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漾 吴铭 李祺瑶
1926年8月16日,于敏出生在河北省宁河县芦台镇(今属天津市)一戶贫寒家庭,他自小聪明好学,喜爱读书,仰慕岳飞、文天祥、林则徐等民族英雄,培养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襟怀。他在天津耀华中学念高中时,便以各科成绩第一闻名全校。
1944年,18岁的于敏考入北京大学工学院电机系学习,两年后转入物理系。他靠有限的奖学金,每天吃窝头就咸菜,昼夜苦读,潜心探索物理学奥秘,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老夫子”的雅号。1949年大学毕业时,于敏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北大理学院的研究生,而后,他以量子场论作为研究方向,完成了《核子非正常磁矩》的研究论文,在物理基础理论研究上崭露头角。
1951年研究生毕业后,于敏被调到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所工作。因工作需要,他放弃自己的兴趣和已经有所成就的研究方向,改做“原子核理论”研究。这是于敏人生道路上的一次重大抉择,但他为了国家的需要,义不容辞。他说:“原子核理论是国家建设的需要。”彼时,原子核理论研究对国家来说,是一项开创性的工作,于敏很快就掌握了国际原子核物理发展情况和研究焦点。他与杨立铭教授合作出版的《原子核理论讲义》,成为我国第一部原子核理论专著,并成为高等学府原子核理论课程的正式教科书。十年寒暑,于敏发表了20多篇论文和专著,在重原子核结构、反应理论等方面取得了突出成就,震动了国内外物理学界。
1961年1月12日,钱三强找于敏谈话,秘密交给他氢弹理论探索的任务。接受氢弹研究任务,意味着于敏必须放弃持续了10年、已经取得很大成就的原子核研究,从头开始进入新的科研领域。
那个时候,氢弹理论在国内基本处于真空状态,找不到任何可供参考和学习的资料。虽然当时美、英、苏三国已经成功研制出氢弹,但关于氢弹的资料都是绝密的,研究氢弹只能靠自己。于敏毫不犹豫地表示服从分配。“我们国家没有自己的核力量,就不能有真正的独立。面对这样庞大而严肃的题目,我不能有另一种选择。”这是于敏当时的心境,这个决定,让他从此隐姓埋名28载。
氢弹的设计远比原子弹复杂,相关理论涉及理论物理、原子物理、核物理、中子物理、辐射输运、辐射流体力学、等离子体物理诸多学科。于敏带领30多名青年科研人员组成的氢弹预研小组,从基本物理学原理出发,凭借一张桌子、一把计算尺、一块黑板、一台简易的电子管计算机,经过4年不懈努力,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未知领域的难关。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在世界上引起巨大轰动。1965年,于敏调入二机部第九研究院(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前身),9月底,39岁的于敏带领科研团队,在上海华东计算所开始攻关。从1965年9月到11月的100多个日夜里,于敏经常半跪在地上,分析堆积如山的计算纸带,终于实现氢弹原理突破,形成了一套从原理、材料到构型基本完整的物理方案。这就是我国核武器研究史上著名的“百日会战”。
1966年12月28日,氢弹原理试验成功;1967年6月17日,中国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从突破原子弹到突破氢弹,中国的速度创下世界之最:美国用了7年零3个月,苏联用了6年零3个月,英国用了4年零7个月,法国用了8年零6个月,中国只用了2年零8个月,爆炸威力和于敏计算的结果完全一致。
于敏功勋卓著,在研制氢弹的过程中,他曾3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1969年年初,常年奔波于北京和大西南的于敏,胃病日益加重。当时,我国正在进行氢弹的地下核试验和大型空爆热试验。在热试验前,于敏忽然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在工作现场几至休克。1971年10月,考虑到于敏的身体状况,组织特许他的妻子孙玉芹回京照顾。一天深夜,于敏感到身体很难受,突然休克过去,经医生抢救才转危为安。出院后,于敏顾不上休养身体又奔赴一线。由于连年都处在极度疲劳之中,他回到北京后,被立即送进医院检查,在急诊室输液时,又一次休克在病床上……
于敏家的客厅里悬挂着一幅字:“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于敏对“宁静”,有着自己的理解:“宁静对一个科学家而言,就是不为物欲所惑,不为权势所屈,不为利害所移,始终保持严格的科学精神。”他曾在“文革”期间遭受错误批判,“如果我说假话,可以轻松过关,但那样我经受不了历史和真理的考验。”与于敏共事30余年的邓稼先曾说:“于敏是很有骨气的人,他坚持真理,从不说假话。”
当人们把“氢弹之父”的称号送给于敏时,他婉拒了:“核武器研制是集科学、技术、工程于一体的大科学系统,需要多种学科、多方面的力量,才能取得现在的成绩,我只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氢弹又不能有好几个‘父亲。”
上世纪80年代,在原子弹、氢弹等技术相继突破后,不少核武器研制一线的骨干相继离开九院,但于敏留了下来。他知道,第一代热核武器虽然解决了有无问题,但性能还需要提高。在后来的日子里,于敏为我国中子弹、核武器小型化、惯性约束聚变研究以及其他核武器研制工作作出了卓越贡献。
于敏曾对身边的人说,不要计较有名无名,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无名英雄”。正如他73岁那年,在一首题为《抒怀》的七言律诗中表达的那样,即使“身为一叶无轻重”,也要“愿将一生献宏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