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照 刘哲
摘 要:克里斯托弗·诺兰导演的《星际穿越》是好莱坞太空题材科幻电影的经典之作,影片为全球观众展现了一场令人耳晕目眩的景观秀。“景观”是法国思想家居伊·德波景观社会理论的核心概念,他认为景观已经成为了“现实社会非现实核心”并且具有意识形态功能,《星际穿越》在科技景观掩盖下对科学技术意识形态进行表达,同时在跨文化传播过程中,全球观众在景观意识形态控制下形成无意识的社会认同。
关键词:《星际穿越》;景观;意识形态;科学技术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9)07-0103-04
一、引 言
从某种程度上看,太空题材的科幻影片从孕育到发展为当今阶段,离不开人们对广袤宇宙的好奇以及人类对于过去和未来的思考,随着现实中对太空探索的不断深入,太空题材科幻电影从对太空好奇式的幻想到星际开拓与殖民,影片在令人炫目的宇宙奇观中为观众呈现出各种可能。诺兰导演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2014)上映后取得了良好的口碑和不俗的票房。电影通过对奇观化太空场景的建构及史诗般的太空探索行动在更深刻的层面实现了科学技术和商品影像,对人以更为隐蔽的形式进行意识形态控制。将这种控制置于景观社会中有助于我们理解和分析。
“景观”(Spectacle)是法国情境主义代表人物居伊·德波景观社会理论的核心关键词。“景观是由感性的可观看性建构起来的幻象”[1],在德波看来当前我们生活的世界是由各种景观积聚而成的,现实存在的事物只有转化为一种表象才能获得足够多的“注意力”,更为重要的是景观是对社会本真的遮蔽,换句话说,各种堆积的、庞大的景观占据了社会生活的全部,我们通过景观接触到的只是表象化的生活,真实的存在已经被景观遮蔽。本文将《星际穿越》的电影影像理解为景观的具象表现,从景观的本质出发,分析电影中意识形态的表达。
二、景观制造“欲望”:被掩盖的科学技术意识形态
德波认为景观已经成为“现实社会非现实的核心”,即景观成为了一个当前人们生活的主导性模式,相较于人们之前对于日常生活中物质性目标的追求,如今更多的是追逐一种“景观秀”。此处发生一个重要的转折,即“现代工业社会(特别是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基础不再是传统社会中物质生产与消费的真实关系了,而是景观,是由视觉映像来统治经济的秩序”[2]。也就是说马克思认为的那个资本主义物化时代正在向一个视觉表象化成为社会主体的景观社会过渡。所以在德波看来,无论是个人在现实生活中自我满足和自我实现的目标,还是整个社会历史进步的目标都将不复存在,景观就是目标。进而人们的需求不再是由自己真实的需要构成,人们的认知也不再是对现实世界直接的、真实可感的接触,而是由景观指向的、大量被异化了的非本真需求和显现出的诱人图景堆积而成。需要指出的是,物或者商品并不是真的成为摸不到的虚幻影像,德波认为的是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景观拥有了支配性的能力,景观制造了欲望,支配着个人需求和社会物质生产。
好莱坞太空题材科幻类型电影中,先进甚至超前的科学技术往往是影片叙事的重点,一方面是进行奇观化场景建构的需要,更重要的是“观众喜欢‘高科技在危难时刻扮演‘拯救者的叙事模式,这种模式能为观众带来巨大的快感——一种建立在‘对技术无限想象基础之上的快感。人自身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技术的张力却是无限的”[3]。在电影中,导演设定的背景是地球环境恶劣,黄沙漫天。除了种植玉米外各类农作物由于气候原因相继走向绝迹,当玉米作物也难以存活之日就是空气中氧气消失殆尽之时,地球文明走入陌路。这是打破电影平衡的节点,人类社会延续的唯一方式就是离开地球,进行星际探索,找到另外一个宜居星球——这是影片结构上的“二元对立”。影片中展现出的科技景观成为解决这一矛盾的基础和前提条件。如何离开,靠的是美国制造的可以进行星际旅行的空间站“永恒号”;目的地在何方,是十年前十二位注定只有单程票的宇航员在人体休眠系统的支撑下发回的可能存在宜居星球的星系坐标;地球文明如何延续,计划A是将部分人类带入尚未解决引力问题的空间站,电影中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节点就是高智能机器人“塔斯”在黑洞内记录下了引力奇点的数据,并经由库铂把数据传送给了女儿墨菲。
影片中各种科学理论和技术手段交相辉映,共同演绎了一场声势浩大、让人眼花目眩的景观秀,在满足了人们对绚丽视觉场景的追求的同时,也满足了人们“技术想象”的欲望,观众在景观控制下成为这种欲望的主体,进而陷入作为幻想主体的欲望之中。在这部影片的语境中,观众在景观的控制之下形成了对科学技术的崇拜。
对科技景观的“迷入”无疑会使观众更容易树立起“技术合理性”的观念,即以技术的进步作为一切合理活动的标准和模型。盛行于二十世纪的法兰克福学派对技术理性的批判视角值得我们去关注。该学派将科学技术看成为一种意识形态,既然科学技术已经成为了意识形态,那么它就不再具有中立性,而异化为一种控制力量,成为了统治工具。学派代表人物之一的马尔库塞认为,“在技术的媒介作用中,文化、政治和经济都并入了一种无所不在的制度,这一制度吞没或拒斥所有历史替代性选择。这一制度的生产效率和增长潜力稳定了社会,并把技术进步包容在统治的框架内,技术合理性已经变成政治合理性”[4]。换句话说,以科学技术作为中介或媒介,统治体系吸纳了社会的方方面面。由于技术向来是被看作為先进的标志,往往以一个中性的面目示人,因而技术合理性表面上展现为一种对生产力产生巨大推动作用的力量,而正是戴上这张合理性的“面具”掩饰了其实施统治的实质。所以影片中的科技景观与其他景观相比更具有引诱人心的先天优势,科学技术意识形态在科技景观的掩盖下隐蔽的进行表达,人们不仅感受不到它的统治,相反乐意接受其统治。
三、景观实施“统治”:无以反抗的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