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浚瑞
大型工具书修订的重要性,前辈多有论述。《汉语大词典》(以下简称《汉大》)副主编赵振铎先生(2014)曾说:“要使辞书富有生命力,与时俱进,就需要不断进行修订。”赵先生说的“与时俱进”正是我们《汉大》第二版的追求目标。我们以国家语言文字规范的新标准严格对照《汉大》,从字体、字形到注音、释义、引证,制订了一系列贯彻措施;我们收集了近二三十年来对《汉大》提出意见的专书和论文,收集了在《汉大》之后出版的各类辞书,包括最近几年出版的《辞源》(第3版)《近代汉语词典》等,进行整理研究,以备采择;我们与西南大学出土文献综合研究中心语料库、南京师范大学中古汉语深加工语料库合作,并购买置备了各种电子语料库,以期利用先进手段来提高修订的质量。在这样的努力下,修订工作的立足点必定会更高。
《汉大》第二版的修订工作需要关注释义、书证、义项、引书格式、体例等各个方面。本文尝试从《汉大》第二版文献资料引用范围的扩大和引书体例的修订这两方面出发,管中窥豹,以小见大,从而反映《汉大》修订工作是如何与时俱进的。
扩大语料使用范围是与时俱进的最显著表现之一。《汉大》第一版于1986年至1994年陆续出版。当时收集资料是人工操作,动员了大量的人力,一本书一本书地阅读、制作资料卡片。人脑不是机器,一是阅读范围毕竟有限,二是肯定会有遗漏。何况参加的人员参差不齐,造成第一版文献资料引用的局限。而近二三十年来文化、科技事业各方面都有了长足的发展。从语言研究的角度看,出土文献、中古汉语、近代汉语、汉译佛典等的研究在20世纪80年代初还没起步或刚刚起步,而现在的研究已经不断深入,学者们的视野扩展到了原来未关注的文献。新整理出版的大型文献总集也在不断增加,更加方便利用。出于政治原因,当初限收的作家、作品,也已经有学者关注、研究。从科技发展的角度看,电脑的应用不断普及,许多大型语料数据库相继建立,汲取语料的技术手段已经比较先进,扩大范围、缩短时间已不再只是愿望。以上这些都是《汉大》第二版引用语料范围大大扩大的主要原因。
扩大语料的引用范围,对修订质量的提高是至关重要的。
首先,扩大语料范围,能进一步检验词目释义的正确性,修改原释义的偏差,增补原释义的疏漏。如:
中衣原释义为: ① 古时穿在祭服、朝服内的里衣。② 贴身的衣服。
按: 在扩大了资料范围后,从吐鲁番出土文书中发现,在魏晋南北朝的随葬物中“中衣”往往和“腰带”“攀带”一起记录,用例相当多。这证明中衣也可能专指下体内衣。再检索传世文献,果然如此。唐代颜师古注《汉书》曾说:“中裙,若今言中衣。”《本草纲目》中言:“金疮伤重,被惊者,衣女人中衣旧者,灸裆熨之。”《镜花缘》第三三回:“登时上来两个胖大宫娥,一个替他解褪中衣,一个用大红绫帕蘸水,在他下身揩磨。”这些文献用例中,“中衣”也都当作下体内衣解。因此,修订稿将义项②修改为: 贴身的衣服。魏晋南北朝以后亦专指下体内衣。
世绪原释义为: 世上的功业。前蜀杜光庭《莫庭为安抚张副使生日周天醮词》:“善功克懋于仙阶,阴德光隆于世绪。”
按: 修订稿中增补了两条例证: 南朝梁陶弘景《寻山志》:“传氏百王,流芳世绪,负德叨荣,吾未敢许。”唐卢象《赠张均员外》诗:“公门世绪昌,才子冠裴王。”并改释义为: 世代传承的家族;家世。陶弘景例中,“世绪”与“百王”相对,指世代相传的门第,家族的世系。卢象例中,张均是宰相张说之子,故谓其家族昌盛。杜光庭例中,亦为世代传承的家族、家世之义,非“世上的功业”之义。
世室原释义为: ① 即明堂。② 指宗庙。
按: 此条释义粗疏,例句混淆。修订稿中,释义改为: 前人对“世室”有不同解释,主要意见如下: (1) 即明堂。或为明堂中的一部分,可指代整体。天子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都于此举行。(2) 指世代奉祀王室祖先的宗庙。原义项①,第一版“明堂”共有9个义项,此处应具体说明其含义。又补充了《隋书·宇文恺传》引汉宋均《尚书帝命验注》与《宋史·乐志八》例两条书证。原义项②,释义不确切,庶人亦有宗庙,即家祠,此处须说明是王室宗庙。另,原义项②中书证: 宋文莹《湘山野录》卷上:“皇祐中明堂大享,时世室亚献,无宫僚,惟杜祁公衍以太子太师致仕南京,仁宗诏公归以侍祠。”应归入义项(1)下。
“匹马丘牛”第一版已立目,与“丘牛”条释义不同,释为: 春秋时鲁国交纳田赋,规定每丘出戎马一匹,牛三头,谓之“匹马丘牛”。查阅文献,曹操注为“丘邑之牛”,张预注为“大牛”。第一版两条从两人不同说法而抵牾,今据文义,统一从曹说。
再刖原释义为: 双脚被砍掉。相传春秋楚卞和发现了一块璞玉,先后献给楚厉王、武王,都被认为欺诈,断其双脚。楚文王即位,使人剖璞加工,果得宝玉,称为和氏璧。见《韩非子·和氏》。后用作怀才未遇的典故。
按: 原释义未紧扣“再”字,在修订稿中改为: 相传春秋楚卞和发现了一块璞玉,先献给楚厉王,被认为欺诈,刖其左足,后献给楚武王,又被认为欺诈,刖其右足,直至楚文王即位,使人剖璞加工,果得宝玉,称为“和氏璧”。见《韩非子·和氏》。后以“再刖”作为怀才未遇的典故。
其次,有了更多语料,就有可能提前始见例的时间,丰富词义的资料佐证。《汉大》是讲究书证源流的,经过修订,很多词目都大大提前了使用时间。并且补充了无书证条目的书证,改变了孤证过多的现象,丰富了例句。如:
中邪“中邪”的本义,原来只有《红楼梦》一例,而且是“中了邪”,缺两字连用之例,现在提前到医书《素问》。两者的时间相差还是非常大的。
世氏世系姓氏。原只有《汉书》一例,现补元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一例,改变了孤证现象,并展示了词语的流变。
吏材做官为政的才干。原只有《汉书》、宋张师正《括异志》两例,时间跨度稍大,现补唐张祜《投常州从兄十七中丞十韵》一中间例。
再次,语料范围扩大,必然会发现原词目中未收的义项和第一版中漏收的词。在修订稿中,新增义项、新增词目都有一定数量。举例如下:
(1) 新增义项
表达原义为: 把思想感情表示出来。有巴金、柳青两例。修订稿中改为: ① 以表文申述己意。南朝宋刘勔《又与殷琰书》:“宣语文武,示以祸福,先遣咫尺之书,表达诚款。”蔡东藩《五代史通俗演义》第二七回:“巧值魏国长公主,自晋阳来朝祝寿,便即捧上瑶觞,表达贺忱。”原义项排列为义项②,并增补一时代更早的书证: 《泣红亭》第十九回:“愚弟无以为报,仅以水酒一杯,表达敬重之心。”
且自原只有“暂且;只管”一个义项,修订稿中又增补了三个义项: ① 便;就。举《太平经》《水浒传》《初刻拍案惊奇》三例。③ 而且。举唐程士禺《上沙门应不拜亲表》《隋唐演义》《女仙外史》三例。④ 甚是;十分。举元贯云石《小梁州》曲与《型世言》两例。原义项排列为义项②。
世口原只有一个义项: 局面;情况。举了一个现代例: 胡万春《骨肉》:“高老板近来生意也不大好,要不是,钱倒无所谓……世口真紧呀!”修订稿中增补了一个义项: ① 世人之口。指公众的评论。举宋惠洪《跋山谷笔古德二偈》、明王世贞《吴瑞穀文集序》、明田艺蘅《诗女史叙》三例。原义项排列为义项②,增补一例: 《返生香》第十二回:“今遇粤友,纵谈时局,世口已亟,而内子窀穸未安。”并将释义修改为: 局面;社会情形。
(2) 新增词目
表台对表亲的敬称。举《劫余灰》《富警新书》与欧阳山《苦斗》三例。
吏绩为官的业绩。举隋薛道衡《为敬肃考状》、宋欧阳修《金部郎中赠兵部侍郎阎公神道碑铭》、清赵翼《廿二史札记》三例。
按: 第一版收“吏最”,释文为“谓吏绩考核优异”,其中已出现“吏绩”,更说明该词应补。
此外,在修订过程中,除了对第一版原有的错讹进行订正,并补充相应的书证、义项、词目外,对第一版中不当引用的例证亦删弃不用。如:
世士义项①当世之士;文士。其中有一例: 宋曾巩《上蔡学士书》:“噫!自汉降戾后,世士之盛,未有若唐也。”
按: 据《曾巩集》中华书局版卷15第239页,书证所引文断句错误。当作:“自汉降戾后世,士之盛,未有若唐也。”“世”字属上,不可作“世士之盛”。故修订稿中该书证删弃不用。
《汉大》第二版根据国家语言文字的最新规定对相关文字做了修改,并搜集学术界的最新研究成果,经充分研究后对相关错讹进行了订正。这些是与时俱进的另一个表现。以下我们选取其中较典型的例子予以说明。
2013年6月,国务院公布了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组织制定的《通用规范汉字表》(以下简称《规范字表》),社会一般应用领域的汉字使用应以其为准。第二版修订严格遵照了这个新规定,对相关文字做了修改。如:
第一版中梁章鉅的“鉅”、裴駰的“駰”、赵孟頫的“頫”、张鷟的“鷟”、陆翽的“翽”、王銍的“銍”、昭槤的“槤”、《檮杌闲评》的“檮”等在书证中均改为简体字。
《规范字表》规定废除原《简化字表》中的“馀”字。第二版修订处理如下:
古代汉语书目一律用“餘”字,现代汉语书目一律用“余”字。
钱锺书的“锺”字,在《规范字表》里有特殊的规定:“鍾”用于姓氏人名时可以简化为“锺”。因为有“可以”两字,说明这是一个不强求一律的规定,同时考虑《汉大》实际处理的困难,因而《汉大》第二版修订处理为:
钱锺书,尊重他个人的意愿,用“锺”;而作为姓氏时,则从众从俗,用“钟”,如《诗品》的作者钟嵘。
在严格遵照新规定的同时,我们也根据《汉大》的体例对一些特殊情况做了灵活变通的处理。《汉大》体例规定: 引用书证时,作者姓名及朝代名、书名篇名用简化字,可能引起误解的,保留繁体字;作者姓名、书名篇名用正体字,可能引起误解的,保留异体字。如:
人名中高適、胡適、叶適的“適”,白樸、曾樸、赵樸初的“樸”等保留繁体。
《后汉书》《闻见后录》《搜神后记》及后秦、后金等的“后”字似也应保留“後”,同理陆云、《云笈七籤》、《云溪友议》等的“云”字似应保留“雲”,但在第二版《引书格式》中都使用了简体的“后”与“云”,这是因为“后”与“云”的使用范围很广,又一般不会引起误解,所以我们遵从汉字简化的趋势而使用了“后”与“云”。
由此可见,在《汉大》第二版修订过程中,我们既要严格遵照国家语言文字应用的最新规定,做到与时俱进,同时也要根据体例对一些特殊情况从众从俗做灵活变通的处理。
《汉大》第一版书证中有引《逸周书·世俘》(不作《逸周书·世俘解》)、《淮南子·天文训》。苏州大学王继如先生对此提出意见。我们参考相关的文献资料,认真考虑了这个问题。
《逸周书校补注译》(三秦出版社,2006)一书中,作者黄怀信《逸周书提要》(代自序)云:
“考此书本名《周书》……《汉书·艺文志》有‘《周书》七十一篇’,注曰:‘周史记。’其说不误。汉代景、武之时,有人为之作解。今本有注之篇,即有解人痕迹是其明证。篇名‘解’字,亦即当时所附。”
“解”字是后来为之作解的人附上去的,并非原书的篇名。在第一版书证中,《逸周书》的篇名不出“解”是正确的。
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十二:
“《淮南子》二十一卷,今存《原道》《俶真》《天文》《墬形》《时则》《览冥》《精神》《本经》《主术》《缪称》《齐俗》《道应》《氾论》《诠言》《兵略》《说山》《说林》等十七篇。”(《郡斋读书志校正》,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在这里,晁公武谈到的《淮南子》篇名中没有“训”字。余嘉锡先生《四库提要辨证·淮南子》引劳格《读书杂识》:
“高题卷首皆谓之《鸿烈解经》,解经之下,曰高氏注,每篇之下皆曰训,又分数篇为上下。”(《四库提要辨证》,中华书局,1980)
这里,余嘉锡先生提到,“训”是高诱加上去的。张舜徽先生在《广校雠略》一书中,详细地阐释了这个问题。《广校雠略》卷二:
“《淮南子》二十一篇标题,唯《要略》无训字,自《原道》至《泰族》皆以训字系名,姚范曰:‘疑训字高诱自名其注解,非《淮南》各篇所有,即诱序中所云深思先师之训也。’(《援鹑堂笔记》)此其言是矣。自来引用淮南王书,皆以训字为篇名,其误已甚,犹之《逸周书》每篇题云某某解第几,此孔晁所自目也,而引用《周书》者亦误连解字为篇题,皆由不知古书标题体例而然。黄震《日钞》称引《周书》已连解字名篇,顾炎武《日知录》考证《淮南》亦称训字,此所谓通人之蔽,更无论世俗昏昏矣。”(《广校雠略》,中华书局,1963)
尽管前贤已经说得很清楚,《淮南子》的篇名“训”跟《逸周书》的“解”是同样的情况,但是并没有引起今人的充分注意,目前有些比较权威的版本都是用《淮南子·天文训》(如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张双棣先生的《淮南子校释》)。
因此,在第二版《汉大》中,《逸周书》沿用第一版的规定,而《淮南子》改为: 《淮南子·天文》(不作“天文训”)。我们认为这个处理是恰当的,有利于厘清文献性质。
近二三十年来学术研究的进展,使我们原有的知识不断更新,但有些新观点在学界尚有不同的意见和争论。对于社会公认的成果,我们毫不犹豫地吸收;对于一些尚有争论的意见,我们也审慎吸取。以下举例说明。
在修订过程中,我们充分利用集体智慧,通过《汉大》工作群互相启发、讨论,集思广益,共同解决问题。
去年,分册主编黄武松先生发帖求证:
“《引书格式》: 清陈康祺《燕下乡脞录》卷九。按,所见各本脞皆作‘睉’。求作‘脞’本。”他还附带指出:“问题似出在两家目录上。笔记小说大观(广陵社)目录 第二十八册: 燕下乡脞录,正文: 燕下乡睉录。笔记小说大观(台北新兴书局)目录 第二编: 燕下乡挫录,正文: 燕下乡睉录。”
一石激起千层浪,黄先生的问题立即引起编者们的热议。
认为应作“脞”的理由如下:
(1) 刻本文献中都是“睉”,只是在排印本中才出现了“脞”。《丛书综录》作“脞”,中华标点本《郎潜纪闻初集》前言提及该书也作“脞”,估计前人已指出刻本错字。对《引书格式》中提到的书,没确凿根据,不能改动。
(2) 睉是目小,脞是细碎,按字义当作脞。以前学者谦称自己的学术笔记等,喜欢用“脞”起名,如: 孙志祖有《读书脞录》,吴庆坻有《蕉廊脞录》,陈仁子有《牧莱脞语》,民国佚名者有《小奢摩馆脞录》。陈康祺的《燕下乡脞录》的“脞”就是“细碎”的意思。
(3) 从文献看,脞作细碎、小解的例子很多,而睉除了本书外,没有小的用法,所以宜用脞。
认为应作“睉”的理由如下:
(1) 大徐本《说文》有睉字,无脞字,睉下释为“小目”,而《尚书》“丛脞”宋本《释文》作“脞,小也”,故段玉裁疑《说文》睉为后增字。可见,从大徐本《说文》及段注看,是可以用睉的。不能因为有人用脞录,就说睉录不对。从非排印本文献看其都用睉,而不用脞,可见清末民初时期,大家是作“睉”的。
(2) 关于该书书名的意义,有学者认为也许是乡里细琐之事,有学者查到燕下乡是地名,《日下旧闻考》卷六十一有京东燕下乡海王村。另有学者找到该书初刻本的书影,是燕下乡睉录。
(3) 《汉大》第一版睉字,释为目小貌,引申为细碎,并引了该书杨岘序,由于《引书格式》的规定,书名用脞字,序文中用睉。睉引申为细碎,文献中用例确实不多见,但也能找到一些,如: 清代王闿运《湘军志》(清光绪刻本)“军事丛睉”,《孙渊如诗文集》“编为《读书睉录》”,《潜揅堂文集》“股肱丛睉”“睉即丛脞之脞”,《永乐大典残卷》“《搢绅睉录》”等文献用例。
以上只是这次讨论内容的简单概括,其实从字义到书名义,从该书的相关资料,到有关睉、脞的其他文献资料,讨论文字近1万字,图片有近20幅。最后,专家们一致决定: 将《引书格式》改为《燕下乡睉录》;增加“睉”字下的书证;睉、脞各立“细碎”一义,各引各的书证。
2. 石君宝
《元曲选》中收有元代石君宝的《曲江池》《秋胡戏妻》,《元曲选外编》中收有石君宝的《紫云庭》,对于这三部作品的作者,《汉大》第一版都或标为石君宝,或标石德玉,后者多于前者。在第二版修订时,我们参考了《大辞海引书格式》和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将其统一为石德玉。分册主编钱玉林先生在修订时对此提出异议。于是我们又重新检索各种资料,思考这个问题。
作“石德玉”的文献资料:
(1) 《大辞海引书格式》附录《元曲选、元曲选外编、六十种曲、孤本元明杂剧、盛明杂剧初二集、杂剧三集作品音序便查表》: (元)石德玉《秋胡戏妻》第三折 选2—546 (元)石德玉《曲江池》第二折 选1—263 (元)石德玉《紫云庭》第四折 外2—345
(2) 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石君宝,姓石琖氏,名德玉,盖州(今辽宁盖县)人,徙平阳(今山西临汾)。幼从军,积劳至武德将军。年八十五……约元世宗前后在世,所作杂剧十种,今存三种。《太和正音谱》作君宝。”
(3) 孙楷第《元曲家考略》(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秋涧集》有文记其事……云:‘石盏德玉,字君宝,盖州人。’……而余以为(石盏君宝)即《录鬼簿》之石君宝者。”
作“石君宝”的文献资料:
(1) 《元曲选》《元曲选外编》都标为石君宝。
(2) 傅惜华《元明北杂剧总目考略》(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石君宝,平阳(今山西临汾)人,生平不详。所作杂剧今知有十种,现存二种。另外,现存杂剧《紫云庭》。是石作或系戴善甫作,尚无法确定,今姑系于石的名下。又孙楷第同志《元曲家考略》考证石盏德玉、赤盏君实即石君宝,仅据名字推测,恐不可信。”傅先生又引用了《阳春白雪》中刘时中【端正好】“既官府甚清明”套曲中【滚绣球】曲,证明君宝的名字在元代是常用字样。
(3) 王学奇《元曲选校注》(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石君宝,元代早期作家,生卒年不详,《录鬼簿》言其为‘平阳(今山西临汾一带)人’。近人孙楷第考证其先祖为女真人云云,恐不可信。”
(4) 王季思主编《全元戏曲》(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中仍标作“石君宝”,也提示了孙楷第说。
现在看来,《录鬼簿》《太和正音谱》等古籍都作石君宝,后来编的总集也作石君宝。石君宝名德玉之说起于孙楷第先生。孙先生说:
“《录鬼簿》之《前辈才人》篇,于‘石君宝’但云平阳人,无他语。天一阁本载贾仲明吊词,亦但集君宝所撰杂剧名为词,知贾仲明于君宝事实无所知也。按元初有石琖君宝,与王恽父友善。《秋涧集》有文记其事……云:‘石盏德玉,字君宝,盖州人。’……而余以为(石盏君宝)即《录鬼簿》之石君宝者: 女真氏族皆复姓,译为汉姓,则皆单姓。而元人于女真人每不称其汉姓;但取女真复姓之一字呼之。元人书中,此例不少见……王恽谓石盏君宝盖州人,而《录鬼簿》载石君宝平阳人,似亦不合……石君宝之先盖由盖州徙平阳,故王恽撰碑文以为盖州人,而《录鬼簿》以为平阳人。”
对此,编者们有不同的意见,认为孙先生所证石君宝就是石琖德玉的理由似较牵强,原因如下: 1) 文献记载都题石君宝;2) 两人名姓并不完全吻合;3) 石琖德玉是一位将军,石君宝生平找不到这种记载;4)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的籍贯不同,孙先生解释其从平阳徙居盖州,纯属臆测。故为慎重起见,决定《汉大》第二版仍按照《元曲选》《元曲选外编》原来的题名,标作石君宝。
词典编纂是一项总结前人研究成果的工作,《汉大》第二版副主编蒋绍愚先生(2015)曾说:“广泛参照学术界的意见,可以使修订工作的立足点更高。”我们充分吸收学界研究的新成果,尽力与时俱进,力争让《汉大》第二版以崭新的面貌呈现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