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维新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自行车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属于不折不扣的奢侈品。自行车、缝纫机、手表,通称为三大件,自行车又居三大件之首,它象征一个家庭的富足程度。直到今天,童年时难得一次偷偷骑自行车的美好回忆还留存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三叔骑来的自行车,放下车后他和父亲出去办事了,好奇的我站在自行车旁,学着邻居家小孩的样子,握定车把,稳着车架,斜着身子,把小腿穿过横梁下方的空档,努力去够脚蹬子,当车链带着后轱辘转起来的时候,真有种在大街小巷风驰电掣的感觉。
七十年代初,我参加了三年工作后,省吃俭用,少有一点积蓄,就有了买辆自行车的想法,父母知道以后很惊讶,不亚于如今听到谁家买了辆宝马车的感觉。一辆自行车一百八十元,相当于我半年多的工资。当年自行车是紧缺物品,一辆车要两个工业券,我只有一张,二舅的朋友又资助了我一张。休息天,好友陪我去呼市当时最大的中山路五金商场买了辆“飞鸽”牌28加重自行车。
车子是黑色的,高高的车架,结实的轮胎,红色的尾灯,特别是跃跃欲飞的和平鸽标志,金光闪闪地镶嵌在车架子上,格外显眼。这可是我的宝贝,和当时所有拥有自行车的人一样,为防止磕碰掉漆,将横梁、前叉和两根斜梁用彩色塑料布牢牢地缠上,又买了个布质座套把车座套上。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将车子擦试的锃光瓦亮是我最喜欢做的事。不骑的时候,就把它停在宿舍的床头边,黑夜睡醒了都要瞅一眼才安心。
七十年代末,我结婚时这辆自行车还派上了大用场——自行车后架上一带,媳妇就娶回了家。后来女儿出生了,每逢休息天或节假日,女儿坐大梁,妻子坐后架,骑车带娘俩去青城公园游玩,到五什图踏青,或逛街购物。女儿上小学时,吵着要学骑车,刚开始她慢慢蹬,我在后面叉开两腿使劲扶着,绝不让她摔倒,车子走稳了,她就越蹬越快,我在后面扶着车子跟着跑,经过一下午的学习,我撒开手她也能骑稳了。后来她得意的和同学们讲,人们都说学骑车没有不摔跟头的,我就没摔过!全然不顾我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狼狈样子。
不久,家里又添置了辆永久牌大弯梁自行车,作为妻子上下班的交通工具。生活好转些时,妻子又换了辆26女式车,大弯梁就成了女儿初中、高中时的专用车,在自行车的陪伴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自行车承载了我们太多的美好回忆。那会儿的自行车还有个重要任务是负载运输。一大家子,秋末驮土豆,驮大白菜,后来换煤气罐、去远处接送个人……都指望这辆车,须臾离不开。“俩车轱辘”劳苦功高,比今天的“四个轱辘”一点儿都不差。当年的名牌自行车:“永久”坚固、“飞鸽”规矩、“凤凰”轻巧,各有28和26之分,也有男式和女式的区别。28车还有轻便和加重两种,但最受大众欢迎的,还是异常结实,能驮一家三口的载重型28车。
天天骑少不了修车,修车的最高技术是“拿龙”。立着看轱辘,左摆右晃,不在一条直线上,叫“圈龙了”,“圈龙了”的车,行车时左右摇摆像“画龙”,所以修车师傅把它叫做“拿龙”。修理“龙”了的轱辘就是把承载车胎的车圈弄直了,骑行时不再左右摇晃。记得单位抽调上来的北京知青之间开玩笑时常把“修理”某人戏称作“拿拿龙”。
如今,家家户户出行的交通工具都由自行车变成了小轿车。固然,小轿车遮风挡雨,冬有暖气,夏有凉风,坐在里面舒适惬意,特别是长途出行省力快速,安全舒适,自行车是没法比的。但我还是常常想起我第一辆“飞鸽”牌自行车,那是我挣钱后买的第一个“大件”!它陪伴我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时光,承载了我太多的或苦涩或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