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英
北京圆明园一角(罗晓光 / 摄)
2019年1月,中央美术学院圆明园研究中心成立。这是中央美院有史以来第一个专业从事中国传统园林文化研究与艺术创作的学术机构。中央美院院长范迪安明确指示,“这是中央美院参与北京文化建设的重要承载平台,须举全院之力支持中心工作。”
圆明园和中央美术学院,分处京城东西,一个曾以古典园林巅峰之姿屹立于世,具有历史底蕴;一个是目前唯一一所教育部直属的高等美术学校,开启了中国现代美术教育新篇章。当二者相遇、牵手,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2018年,中央美院建筑学院教授吴晓敏参与了天津大学虚拟复原圆明园蓬岛瑶台建筑群的项目,从天津大学的同行那里得知,圆明园正以成立研究院的方式,积极寻求和一流高校的深度合作。
吴晓敏立即想到,中央美院具有强大的艺术平台和广泛的资源,双方的深度合作有着极大的可行性。
在她的努力下,2018年6月和10月,中央美院和圆明园管理层互访,三个月后,中央美术学院圆明园研究中心正式成立。
艺术对文创可能产生的加持力,是圆明园对中央美院“动心”的一个重要因素。
2015年故宫文创收入达10亿元,令圆明园关注到了文创这片蓝海。2016年,圆明园文创科成立,据文创科科长余娜介绍,文创科拥有成员15人,其中设计师10人,此前文创产品全部为自主开发,并无外围团队加入;现已上市产品约40款,今年计划上市新品约50款。
不过余娜坦言,圆明园在文创收益上“目前肯定无法和故宫相提并论”。
“我们起步较晚,现在采取的做法是先整理自己的文物素材资源,把基础打牢。”余娜说。
“圆明园不比故宫,有丰富且完整的文物实物资源,建筑群完整性也不比颐和园。”余娜说这是圆明园文创的先天缺陷,因此更加需要优质的文创产品,“大家来圆明园看到的大都是遗址、废墟,只能通过你的嘴来讲这里有什么,而文创产品是一个具体的文化历史承载物,能帮助大家相对容易地接收到一些信息。”
中央美院深厚的设计底蕴,让圆明园方面对于双方的合作前景充满期待——一个显著的例子是,2022年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会徽“冬梦”和“飞跃”即由中央美院团队设计。据了解,中央美院还计划由城市设计学院教授郝凝辉主持圆明园冬奥会火炬投标项目。
“希望在中央美院等学校的支持下,加快文创的步伐,以故宫为榜样,奋起直追。”主管文创科的圆明园管理处副主任李向阳说。一个值得关注的数据是,圆明园近年来的年游客量约1200万人次,故宫约为1600万人次,两者差距并不算大。
5月28日,吴晓敏梳理了中心成立4个多月来的进展和后续计划,牵头组织了一次工作汇报会,圆明园管理处主任李博带领中层以上干部10余人出席。会上,吴晓敏列举了中心近20个已开展和拟开展项目,“重生”是其中颇具分量的项目之一。
“将前沿的图像技术、数字媒体技术和传统视觉艺术表达结合起来,是‘重生项目的开发思路。”项目主持人、中央美院规划处处长王川对本刊记者说。
为什么叫“重生”呢?王川说,这个概念是为圆明园量体裁衣提炼出来的。
圆明园的“残损”特征是国人也是管理方心中的痛,当年的一把大火,将这座拥有精美建筑和无数珍宝的园林毁于一炬,留下的几乎都是遗址和废墟。
“未来希望参照孔子学院的模式,打造更多的大学研究中心,这是圆明园走向世界的必然要求。”
文物方面,和故宫186万件(套)的丰厚家底相比,目前圆明园库房库存文物仅1万多件,包括瓷器、玉器、琉璃砖瓦、石器等,但绝大多数都是不完整的。
但王川觉得,换一个思路来看,这种残损性未尝不是圆明园一种巨大、独有的“优势”,这种“优势”为发展迅猛的前沿图像技术提供了宽广的应用空间——文物的数字复原、场景交互体验、历史故事的讲述等,均可运用,且施展空间无限。
与市场上的数字技术公司相比,中央美院的优势在哪里呢?
王川觉得,单纯的技术引入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成熟的技术如何服务于文化内容、如何运用新技术进行艺术创新,这才是重点。”
他说,圆明园文化遗产资源丰富,包含了皇家政治思想、意识形态、审美趣味、哲学思考等丰富内涵,“如何利用这些内容讲好故事,以引人入胜的方式传播给公众,艺术的介入是至关重要的,而这恰好是中央美院可以贡献的地方。”
目前,“重生”项目已经有了明确思路并已确定了技术框架和实施步骤,实验室和圆明园管理处的课题合作协议也已签署。王川的计划是,逐步为圆明园打造具有高辨识度的交互体验装置、高端纪念品、公教活动等品牌成果,形成广泛深入的传播效应。
王川向本刊记者谈到了一件在“重生”项目中有着重要地位的“宝贝”——《圆明园四十景图咏》。
《圆明园四十景图咏》是一套绢本彩绘图,由清代知名宫廷画师唐岱、沈源等历经11年绘制而成,描绘了正大光明、方壶胜境、蓬岛瑶台等四十处园林景群,是我国绘画艺苑里的奇葩。原件现存于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
吴晓敏也很关注这套图集,她已经在构思如何利用这件文物的素材进行文创产品设计。
《圆明园四十景图咏》是大量流失海外的圆明园珍品的缩影。事实上,联络海外的收藏机构和收藏者,更好地收集境外流散文物的信息,是圆明园和高校成立研究中心的目标之一,因为各高校均有大量来自海外或留学海外的师生,和海外相关机构有某些联系。中央美院安排了巴黎第一大学毕业的老师吴昊和伦敦大学学院毕业的老师曹量专项负责此工作,动员美院及外围相关力量,设法对现存法国和英国等地的相关流失文物进行扫描、复制。
至2019年5月,和圆明园合作成立研究院(研究中心)的高校已达5家,北京大学即将成为第六家。据李向阳透露,圆明园不仅和国内的大学合作,还在积极探索与国外大学的合作,“未來希望参照孔子学院的模式,打造更多的大学研究中心,这是圆明园走向世界的必然要求。我们期待各界学者从不同学科、不同角度解读圆明园,使圆明园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创新平台、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样板和文化遗产保护展示示范区。”
王川和吴晓敏都为圆明园的这种做法点赞。“不同的研究中心可以互相关联、互相支撑、成果共享,各研究中心的项目、作品既是本校的成果,也将整合起来为圆明园服务——为它代表的北京乃至中国丰富的历史文化服务,这是终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