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美姻缘

余新国

丑女问路

早年间，赵沟村有个姑娘叫赵桂花。她皮肤黝黑，头发稀疏，脸上还长了不少脓包，因长得丑，早已过了婚嫁年龄却没人愿娶。这天，征得父母同意后，她独自到几十公里外的表叔家串亲戚。

走了约两个时辰，遇上一个岔路口，赵桂花不知该如何走了。她接连问了几个路人，可路人见她长得丑，心生厌恶，都不愿搭理她。正焦急时，突然走过来两个长相接近的年轻人，看样子像是兄弟。赵桂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赶紧上前问道：“请问两位兄弟，到石洼村该怎么走？”

这两个年轻人的确是兄弟，老大叫庞振林，老二叫庞振华，他们是上街赶集路过此地的。听了赵桂花的话，庞振华正想回答，不料哥哥庞振林抢着说道：“问我算问对人了。你看，沿着东边这条路一直走，翻过3座大山，跨过两条大河后，就到石洼村了。”

赵桂花说了声“谢谢”，便急急赶路了。她沿着山路不停地走，过河时更是小心翼翼，走了十几公里后，终于看到一个村子，不由兴奋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到表叔家，怎能不高兴呢？

可问了村民后，赵桂花顿时傻眼了。原来，她赶到的这个村叫石沟村，跟石洼村隔着几座大山，中间还没有路。要到石洼村，还必须原路返回到岔路口，再走西边那条道。也就是说，庞振林给她指的是一条错道，让她白跑了一趟。赵桂花的眼泪立马流了出来，她自言自语道：年轻人啊，我跟你没冤没仇，为什么要捉弄我？难道是因为我长得丑吗？

但这里没亲没故，不能久留，赵桂花擦了一下眼泪，便开始原路返回。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大地一片朦胧，赵桂花心里害怕极了，她知道，今晚非走夜路不可了。

再说庞家这边，自从庞振林说了瞎话后，弟弟庞振华就不停地埋怨他。庞振华心里清楚，哥哥今天进了赌场，把割肉买菜的银两输了大半，回家肯定会挨父母骂的，因而内心不高兴，但他不该把气撒到这个外地姑娘身上啊。

到家后，庞振华还在想这事，他担心赵桂花一个人走夜路太危险，便偷偷溜出屋子，举着火把朝赵桂花走的那条东边的路飞奔而去。

天完全黑了下来，庞振华走着走着，忽听前面有阵阵狼嚎声和女人的尖叫声。狂奔十几步后，果然看到狼群正在围攻一个女人，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清这个女人正是今天的问路人。此时，狼群已将她包围，并且似乎已经开始扑上去了。

庞振华大吼一声冲了过去，三拳两脚就把狼群打跑。赵桂花吓得哇哇大哭，庞振华赶忙挥舞火把，拼尽全力安慰道：“姑娘，别怕，有我呢。”

野狼不死心，还在周围徘徊，为了免遭野狼再次攻击，两人只好背靠背在原地坐着，旁边生起一堆篝火，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后，他们将何去何从？

恩将仇报

天已大亮，庞振华扶着赵桂花向表叔家走去。到了表叔家，表叔表婶看到赵桂花被狼撕咬得衣服破烂、遍体鳞伤，顿时心疼得直落泪。其实，表叔早就跟赵家约好，知道赵桂花昨天要来探亲，可直到天黑也没见赵桂花的影子，于是派人沿路寻找。只可惜那时赵桂花正在东边路上奔走，而表叔一行人在西边路上寻找，因而找了半天也没见到赵桂花，只好返回，没想到赵桂花遭此厄运。

好在赵桂花并没生命危险，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待庞振华换了衣服后，表叔好酒好菜招待他。

饭后，庞振华觉得没自己的事了，便起身告辞，谁知表叔却把他拦下。表叔说：“振华啊，你救了桂花的命，就是我们的恩人，按理说该感谢你才是，可你跟桂花不明不白地待了一夜，这要是传出去，还让桂花怎么嫁人？”

庞振华一惊：“你……你们想干什么？”

表叔拍了拍手，门口立马闪出两个手持棍棒的男子。表叔指着两个男子说：“你不如好事做到底，干脆娶了桂花吧。不然的话，嘿嘿，恐怕你今天很难走出这个大门。”

表叔为啥要恩将仇报？这还要从赵桂花小时候说起。表叔跟赵家是远方亲戚，赵桂花还没出生时，两家就订了娃娃亲，只可惜几年前赵桂花不知得了啥病，短短几天时间就变得奇丑无比。见未来的儿媳妇越来越难看，表叔就想断了这门亲事，又怕赵家不同意，于是两家商定，让赵桂花独自一人来表叔家玩几天，表面上是“玩”，实际是给两个孩子创造见面的机会。若两个孩子产生了感情，并愿意结为伉俪，就遂他们的愿;若双方不同意，就各奔东西。

誰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上竟杀出个庞振华。不过，这反倒是雪中送炭啊。表叔想，若逼着庞振华娶了赵桂花这个丑女，自家不就甩下这个包袱了吗？

当然，表叔这些心思，庞振华是不可能知道的。此时的庞振华也陷入两难境地：娶了赵桂花吧，她长得那么丑，以后还怎么在一起生活？不娶吧，自己确实跟她厮守了一夜，虽然两人什么事也没有，但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左思右想后，庞振华退一步说：“婚姻大事，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样吧，把双方父母叫来商量商量，只要长辈们没意见，这事就……就算定下了。”

几个时辰后，双方父母都来到表叔家，大家在一起商谈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最后一致同意定下这门亲事。赵桂花闻讯，自然满心欢喜，而庞振华则不住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几个月后，庞振华正式迎娶了赵桂花。

新婚之夜，庞振华铁青着脸不理赵桂花。赵桂花给他敬茶，他摆了摆手，不喝;赵桂花给他端来洗脚水，他一脚把水盆踢翻。赵桂花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不该强迫你跟我结婚，可咱们既然拜了堂成了亲，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你不能这样待我……”

庞振华冷笑一声：“强迫我跟一个丑八怪同床共眠，你们也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

赵桂花也生气了：“那……那你说咋办？”

庞振华不知该怎样回答，赵桂花见状，凑到庞振华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把庞振华的鼻子都气歪了。赵桂花到底说了啥？

柳暗花明

赵桂花说的是：“要不，也给你纳个妾？”

哪有刚结婚就急着纳妾的，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庞振华这样想着，忍不住朝赵桂花咆哮道：“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无聊！”

但赵桂花似乎很认真，她从箱底翻出一张美女画像，指着画像说：“这是我的表妹韩丽丽，年方二八，长得如花似玉，楚楚动人，如果你愿意，可以娶来给你做妾。”

庞振华扫了画像一眼，还别说，那姑娘长得真俊，简直是仙女下凡，而且跟赵桂花有点相像，想必她们真是表姐妹关系。但庞振华很理智。说实在的，那晚跟赵桂花待了一夜，从言谈中明显感到赵桂花非一般女子，而是知书达理之人，要不是长得丑，咱这普通人能娶到她吗？但既然已把她娶回家，就要好好待她，不要朝秦暮楚了。

想到此，庞振华一把推过画像，十分坚定地说：“此生只与你相厮相守，不会再喜欢别的女人了。”

没想到庞振华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赵桂花一激动，泪水顿时顺着脸颊流下来。

蜜月还没结束，父亲就把庞振华叫去。父亲说：“咱家在南阳新开了一家药店，本打算让你大哥去打理，可你大哥迷上了赌博，把店铺交给他，我实在放心不下。这样吧，你先到南阳支撑一段时间，等我有了合适人选，再把你换回来。”

庞振华想，反正在家守着一个丑妻也心烦，不如到外边散散心，心情兴许会好些，于是就爽快答应了。

一晃3个多月过去了，当新店主把庞振华换回来后，庞振华在家门口徘徊了好长时间。说实话，他真不想回家，不想见丑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当他硬着头皮进屋后，迎接他的竟是一位貌若天仙的美女。庞振华不由愣了一下，再一细看，这不是赵桂花的表妹韩丽丽吗？

“你怎么在我家？你表姐赵桂花呢？”庞振华皱着眉头问道。

“相公，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你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家父家母已将我娶进家。”韩丽丽红着脸说，“至于表姐嘛，她觉得貌丑配不上你，已经离家出走，不知去向了。”

庞振华赶紧在屋内寻找，可找遍了大小屋子，却连赵桂花的人影也没看到。庞振华愤怒了：“怎么不经过我同意，你们就……再说，桂花本来就长得丑，离开家后还怎么嫁人，怎么生存？”

韩丽丽禁不住潸然泪下：“相公，你再仔细看看，我就是赵桂花啊……”

原来，庞振华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赵桂花在一个郎中的诊治下，头上慢慢长出了秀发，脸上的脓包也渐渐消失了，皮肤更是变得水嫩乳白，跟以前判若两人。因为治病期间夫妻不能同房，病人除吃药外，还要接受针灸、拔罐、按摩等辅助治疗，有时候会十分痛苦，为了不让庞振华担心，赵桂花才与公公商量，故意把庞振华支走。至于表妹韩丽丽，根本没这个人，那副画像是生病前的赵桂花。赵桂花劝庞振华纳“韩丽丽”为妾，也是故意考验他的。

真相大白，庞振华惊得目瞪口呆，稳了稳神后，他上前握住赵桂花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想不到你竟这么美，但为了变美，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兩人依偎着坐下，有着说不完的悄悄话，诉不尽的离别情。说着说着，庞振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桂花呀，你以前得的到底是啥病，怎么把你折磨成那样？”

这一问，赵桂花的眼眶瞬间又湿润了。赵桂花说，她这病是故意患上的。几年前的一天夜晚，赵家突然闯进十几个手持刀枪的人，他们是灵异山上的土匪，匪首叫王二麻子。王二麻子听说赵家养了个美若天仙的闺女，就想抢去做压寨夫人。但赵父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一见土匪要抢亲，便使出了缓兵之计，要王二麻子明媒正娶，半月后再用八抬大轿来迎亲，否则女儿就是死也不会跟他们走的。王二麻子担心硬逼有可能出意外，就勉强答应了。

土匪们走后，赵家一家人便连夜躲到了外地。本想这样就可以逃出魔爪，谁知王二麻子接亲扑了个空后，就抓走几十个村民作为人质，扬言3天后赵家若不把赵桂花送上山，就一天杀一个村民。

消息传来，赵父坐卧不安，怎能为了保全女儿而连累村民呢，因而权衡利弊后，赵父还是决定亲自将女儿送上山。恰在此时，一位好心的郎中说，他能将赵桂花快速变丑，这样的话，王二麻子就不会纠缠赵桂花了。父女俩觉得此计可行，在郎中的指导下，赵桂花吃了几副奇特的中药，很快便头发脱落，满脸红肿，皮肤溃烂。当王二麻子看到赵桂花这副模样时，恶心得差点呕吐，但他还不死心，叮嘱赵父赶快把女儿的病治好，否则就灭门。

因担心王二麻子还来抢亲，赵桂花的“致病药”便始终没有停过。后来，这股恶匪被皇上派兵剿灭，赵桂花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正想吃下郎中配的“解药”慢慢恢复原貌，没料到早就订下娃娃亲的表叔，嫌她长得丑想断了这门亲事。思虑再三，赵桂花跟父母商量后决定亲自去表叔家了解一下这家人的品性，谁知路上竟出了意外……

听完赵桂花的叙述，庞振华越发觉得赵桂花美，不仅外表美，而且心灵美。他庆幸自己娶了个才貌双全、心地善良的妻子，发誓此生一定要善待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美好姻缘。

（图◇雨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