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母亲

童业斌

母亲逝世十周年

父亲提出给树个碑，时定清明

作家老二举双手赞成

母亲的墓是天然石洞，可写一个长一点的碑文

农民老大：母亲勤劳

扦秧、摘茶子两项绝活，周边几十里闻名

栽禾不直腰，累半蹲，左肘撑，分秧不止

比直腰的快了半只秧，每次必赢

摘茶子不下树，茶钩子，搭高枝

脚一蹬，身一摆，由这根转到那根

别人一个一个摘，母亲顺枝一捋即成

村上所有男劳力，从未超过母亲

小妹：母亲一生纺难两张纺车

顶穿29个顶针

缝衣、补裤、打鞋底

纺纱、染布、织手巾

用过的线可绕地球转圈

至今，我们身上都还裹着母亲的深情

老二：我最忘不了的

是母亲那入心刻脑的叮咛

“世上勤快人喜欢勤快人

懒人也喜歡勤快人

只要你勤快

就会一辈子受人欢迎”

一句句呕心沥血的话

影响我整个人生

父亲：碑文，祖辈有规定

右写生年死月葬地

左刻子女媳婿孙

碑只是个记号

让子刊、后代清明有处找坟

你们母亲的事

与其刻碑，不如刻心

十年了，她在时用的东西，我没动絲纹

我们心在一起，没有阴阳之分

老二会写，写几篇痛心文章

常唸给我听听

细妹子会画，画几张你妈的像

让我俩对话夏秋冬春

有人劝我再找个老伴

我心里清楚，任何人只能近身，不能入心

只有你们母亲，才是活在我骨髓里的人

语噎、争停、心沉

四颗灵魂，静静地飞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