通史大纲”的演讲。这对向达从事中西交通史研究具有启蒙作用。1922年《史地学报》第1卷第3期刊载了向达《朝鲜亡国之原因及其能否复兴之推测(上)》一文,同时也刊载了陈衡哲的《中欧交通史目录》,“其后史地学派成员中在这方面研究成就较大的当推向达和郑鹤声”[9]。1924年向达毕业后进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合译或独译了《印度现代史》《世界史纲》《苜蓿考》《葡萄考》《高昌考古记》《斯坦因黑水获古纪略》《斯坦因敦煌获书记》《斯坦因第三次中亚考古略记》[10]。这些著作皆是中西交通史研究的重要史料。1930年向达到北平图书馆工作后,与中西交通史研究学人陈垣、冯承钧、贺昌群、王重民、刘节等人结识并互相探究。这对向达的中西交通史研究产生了直接的影响。不久之后,向达完成了《中西》一书,与1930年出版的《中外交通小史》相互补充。顾颉刚称“中西交通史的研究,以向达、岑仲勉二先生的贡献为最大。向先生有《中西交通史》《中外交通小史》”[11]。前者以时代为顺序,后者以区域为框架,是国内学者最早系统阐述“中西交通史”理论框架的著作。“向觉明治中西交通史,冯承钧、张星烺逝世后仅有斯人。”[12]然冯、张二人多以资料翻译汇编为主;向达的两部著作首次考察了中西交通史的历程,是中西交通史学科体系建立的标志之一[13]。《中西》篇幅较小,内容侧重明清中西交通,专辟“明清之际之天主教士与西学” 一章[14],这得益于向达的研究侧重点。他于1929年在《史学杂志》发表《汤若望进呈图像残存考》《十三洋行行名考》《程大约墨苑中四幅耶稣教宗教画之作者》三文,并于1930年发表《明清之际中国美术所受西方之影响》,皆与明清之际传教士有关。1945年欧阳琛撰《明季购募葡炮葡兵始末》,多次提到向达的抄本和珍藏外文书籍。因此有学者认为,如果没有向达指导和提供相关资料给欧阳琛,其论文恐怕不易完成;同时也指出了向达在明末清初西学研究的贡献[15]。由此可见向达在中西交通史研究中的侧重点。向达对明清西学的研究多参照亚里士多德的学说,并于1923年翻译了《亚里士多德伦理学》一书。

向达著《中西》,离不开他学贯中西的学术素养、扎实的史料基础和注重文献与实地考察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向达在南高师时,师承“学衡”派,注重资料的收集与整理。他在大学期间加入“史地研究会”,并翻译阿瑟·考利(Arthur Cowley)的《赫邰民族考》、詹姆斯·韦尔敦(James Welldon)的《亚里士多德伦理学》、瓦尔特·克拉克(Walter Eugene Clark)的《希印古代交通考》等。在商务印书馆工作时,他翻译了劳费尔(Berthold Laufer)和斯坦因(Aurel Stein)的许多著作。此外,向达“创造了将文献研究与实地考古调查相结合的研究方法”[16]。早在1925年,他与郑鹤声到摄山进行专门考察测量,并先后在《东方杂志》上发表《摄山佛教石刻小纪》和《摄山佛教石刻补纪》二文,考证出其正确年代应为南朝。在《中西》一书中,他专辟“景教与也里可温教”一章,并附录《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14]32-37。这也得益于1933年春他和徐森玉、刘节、王庸同去大秦寺实地考察的经历与成果[17]。

二 《中西交通史》的内容

《中西》的出版,诠释了“中西交通”的内涵与意义,确定了“交通史”概念的使用。早期中西交通史研究虽然取得了瞩目的成就,但都偏重于专题研究与史料汇编。《中西》首次系统地梳理了近代以前的中西交通历程,顺应了学科发展的需要。通过总览中西交通全貌,对“中西交通”的含义进行了界定,指出“所谓中西交通史有两个意义:一是就交通制度的本身而言……一是就这一个地理单位同又一个地理单位在各时代交往的情形及其影响而言……而所谓中外交通史当然是属于后一类的”[18],进一步阐明了中西交通的内涵。对于“中西交通”的称呼,早年受日本方面影响,除交通史外,还有通交史、交涉史等[19],直到张星烺与向达分别以交通史为著作命名{1},国内才正式提出了“中西交通史”的概念[13]3。

《中西》一书从政治文化角度叙述了鸦片战争以前中国同西方世界的交流情况。全书以时间为主线,上自先秦,下到晚清,通过对中西交流做一整体梳理,力求改变“两千年来的中西交通,都在若蒙若昧之中”[14]6的状态。全书约六万五千字,分为十章。向达开篇在叙论中对中国文化整体作一回顾,按照时间顺序,分为先秦之前中国固有文化发生;秦汉至宋,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影响中国文化;元明清时期的西方文化输入三个阶段。

先秦时期,《穆天子传》中提及周穆王西巡至昆仑会见西王母,《逸周书·王会解》中载月氏、大夏等西域古国名,由此产生了“中国民族西来说”。向达认为这些事很可能是汉朝人所加上去的[14]9。同时,他认为在当时流传的中国民族西来之“埃及说”“巴比伦说”“西亚说”皆因仅有相似的传说、文字、环境作为同源之证,证据薄弱,缺乏说服力,主张将地下材料和纸上文献结合进行考证。

秦汉至宋时期,“整个中国同外族发生关系,一天密似一天”[14]1。向达通过对西方语言中支那(China)、赛里斯(Serice)等词汇构成的分析,描写出古代中西交通的些许痕迹。他将张骞出使西域作为中西交通真正意义上的开始。此后,印度佛教文明传入中国,影响中国文化的产生,中国同西方世界的联系也日趋紧密。在文化生活方面,中国人有居于大食者{2},中国的丝绸传入西方,罗马的玻璃也传入中国,中亚的胡风逐渐流传至中原地区。在建筑雕塑方面,随着犍陀罗艺术兴盛,中国的造像建筑间接地受到希腊风格影响。在宗教方面,佛、道、摩尼、火祆、景教等并行发展,建立寺院。“唐朝的长安一时成了世界上各种民族的博物院,各种宗教的陈列所”[14]24。各国与中国通过海陆两道进行交流,陆道以印度、中亚为主,海道以希腊罗马为代表,可见此时中西交流之盛。

元明清时期,“中国同西方的文化一天一天的接近,同印度的文化一天一天的远离”,中西交通开始有了“清明的观念”[14]4,6。蒙元西征,蒙古统治疆域西至多瑙河,中西交通大开,促进了民族之间的交流。以元顺帝为界,向达把蒙元时期的中西交通情况分为两段。顺帝之前,西方教士前往和林、大都者日益增多,中西交通日渐繁荣;顺帝之后,国内政治衰败,西方东罗马帝国灭亡,突厥兴起,阻隔了东西交通。蒙古人的西征,使西方人另辟蹊径,欲以宗教形式感化他们,因此先后派多名传教士来中国传教,包括柏朗嘉宾、罗伯鲁等。此外还有以马哥·孛罗(马可·波罗)为代表的东行经商者。书中也提及以伊本·拔都他(伊本·白图泰)为主的东行非洲人,虽未详述,但为中非交流研究提供了材料。这些东行者回国后撰著游记,记录沿途的风土人情、政治制度,为后世的相关研究提供了重要史料。新航路开辟后,欧洲传教、经商者再度袭来,西方盛行罗科科主义{3},对东西文化的交融汇通具有重要意义。四大发明传入西方,促使西方人开始探索其他的途径到达中国,此时涌现出一批航海家,如地亚士(迪亚士)、德伽马(达伽马)、裴斯特罗、麦哲伦等;中国方面也有郑和下西洋。此时,传教、经商者包括罗明坚、利玛窦、鄂本笃、庞迪我等人,他们翻译西学书籍,制浑天仪,甚至在朝廷为官。在政治、科学等方面,皆反映了中西交流之盛况。传教士作为明清中西交通的重要中转者,备受学者关注。本书详述了东西贸易从汉至清的过程,后以《南京条约》的签订为止。“此后又别是一部中国近代维新史了”[14]6。

三 《中西交通史》的学术价值

《中西》辞简义赅,全书仅六万余字,内容却十分丰富。虽自出版至今已八十余年,但对当下的研究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此书将中西交通史按时间顺序分为三个部分,虽各个部分的侧重点不同,但他提出的观点在当时具有理论创新意义,且有些观点被后人继承发展。书中提及火药的传入对摧毁欧洲封建統治有重要影响,而罗盘的传入成为新大陆发现的起因[14]69。1978年,齐思和发表《我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和对西方的影响》一文[20],不仅继承了《中西》中的观点,也对四大发明对西方的影响进行了详细论证。向达认为早期中西文化交流除仰仗于印度文化的输入外,犍陀罗佛教艺术的兴起也使中国间接受到了希腊艺术的熏陶。时值国际学界关于佛像起源的问题引发了关于犍陀罗佛教艺术影响因素的讨论,出现了“希腊说”“罗马影响说”“秣菟罗说”{1}等,向达将其中影响因素之一定为希腊艺术,后被学界证实认可,且犍陀罗佛教艺术与中亚美术对周边地区的影响至今备受学者关注。《中西》中提及,当时的中西人员往来中,中国人有居于大食者。究其原因,朱雷认为“这些人的迁移或因政治、战争因素,也有随粟特商人西去者”[21]。近年来,“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边疆地区考古的发展,吸引了更多学者关注海陆丝绸之路研究,中西交通史的研究领域由此愈宽,分支愈细。向达此书,从宏观视角上对中西交通史进行梳理,他的相关观点已被研究所证实,正如陈寅恪先生所言:“唐朝中西交通是中古史的一大特点,向达对此素有研究。”[22]在本书中,向达从横向对西方航海家和郑和下西洋产生的不同结果进行比较分析,对东西交通开端做一假说。可见面对内忧外患的社会政局,向达欲以郑和七下西洋突出民族自豪感的现实意义。同时,他关于明清时期中西交通史的相关观点也被后代学人继承发展。如1934年向达发表《陆若汉答朝鲜李荣后书跋》一文,文中提出陆若汉对中国和朝鲜的知识分子灌输疑古思想的观点,方豪在《明末清初旅华西人与士大夫之晋接》一文中对此作了深入研究[23] 。

在本书中,向达注重从中西文化双边影响为视角进行阐述,强调中西文化交流中的交互性,主张将实物与文献结合探究的研究方法。早在汉代时,既有张骞通西域,又有佛教传入、犍陀罗艺术对中国建筑造像风格的影响。后在唐代,贸易、宗教发展迅速,长安集聚诸多宗教。随着蒙元西征,中西交通大开,西人东来者较多,或为传教,或为贸易。除此书外,向达的《中外交通小史》,依据亨利·玉尔(Henry Yule)的《古代中国闻见录》(Cathay and the Way Thither)一书而作,然亨利此书仅“详中国同西方的交通,于中国文化的东被及南传即不著只字”[18]1。向达补其所缺,可见对文化交互性的重视。19世纪末拉克伯里(Terriende Laconperie)提出“中国民族西来说”,被当时国内大部分学者所认同,随着中国考古学的发展,此说法被当今学者称之为“特定历史时期的特定现象”[24],是一种用以寻找共同民族认同感来抵御外辱的方式。但在当时“西来说”流行的整体环境下,向达以证据不足提出质疑,主张运用二重证据法证实具体史实。这种敢于存疑的态度和用实物以证文献的方法,随着考古学的发展,被当今历史研究者,尤其被中西文化交流研究者广泛运用,如宿白《考古发现与中西文化交流》、林梅村《松漠之间——考古新发现所见中外文化交流》、王炳华《丝绸之路考古研究》等,皆采用历举考古遗物遗迹与文献互证的方法。

在《中西》一书中,向达于每章末都推荐中西交通史的中外文著述。中文方面以早年中西交通史家著文为主,外文著述则多推荐西方和日本汉学家的研究作品,主要是劳费尔、斯坦因、赖德烈(Kenneth Latourette)、亨利玉尔(Henry Yule)的著作。关于此四人的研究成果至今仍被学界关注或再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史价值。这些参考书目既反映了当时中西交通史研究的趋势,是中西交通史体系重要的知识来源,也是现今中西交通史学术史的研究对象。

谢国桢在悼念向达文中提及,“海内学者,自陈寅恪师而后,治唐代典章制度,中西文化交流之史事,成绩之昭著,尚无出其右者”[25]。《中西交通史》作为我国首部系统论述中西交流的著作,它以文化交流为纬,以时间顺序为经,理清了中西交通的概况。通过横、纵两方面对中西交通史实的串联,说明文化交通的先后发展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丰富了中西交通的内涵。外加其姊妹著作《中外交通小史》以地域横向对中西交通情况进行梳理,二书初步系统的阐述了中西交通史学科的理论框架,集科学性、理论性与史料性为一体。虽在此书后,白寿彝、方豪等人分别著《中国交通史》,但这种贯通中西交通的体例皆发源于《中西》一书。

向达的《中西交通史》一书虽然简略,且成书较早,但对当今史学研究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它不仅对中西交通史史实内容的研究具有启发作用,同时书中提及的史料,以及此书本身也是学术史研究的重要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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