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姿
«商周青铜器铭文暨图像集成»(以下简称“«铭图»”)著录了05673由盖、02453由鼎及14798由盉三件器物。①“由”字字形为,原释为“古”,金文通鉴已改释作“由”。详参陈剑:«释“”»,刘钊主编:«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第三辑),复旦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89页。这三件器物较为特殊。
«铭图»著录了三件器的铭文拓片,以及由鼎、由盉的器形照片,由盖缺器形图像。
由鼎的器形如图一所示:
鼎通高 23.2~23.5、 口纵 16.5、 口横 19.9、 两附耳间距 23.3、两鋬间距27、腹深12厘米。鼎体呈椭方形,直口方唇,其形与常见的鼎大致相似,特殊的是由鼎短边颈部两侧有一对扭索状附耳,长边颈腹间还有一对兽首半环鋬。一般来说,鼎耳为口沿上的一对立耳或附耳,且为方形。由鼎附耳与常见附耳不一致,且有一对鋬。鋬常见于酒器,以便用手执持。1972年河南安阳殷墟五号墓出土了一件带鋬的形制特殊的鼎。鼎通高23.9、口径19.4厘米。口部呈圆形,前端有短流,后端有兽头半圆形鋬,束颈,腹下部略外鼓,圜底,圆柱形足。①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殷墟妇好墓»,文物出版社1980年版,第44页。器形如图二所示:
我们在«安阳殷墟奴隶祭祀坑的发掘»②安阳亦工亦农文物考古短训班、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安阳发掘队:«安阳殷墟奴隶祭祀坑的发掘»,«考古»1977年第1期,第20~36页。一文中找到了同样带有鋬的鼎,通高19、口径16、腹径19厘米,侈口,束颈,鼓腹,柱足,单鋬,其形见图三:
同坑出土的还有另一件鼎,通高64、口径38.3、腹径43厘米,侈口,束颈,鼓腹,柱足,口沿上有两立耳。上述两鼎形制基本相同,区别在于大鼎设立耳,小鼎设鋬。鋬与耳功用不一,因此各附在不同重量的器物上。这两件带鋬的鼎为商代器物,器形呈圆形,与由鼎有较大差别。且由鼎同时设有一对鋬和附耳,为商代带鋬鼎所未见,不知是体现装饰之美还是功用之便。
从纹饰上看,由鼎表面腐蚀严重,腹部几乎被锈迹覆盖,是否素面无纹无从得知。颈部饰云雷纹衬底的歧身夔龙纹,四足上部饰兽面纹。长边颈腹间的鋬为兽首半环状,兽角螺旋形上耸,下有勾状垂耳,此种形态的鋬常见于匜器。
唯正月初吉庚寅,王在康宫,格于太室。荣伯入右由,即立。王呼内史尹册命由。王曰:“命汝作服,锡汝金车、旂、巿(?)、幽黄。”由敢对扬天子丕显休,用作朕考簋。由其万年子孙永宝用。
这三件器物的铭文有些字形比较特殊。叶先闯先生指出除由鼎“右”字写法正确外,另外两器均铸为“左”字(由盖、由盉),不合常例。而且这三器铭文中“荣”之写法也比较特殊,没有任何饰笔。①叶先闯:«新见与西周荣氏家族相关四器年代及史实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7年10月31日,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154, 2019年 6月20日。
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字形与常见字形不一致,如由盉“格于太室”之“于”,字形为,与“辛”字字形极为相似。金文中未见“辛太室”,也未见“于”有此种写法。又“”下之字作(由盖),(由盉)、(由鼎),原书释文皆作隶定形,而括注“巿?”,显示有疑问。括注为“巿”是因为金文中“”字只与“巿”字相连,②张桂光主编:«商周金文辞类纂»,中华书局2014年版,第3182~3183页。有疑问是因为三个字形与“巿”字差别太大③董莲池编著:«新金文编»,作家出版社2011年版,第1059~1063页。,难以辨识。又“对扬天子……”之“扬”字, 由盖作,由盉为,由鼎为,均与金文中常见的“扬”字字形不同。常见的“扬”字字形为一个跪坐着的人朝向某物,有所动作的样子,如、、等。④董莲池编著:«新金文编»,作家出版社2011年版,第1604~1611页。而在上列三器的字形中,人却背对着某物。又“用作朕考簋”之“朕”字,由盖为,由盉为,从又(?)从舟;由鼎为,从舟从廾。金文“朕”字绝大多数从舟,灷声,如、、等。⑤董莲池编著:«新金文编»,作家出版社2011年版,第1208~1211页。、字形构造与之有别,不知何义。
“用作朕考簋”之“朕考”辞例也较为少见,在“用作+(作器对象)+器名”的句式中,作器对象常见“‘朕’+美辞+亲称”的形式,如“朕文考”“朕穆考”等。
从铭文布局看,三件同铭器除由鼎铭文整体布局较为规整、清晰外,由盖、由盉铭文或肥粗、臃肿,或缺笔、不连贯,铭文间距不一。三篇铭文部分锈蚀严重,字迹漫漶,不好辨认。
04575芮公簋:芮公作铸从簋,永宝用。
12244芮公壶:芮公作铸从壶,永宝用。
14400虢季盘:虢季作旅盘,永宝用。
14405苏夫人盘:苏夫人作姪妀襄媵盘。
14893苏夫人匜:苏夫人作姪妀襄媵匜。
也有异类器物完全同铭的现象,但其自名往往是用共名,而非专名,如:
01510作父辛鼎、09825作父辛觚、12181作父辛壶:作父辛宝尊彝。
04309伯鱼簋、13105伯鱼卣:伯鱼作宝尊彝。
或为两种关系密切的器名连称,如:
14461晋姞盘、14954晋姞匜:唯八月丙寅,晋姬作铸旅盘匜,其万年宝用。
鼎与簋在自名上有一定关系,如01735、02269、02270伯鼎自名为“鼎簋”,04449~04451伯簋也自名为“鼎簋”。陈剑先生分析鼎簋常配套使用,也常同时铸造,此处的连称,应是铸器时鼎簋同用一铭、同时记载所作诸器的缘故,是很偶然的。①陈剑:«青铜器自名代称、连称研究»,李圃主编:«中国文字研究»(第一辑),广西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348页。而盉与簋器物功用不同,形制、器形渊源上关联不大,也不符合器名代称情况。盉以“簋”自名,不知何故。②吴镇烽先生在«新见玉苟盘玉苟盉小考»一文中公布过两件新出现的器物:玉苟盘和玉苟盉。二器铭文内容基本相同,均自名为“簋”。吴先生认为这是由铸造一组礼器,使用一篇铭文所致,并以由鼎、由盉、由为例。详见吴镇烽:«新见玉苟盘、玉苟盉小考»,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7 年 7 月 10 日, 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069, 2019 年 7月10日。但随后王恩田先生从铭文内容分析,认为铭文为伪作。王恩田:«说圭瑁——玉苟盘、盉铭文辨伪»,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7年 7 月 15 日, 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073; «说玉府与玉人——玉苟盘、盉铭文辨伪补证»,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网,2017 年 7 月 27 日, http://www.gwz.fudan.edu.cn/Web/Show/3080, 2019 年 7月10日。由鼎、由盉、由盖未著录于他书,出土地点不详,均为私人收藏,且三器铭文字迹、字形相差较大,无法判断是否为同出器物。
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