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两极拉扯下的人性悲剧

2019-07-23 09:42吉亚太
艺术科技 2019年3期
关键词:种族人性

吉亚太

摘 要:2019年第91届奥斯卡颁奖典礼落下帷幕,最佳真人短片《皮肤》将“黑”“白”两个种族之间的嫌隙用跌宕起伏的情节设置,通过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展现出来。

关键词:人性;种族;电影符号

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真人短片《皮肤》(SKIN)一经发布就引起了社会各界的热烈关注与讨论。短短的20分钟,剧情跌宕起伏,讲述了一个充满纵容与反噬轮回意味的故事。

在美国一座小镇的超市内,一位黑人出于友善,对相邻柜台等候付款的白人小男孩特洛伊微笑示好。然而,特洛伊的父亲——乔纳森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种族主义者,他当即认定,黑人的微笑是在挑衅他们父子,乔纳森便迅速纠集附近的白人朋友们,在停车场将黑人殴打一顿。黑人的儿子目睹了乔纳森带领其他白人痛殴自己父亲的场面,便决定与父亲的朋友们合作,向乔纳森复仇。这日,乔纳森带着特洛伊外出玩耍,一群黑人突然蜂拥而出,当着特洛伊的面将乔纳森掳走并囚禁起来。黑人们报复乔纳森的方式颇具“创意”:他们决定使用特殊的黑色染料用文身的方式,将乔纳森的肤色变得与他们一样。完成改肤换色的工程后,黑人们将乔纳森放归家中,特洛伊见到变成“黑人”的乔纳森,根本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父亲,误以为对方恶意闯入,便直接开枪,将自己的父亲生生打死……以上,便是短片《皮肤》所讲述的故事。在20分钟的体量内,导演盖·纳蒂弗用镜头将观众带入惊惶不安的戏剧氛围中,将一个种族歧视所导致的悲剧复仇故事铺陈在所有人面前,直击人心。

《皮肤》的开场戏以温情拉开序幕,乔纳森为儿子特洛伊理发,并让妻子评价特洛伊的新发型是否好看,盖·纳蒂弗为众人呈现了一个其乐融融的白人家庭。

剧情在一场亲子出行中快速升温。乔纳森与朋友带着特洛伊外出游玩,全程高唱着“干这个世界”,而年幼的特洛伊也习惯了这满嘴粗口,透露出乔纳森的内心与外部世界长期存在着对抗情绪。乔纳森这个父亲形象直接在幼齡孩童特洛伊面前表现出对暴力的狂热,又要求孩子加入大人的赌局,让特洛伊扛起长枪,而特洛伊却一枪就能命中目标物,让人感受到特洛伊早已受过系统射击训练,为最后结尾埋下伏笔,也通过让孩子展现出成人化的暴力行为,成功诱发观众的不安。

旅行结束后,乔纳森带特洛伊去超市购物,引发了全片的激励事件:一个黑人的微笑。在之前的所有画面中,盖·纳蒂弗让故事中出现的多个角色皆为白人,直到此时,才出现一个黑人角色打破了这种局面。黑人友善而温柔地对白人小孩特洛伊微笑,但乔纳森却认为黑人在挑衅儿子和自己,对黑人破口大骂,不愿争执的黑人选择迅速离开超市,乔纳森却不依不饶迅速召集朋友群殴了黑人父亲。乔纳森以武力对抗世界的方式是确定的,射击、粗口都是他这种情绪的宣泄方式——这无关肤色。但选择无辜的黑人父亲作为暴力情绪的出口组织一场“暴力狂欢”却实实在在因为其内心“白人”的优越感和对“黑人”的歧视。

不同肤色的两个父亲:白人父亲乔纳森将门口等候的朋友们都集合起来,冲到停车场将黑人父亲暴打一顿。黑人就在自己的轿车前遭到痛殴,而他的孩子与妻子在车上眼睁睁地看着。

不同肤色的两个孩子:黑人孩子与白人孩子特洛伊在这一场冲突中均有正面特写镜头进行突出表现,黑人孩子眼睁睁看着父亲挨打,恐惧、痛苦转为怨恨,而特洛伊的眼神却依然懵懂、清澈,他天真地看着父亲带头殴打黑人父亲,一如他习惯满嘴粗口;一如他小小年纪习惯了射击。

黑人妈妈:拿出了手机报警,却只是哽咽,没有告诉警察他们所在的确切地址。影片所想要表现的,并不只是黑人妻子面对危机的无措,恐怕是在暗示众人:第一,对主流社会公权失信:黑人妈妈深刻的了解,即使报警说家人身处危险,也并不会得到有效的援助和公正的对待;第二,“肤色”导致的自身能力欠缺:黑人女性缺少教育与工作机会,导致她们逻辑性欠缺,难以应对现实外部社会,特别是难以融入白人权力至上的“主流社会”的日常生活。

伴随黑人帮派的快速反击,故事进入逆转。他们率众绑架了乔纳森,而黑人的孩子也参与了这场绑架计划。黑人孩子此时的表现耐人寻味:暴力发生的时刻,他依然躲在车里,看着同族长辈们绑架了白人父亲乔纳森;看着白人男孩特洛伊面对父亲被绑架发出的愤怒无助的嘶吼,崩溃地追着他们,徒劳地想要救回自己的父亲。一如他自己的父亲遭受群殴时,他和妈妈躲在车里眼睁睁看着父亲流血受伤,他们的痛苦和惶惑。但此时人物的内心世界却实现了反转:黑人的孩子流露出的眼神,却是冷漠、尖利、甚至带有一丝平静地审视着特洛伊。这一处理恰恰是对上一场冲突中“旁观者”特洛伊的“完美”复刻——不同肤色的两个男孩,在仇恨与复仇之间取得某种微妙的“重叠”与“复制”。而这种仇恨的复制会有怎样的叠加结局?

接下来是影片的“神来之笔”——黑人们囚禁了乔纳森,而惩罚的方式居然是“改换”了他的肤色!或许是在社会主流语境下长时间的话语权缺失给了他们这样的“智慧”。这个过程中,黑人孩子始终全程参与,并沉沦于极端的复仇、暴力的行为。个体的仇恨在叠加,种族的仇恨在形成。

意大利著名导演帕索里尼认为,电影在本质上是一种符号系统。与具象的语言文字不同,由于没有可供查阅的电影词典,电影导演必须从现有的世界中寻找到具有准确的表意作用的形象符号。这些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甚至会先于人类 文法而存在于世,导演在影片中选用了它们后,人们就能够理解出电影影像所要表达的抽象意义。

在《皮肤》中,枪支一共出现了三次:一次是乔纳森与朋友带着特洛伊外出游玩时使用的枪支;一次是乔纳森变成“黑人”回家时,他妻子因为害怕拿出防身所用的枪支;最后一次是特洛伊杀死自己父亲乔纳森的那杆枪支。三次枪支所隐喻表达的:一是种族之间的暴力行为。另一方面,枪支则隐喻了家庭教育。特洛伊的母亲在丈夫回来时,误以为是有恶意闯入者,便拿着枪防身,让特洛伊去躲起来,她则拿枪对准了想回自己家的乔纳森。最终,母亲认出了乔纳森、放下了枪支,而母亲之前虽然多次不赞同乔纳森的行为,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正如她放下了手中的枪这一行为,都表明她在家庭教育中的缺失,这也间接导致特洛伊最后的冲动暴力。

但影片却没有为大家呈现黑人家庭的内部环境,而是将这一组家庭作为伏线,与乔纳森这组白皮肤家庭对照。黑人出场时,会对特洛伊温和微笑,心中没有种族隔阂,只有对儿童的友好,随后他遭到乔纳森的侮辱,虽然据理力争,却没有大力反击,只是径直离开是非之地。而黑人的儿子在出场时,是看到父亲殴打,他惊恐尖叫,不断摁鸣喇叭,却无济于事,下一次出场时,人物便出现了断崖式反转,他已经冷漠地坐在车内,参与了绑架乔纳森的复仇计划。最后一次出场时,黑人小朋友待在黑人帮派中,全程注视成人们是如何执行“染色”乔纳森这一近乎疯狂的报复行为。

黑人对特洛伊友善,却招致厄运,让观众对他产生了同情感,反观乔纳森教子和自我约束的薄弱,观众极易倾倒向黑人,视之为弱势群体。然而黑人对乔纳森的报复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进行,则是影片刻意设置的翻转。编剧却反其道而行之,设计了突破正常思维逻辑的报复方法,黑人们让乔纳森拥有与自己一样的肤色,再将他送回白人种族主义者云集的社群中,让他与自己感同身受,如此一来,观众心中才会五味杂陈,乔纳森最后的殒命,才会令人扼腕。乔纳森为了彰显个性,也为了自己白人至上主义的信仰,在身上纹了纳粹标志,而黑人们将他绑架后,也是用文身的方式,一针一针将黑色染料刺进乔纳森的肌理,前因种下的果,如今都得到了印证。

此外,在《皮肤》中,特洛伊在野外射击时,发现了无毒的蟒蛇,他对蟒蛇感到好奇,想要触碰,但双亲却喝止了他的行为,在乔纳森殴之后,特洛伊向乔纳森咨询蛇类的知识,乔纳森与儿子的对话台词也颇为有趣:一些蛇没有毒,却浑身都是绚丽花纹,是为了矫饰自己以骗天敌,装作自己有剧毒的样子……对话也隐喻了黑人与白人位置的置换……全篇无处不在的命运对照,充满隐喻的人物前后变化,都在彰显因果轮回、种族冲突、家庭命运、父子关系,以及影片平权的真正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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