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阿雅
何谓交情?交情就是人与人互相交往而产生的感情,没了交往就没了交情,有了交往后就有了交情。妈常说:“你们要记住,人活一辈子且不可过死门日子啊。”每每想起妈的话,眼前常出现这样的情景,孩提时,清朗的早晨,妈正在厨房忙活做饭,而此时便有一个男孩羞怯地到我们家,他是代表家长向我们家来借一勺盐或一块肥皂,或几棵葱几头蒜、一碗豆油等。男孩是我的邻居S家的,无论时间长了还是日子远了,大抵每每如此。我们兄弟姐妹颇有微词。可是妈反驳我们说:“他家也是一时手头缺了啊,如果他家有谁愿意向人伸手。”
日子混混地过去了,后来S家的长女爱上了我的长兄,两个人很般配,他们矢志不渝的相爱传到了两家大人的耳朵里。S家没有多么反对这桩婚事,我懵懂地只记得一位穿着碎草黄色点缀猩红色叶子小袄的少女,头发栗黄色,天生的羊毛卷,两条短辫子触肩,时而闪躲在我家的门后,总爱神秘地和长兄说些我似懂非懂的话。后来她成了我的嫂子。
在那清苦的年月,他們家没有难为我的爸爸妈妈,要什么当时认为的巨额彩礼,好事就这样顺理成章了。如是说,作为一位母亲,儿子恋爱了且修成了正果,该是一场非同寻常的艳遇了。人生许多巧事,似乎就是在莫名中总被一个什么东西感召下悄悄地圆满。
苏轼说:“道足以忘物之得丧,志足以一气之盛衰。”此话的意思是:一个人的思想、方向足够了,就可以忘记物体本身的那点小小的得失荣辱;志向足够强大了,就可以主宰个人命运和精神状态的旺盛与衰落。
周瑜和鲁肃的故事一直让我难忘,想当年周瑜带了几百兄弟从鲁肃家门前经过,饥渴缺粮的境地,现实的困境,从不求人的周瑜也不得不开口向鲁肃借粮。可巧鲁肃家里正好有两囤米,他见了周瑜的难处,当即就借了一囤米给周瑜,解了周瑜的燃眉之急。周瑜没忘记这段情缘,后来向孙权举荐了鲁肃。鲁肃见了孙权后,明确提出他的治国之策,与曹操、袁绍三分天下的想法,这就是著名的《塌上策》。鲁肃也由一个闲人而从此名满天下。
这世间冥冥中必然有一种懂得穿越灵魂、穿越世俗的境界及时而来,它像是一件极致的奢侈品,如同熠熠闪光的稀世之珍。它和眼里没有大格局的人,它和斤斤计较自私自利的人,它和目光短浅只见蝇头小利的人永远失之交臂。
你的眼界要宽广啊!因为世间一切事都是偶然中的必然,为什么最美的机遇只差毫厘就被挡在门外了?因为太阳的光即使再强,能照到井里去那是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曾读过不同版本的张学良传和少帅传奇,其中1933年,因“九一八事变”中执行不抵抗政策而备受国人苛责的张学良,在热河沦陷以后引咎辞职,与夫人等人一同悄然南下上海。到达上海以后,一时下野的张学良无处避风。那时没有人搭理他。可是杜月笙亲自接张学良到自己府上,安排张学良住在杜府的一切事宜。杜月笙见张学良毒瘾很大,便将自己亲身戒掉鸦片的经历告诉他,希望张学良也能够戒除毒瘾。张学良听后颇为动心,在米勒医生的指导下,与夫人等人一并戒毒。终于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受尽毒瘾折磨的张学良等人戒掉了毒瘾。杜月笙和张学良的交情也由此开始,日后在美国的张学良还时时提起杜月笙的江湖义气。这正应了杜月笙的那句话:“我只做雪中送炭的事,锦上添花的事让给别人做。”
孩提时的一件事让我终生难忘。初秋时节,北方都用地窖储菜,储菜的日子是要打开窖盖排气的,排气的时候是大人坐在窖边看着的。就是在那么一瞬间疏忽,7岁的妹妹正和叔叔家的男孩玩,妹妹在忘乎所以地奔跑中一下子掉入菜窖中,那菜窖足足4米多深,我亲眼目睹了这惊险的时刻。当时的我号啕大哭,失声地喊爸爸和妈妈。当爸奔到菜窖跟前下去把妹救上来时,妹除了嘴唇碰破皮外,一切完好。大家在热泪滚滚唏嘘声中,感受了上苍还原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真正幸福。妈每忆此事都泪花闪闪:“一个18斤的猪娃掉下去都被摔得肝胆俱裂啊。”
其实人在世间行走,每迈出一步深浅各异,都有着神秘而不可思议的造化,其实上苍始终有一只手托着这个世界,让一切的良善之人安生美好,此间便是人世最极致的奇遇。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