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艳丽
每年的4月23日,是“世界读书与版权日”,即俗称的“读书日”,这一天是大文豪莎士比亚的生日兼忌日,也是塞万提斯的忌日。读书日于1995年11月15日宣布确立,其主旨之一是:希望散居在全球的人们,都能享受阅读带来的乐趣。倡导“走向阅读社会”,要求社会成员人人读书。这是一个很好的理想,也并不难实现。只是当人们欲望太盛,诱惑太多的时候,被裹挟在各种此起彼伏的大潮中容易迷失自己。读书所带来的好处虽不会立竿见影,但也是一件功不唐捐的事情。至少,就个体来说,它助其精神成长,使之成为精神丰富之人;就整个社会来说,让文化被大众所传承、传播,任何压力下都不会让文化精神枯萎。那么,作为社会普通一员,应该如何读书?弗吉尼亚·伍尔夫(又译作弗吉尼亚·伍尔芙)在1925年和1932年相继出版了两套以《普通读者》命名的文集,收录了她创作的关于文学和历史掌故的一些随笔和书评。伍尔夫在第一卷的开篇即指出:“普通读者”是借用了18世纪的学者及作家塞缪尔·约翰逊博士的提法,她继而提出:
普通读者不同于批评家和学者,他受教育的程度没那么高,天赋也没那么高。他阅读是为了自己的愉悦,而不是为了传授知识或纠正他人的看法。最重要的是,他受本能的牵引,要凭借自己所了解的一鳞半爪来创造一个整体——某个人物的画像、一个时代的勾勒、一种艺术创作理论。(Woolf, Virginia.The Common Reader: The Essays of Virginia Woolf, vol. 4 Andrew McNeillie,ed. London: The Hogarth Press,1994)
这段话至少可以分析出三层含义:1. 普通读者不是指文学评论家,不是指在高校教文学课程的教师,甚至不是指受过了严格的阅读训练的读者;2.普通读者的阅读不带任何功利性,不是工作,只是为自己愉悦,受本能支配;3.普通读者不是被动的读者,要积极发挥能动性,与作者共同完成以文本为主的创作活动。
有更严谨的批评家仔细分析了伍尔夫的普通读者与约翰逊所指称的普通读者的差别,指出,约翰逊和伍尔夫对“普通读者”的解读各有侧重,“普通”在两位作家的艺术观中并非寻常之意。另有评论家认为,伍尔夫对“普通读者”的强调,更接近19世纪文化思想家马修·阿诺德笔下的“文化人”(men of culture),他们对大众始终怀抱期待,认为真正的平等在于每个人都在文化熏陶中不断追求自我完善,每个人都能享受文学和艺术的“甜美和光亮”。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里的 “普通读者”并不完全等同于通常意义上的大众读者。这里不准备进行细微的理论上的学术探讨,只是就话论话:除了自谦为“普通读者”外,伍尔夫为什么要把受过高等教育的学者们剔除?是为了报自己没能接受正规教育的一箭之仇吗?好像作家的气度还没有狭窄到这种地步。伍尔夫一直认为,像剑桥、牛津这样的大学太过注重逻辑分析的教育把人培养得太过学究气,如同《到灯塔去》中的拉姆齐先生,直线思维,不懂变通,缺乏人情味。丰富多彩的文学作品经过他们的逻辑分析,“将活生生的文学组织压缩成瘦骨嶙峋的网络。”(《伍尔芙随笔全集I》,220页)对文本的条分缕析也许符合逻辑了,但作品变成了干巴巴的东西,失去了质感,让读者没了兴趣。纵观伍尔夫写的书评,主观色彩强烈,重感觉、重印象、重体验,而不是评论家客观的、理论化、模式化的分析。像拉姆齐先生那种从A到Z的直线的、老学究式的研究方法是伍尔夫所不喜欢的。
普通读者也不是像拉姆齐先生那样读书是为了工作。他的阅读是非功利性的,不为谋生,不为利益,不是为了黄金屋、颜如玉;不是为了金榜题名,建立功名,而是纯粹的精神享受。“若为追求知识而系統地阅读,而成为某个领域里的专家或权威,那于我们十分有益而更富有人情味的热情态度,就极易在我们阅读抽象而索然无趣的书籍时遭到扼杀。”(《伍尔芙随笔全集IV》,1566页)这并非是出于自身没有系统学习分析方法的酸涩心理。作为一个职业作家和审稿人,伍尔夫每年要翻阅600多本书,她的阅读量不低于任何一个受过正规教育的学者。她所说的普通读者跟她一样,是真正热爱读书的人,是能享受阅读的欢乐和兴趣的人:
一位真正热爱读书的人……充满了好奇心,满脑子各种想法;他胸襟开阔,乐于交流,对他而言,阅读与其说是书斋里的苦心专研,不如说是轻松活泼的户外运动……(《伍尔芙随笔全集IV》,1566页—1567页)
阅读是出于对世界、对作品的一种好奇心,是在广袤的世界中体悟自己所不曾有的经历,是看深藏内心的火焰如何在别人的笔下燃烧,是在安静的阅读中生发起与书中凄风苦雨之人同行的人类共同的情感。在给罗杰·弗莱的一封信中,伍尔夫谈到阅读普鲁斯特作品时的感受:“得先把书放下喘口气。是身体上的愉悦感——就像太阳、美酒、葡萄、风和日丽和生机勃勃的完美结合。”这样的阅读,带来的不只是精神上的愉悦,而且还会产生身体上的愉悦感,就像听音乐、打球、在月光下散步……在伍尔夫看来,“普通读者”和作家一样,拥有一种本能的创造力,在随心所欲的阅读中,他们会创造出某种完整的幻象,它也许是一幅人物肖像,也许是一个时代缩影,也许是有关艺术创作的真谛。在这种创造中,读者们体验着思想的自由和生活的无尽精妙。此外,在阅读中,会看到杂乱无定的灵魂漂泊,迂回曲折的幽闭心思,无从把握的命运航道,稍纵即逝的幻影。既能看到人性的慷慨大度,又不得不忍受小人的卑劣贪婪;常常还要与主人公一道经受情陷其中的迷乱与理智的无情约束。读者在充实与空虚,梦幻与现实的世界里,在或朴实或华丽的语言中穿行,与有趣的灵魂相遇,获得醍醐灌顶般的顿悟。阅读可以与久违的自己相遇,触摸深层次的自己,能激活内心某处被尘埃蒙蔽的角落,启发不曾发现的自己,得到最宽广和最深邃的愉悦。对于热爱读书的人来说,书是幸福的源泉。在《我们应当怎样读书》这篇文章的最后,伍尔夫想象在审判日到来时,全能的上帝看到胳膊底下夹着书本的人们,以无比羡慕的口吻说:这些人不需要奖赏,因为他们喜欢阅读。——阅读本身就是丰厚的回报。
普通读者该如何阅读?伍尔夫写道:“关于阅读,一个人能给别人唯一的建议,就是不要听取任何建议……”(《伍尔芙随笔全集I》,466页)伍尔夫博览群书,既是作家、评论家,又是读者,她完全有资格给公众就读书提出建议,但她却断然拒绝:“因为这样你才不会让我的想法和建议束缚住你的独立性。独立性是读者拥有的最重要的品质。”伍尔夫一向反感别人在阅读上的指指点点:
把重裘长袍的权威引入到我们的图书馆里,让他们告诉我们怎样阅读,阅读什么,为我们阅读的内容打上什么样的观点,这样就毁掉了自由的灵魂。自由是图书馆圣地里的气息。我们在别的其他地方都会受到法律和习俗的约束。唯独这里没有。”(《伍尔芙随笔全集I》,466页)
所以一个人阅读,读什么,完全是读者个人的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也最好别指手画脚,以权威的姿态指导众生。那么,在浩如烟海的书籍中,该如何选择?她说:尊重直觉。阅读没有一定之规,每个人的喜好、成长背景、受教育程度都不一样,挑选阅读的范围、种类也会各不相同,有的喜欢诗歌,有的热爱散文;有的喜欢历史传记,有的喜欢文学科幻……喜欢什么就读什么,喜欢当代读当代,喜欢古典读古典。在读书方面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的读书感受不同,理解有异,也不一定会产生集体性的交流和共鸣。对书的评判不要受所谓专家学者的影响,要有自己的判断,只有自己做出的判断才是最真实的:
只有在不带任何偏见的前提下,才能正确地评价其所作所为,判断孰优孰劣。我们或许将发现,一些名气如雷贯耳的作品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令人肃然起敬,它们确实不如我们当代的一些作品那么深刻、那么有造诣。(《伍尔芙随笔全集IV》,1573页)
伍尔夫的第一部小说《远航》中的女主人公雷切尔听从大男子主义者约翰·赫斯特的建议,去读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在一片对此书的赞扬声中敢于直言自己没读完,也不想读,因为不感兴趣。这是主人公突破各种心理障碍,自信地表达自己的第一步。而其他人则附庸风雅,纷纷表白自己对此书的喜爱,可实际上却几乎不读。瑟恩伯里太太说:“那是本极好的书,我知道。我亲爱的父亲没少跟我们引用其中的句子。结果是,我们都决心永远不看这本书。”(《远航》,223页—224页)而另一位弗拉欣夫人却极力想表明自己多么熱爱此书:只有在本该睡觉的时候读这本书,但却每天晚上为开窗户与妹妹发生争执,为飞舞的蛾子所吸引,哪里还有心思去读书呢?所以当别人与她聊及此书时,她对书的内容或写作风格根本说不上什么,对蛾子却印象深刻,不知不觉就转移了话题。伍尔夫以高超的笔触不动声色地嘲讽了这些肤浅的贵妇人。其实,不是所有伟大的作品都能得到所有人的欣赏,而不喜欢某部伟大的作品也不一定就表示读者审美力不行,就该受到耻笑或批评。作为读者,要遵从内心的感觉,敢于直言自己的想法。因此,在作家眼里,年轻的雷切尔就比后面两位世故的贵妇人勇敢、可爱、可敬。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对一部作品的优劣评判,不要受他人左右,不要盲目迷信专家。伍尔夫甚至不建议读者在阅读作品之前先去看评论,因为如果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判断:“过去有过一种规则,一种行为准则,以现在已不为人所知的方式控制过读者大众……他们的评判给作品搭上了难以磨灭的印记,省却了读者自己做价值判断的麻烦。”(《伍尔芙随笔全集I》,219页)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普通读者虽不是学者、专家,却也不应是书林中浅尝辄止的涉猎者。阅读,除了尊重直觉之外,就是要多读,博览群书。在这方面,伍尔夫做出了很好的榜样。由圣安德斯大学的苏珊·塞勒斯教授(《弗吉尼亚和文妮莎》的作者)进行的一项长达10年的针对伍尔夫的课题研究发现,伍尔夫虽然被外界、还有自己诟病为没有接受过正规学校教育,但她在伦敦的国王学院选修过好几门学位课程,其中包括德语、历史和古典文学。她所读的书也不仅限于文学类。伍尔夫14岁的时候,就开始读达尔文,了解生物进化论。跟她一样在文学上取得非凡成就的女作家乔治·艾略特也是如此。艾略特在照顾生病的父亲时,学习了德文、意大利文和拉丁文,并阅读了神学、历史、小说、诗歌和科学方面的作品。在因与刘易斯结合而受到社会排斥的漫长岁月里,她阅读了希腊文的《伊利亚特》《奥德赛》《埃阿斯》、俄狄浦斯三部曲、伊莱克特拉以及埃斯库罗斯三部曲,还读了拉丁文的贺拉斯、维吉尔、西塞罗等人的作品。虽然普通读者不会像作家们这样进行如此广泛的阅读,但至少说明,只有持续性的广泛阅读,才能开阔视野,超越狭隘的自我限定的圈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我们可以培育自己的趣味,让它更有条理。当它贪婪无度地吞食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诗歌、小说、历史、传记——之后,撇开阅读,渴望在丰富多样、矛盾重重的现实世界中寻求辽阔的空间时,我们就会发现它有点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贪婪,而是更注重思考了。(《伍尔芙随笔全集I》,477页)
阅读是渐进的学习过程,读者的感受力和鉴别力在阅读过程中会变得更加细腻成熟。伍尔夫指出,阅读的第一步是对书里书外的各种事物保持强烈的敏感,尽最大可能去感悟它们带来的印象;然而仅有这种感知力还不够,阅读过程的第二步是判断和比较,它比第一步要求更高,因为它意味着“阅读已超越眼前的书本,是将一个幽影与另一个作对比,只有广泛的阅读加上足够的判断力才能做出富有元气和启发的比较”。(《伍尔芙随笔全集I》,476页)随着阅读作品数量的增多,审美的提升,有时以前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以前不以为然的,现在才理解它的好。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伍尔夫在刚开始读到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的时候,也不喜欢,认为它是“一场令人难忘的灾难——勇气大得无限,灾难令人毛骨悚然”。(《伍尔芙随笔全集I》,221页)但是,后来她却给予这部作品比较中肯的评价。如果说阅读的第一步是完全出自直觉;第二步则是有意识的行为,是更高级的要求。
然而,伍尔夫自身的读者大多又不“普通”,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其中大多是艺术批评家、教授、学者。伍尔夫的小说以复杂的形式和实验风格著称,善于挖掘现实表象下人物的深层意识,追踪个体飘忽不定的思绪变化。小说中的对话少,常由人物的自由联想、内心独白和其他话语交织而成,一个话题未完就又转入另一个话题,语境转换不留痕迹,有很明显的随意性、跳跃性、无序性和流动性。而且,她的现代小说打破了传统的叙事时间和叙事顺序,要求读者有更强的注意力、理解力及推测能力。阅读她的作品,与阅读传统的注重情节和以故事取胜的小说有很大不同,需要一定的文学欣赏水平。这样的阳春白雪也常常因曲高和寡而受到批评。牛津大学教授、英国著名评论家约翰·凯里甚至认为,像伍尔夫作品这样的“现代派文学和艺术可以看作是对前所未有的巨大读者群的一种敌对反应”。(《知识分子与大众》)认为他们抛弃了大众所欣赏的现实主义,抛弃了逻辑连贯性,转而提倡非理性和模糊性,故意以一种难懂的语言、陌生的主题和高傲的态度从事创作实验,刻意使文学难以为大众所理解,进而将大众排除在文化领域之外。为什么伍尔夫一方面要呼吁大家听从内心,跟随直觉去阅读,一方面又创作出大众不爱读、难以理解的作品呢?
伍尔夫认为,现代作家有责任和义务对普通读者的审美和感知力进行熏陶和滋养。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开始出现大规模读者群,旧时代的各种政治、经济和社会因素对阅读的限制开始渐渐松动,1870年,英国颁布了第一部《初等教育法》后,开始以国家的力量干预教育。随着受教育的人越来越多,文化程度也越来越高,书籍报刊在英国人的日常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文学成为一种商品,大众成为消费主体,小说成为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种文艺形式。与伍尔夫同期的作家阿诺德·贝内特甚至把中下层阶级看做是最大的潜在读者群,他的读者有教师、售货员、仆人、工匠以及其他的一般穷人。在曼彻斯特郊区一些从没人买书的地方,内尔森公司出版的廉价现代经典,一本小说只卖七便士,一本纯文学作品一先令,吸引了许多人来买书。即使每周销售两万册,还是远远不能满足读者的需求。人们喜欢那种以故事见长、情节曲折的戏剧或小说。在克罗斯兰列出的三个郊区最喜欢的作家中,萧伯纳、威尔斯和杰罗姆·K . 杰罗姆是公认的最迎合职员口味的作家。就伍尔夫自己的作品来说,轻松戏谑的描写小狗的《弗拉希》就远比空灵艰涩的《海浪》受欢迎。但是如果大众的阅读总是停留在一个水平层面上也并不理想。伍尔夫在《贝纳特先生和布朗太太》一文中指出,旧的写作方式无法实现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交流,因为读者们有很大的惰性,作者告诉他什么他就相信什么,这样弄糟了艺术创作。就小说阅读而言,戴维·洛奇曾说:“在某种程度上,小说是一种游戏,一种至少需要两个人——读者和作者——参加的游戏。”(转引自欧荣 《“雙重意识”——英国作家戴维·洛奇研究》)萨特也说:“阅读是作者的豪情与读者的豪情缔结的一项协定;每一方都信任另一方,每一方都把自己托付给另一方,在同等程度上要求对方和要求自己。”(《萨特研究》,13页)真正的阅读,不是作者垄断文本的意义,而是读者主动参与文本意义的产生。在短篇小说《墙上的斑点》中,伍尔夫邀请读者跟着叙述者的意识活动一道进行哲理思考,与作者进行亲密互通,而不是对作者所创作的文本世界袖手旁观。每一次阅读都像一次探险,对读者的智力提出巨大挑战性,这样的阅读不会像读一般通俗小说那样有愉悦感,但会有参与感,从而获得更大的成就感。
在艺术创作重现生活这一使命中,作家和读者是一个创作共同体,读者是作者潜在的回应者和对话者,“目既往还,心亦吐纳,情往似赠,兴来如答”,两者之间存在一种友好的伙伴关系,一种亲密而平等的无形联盟。伍尔夫曾说过,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就像赞助人与番红花。当作家在创作方面孜孜以求,希望突破旧有的创作模式的时候,读者如果跟不上步伐,作家所做的努力也是徒劳,因为读者是衣食父母。伍尔夫把作品比作番红花,她很务实地提出,“写作是一种交际的手段,番红花只有在人们分享它时才是一朵完美的花。”(《伍尔芙随笔全集I》,193页)作家有责任培育读者,引导大众。反过来,作为读者自己,也不能固步自封。伍尔夫给读者的建议是:“设法站在作者的视角,做他的合作者和同伴。”这样便“会从那隐晦曲折的字里行间,从那些难以觉察的细微迹象和暗示中,看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是否理解作者旨意,体会作品真谛,在于读者的文化修养。例如,萧伯纳曾写信给伍尔夫,感谢她对自己作品的肯定:“我很高兴你欣赏它。这本书不是人人都读得懂:许多智商很高的人都说他们看不懂前言。现在即便是搞文学的人也说他们从未听说过拉马克,对于达尔文到底是古文物收藏家还是天文学家也不十分清楚。你的来信让我放心。因为我特别看重你的意见。”(George Bernard Shaw to V. W.)这种深层次的理解和欣赏,必须以丰富的学识和高度的艺术修养为支撑。
近年来,不读书已成为我们这个民族被人诟病最多的一个话题,媒体上也常常有中国人同外国民众阅读量对比的文章,差距很明显。毋庸置疑,一个不阅读的民族,是一个没有希望的民族。年轻人不爱读书,民族教育堪危。当生活的基本物质条件已经满足,人们需要的更多的是精神财富。在现在这样一个互联网高度发达,微信、QQ满天飞,信息碎片化,八卦此起彼伏、网络游戏使人欲罢不能,人心浮躁的时代,重要的是跟随自己的兴趣,静下心来阅读,让阅读成为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手捧一本书,完全沉浸其中,氛围是祥和的,人是安静的,内心是充实的。沉浸在一个用文字构成的色彩斑斓的世界中,去体悟不同的异度空间,在阅读中与作者、人物甚至与过去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对话、交流,让自己的精神在不知不觉间获得成长,使灵魂更丰盈。久而久之,可以培养出细腻的洞察力、独立的判断力、缜密的思辨力。
在人人写作的时代,作家不再是一个高瞻远瞩的启蒙者,而是成为市场的生产者。网络小说冲击着传统文学,进行大规模生产。但是博眼球、只带来生理刺激的作品往往只能喧嚣一时,就文学性、思想性而言没有什么价值。大浪淘沙,留下的还是过硬的文学作品。科技手段更新的是介体,正如以前人们写作用竹简,后来用纸张,现在用电子,然而,不变而且重要的是作品的内容,是丰富的想象力、新颖而贴切的表现力以及阔达的视野。读者与作家的影响是相互的,虽然“普通读者”的想象力、洞察力和判断力也许不及专业批评家,但他们所建立的标准、所做出的判断,会悄悄弥漫开来,成为作家创作时所呼吸的空气。“普通读者”对文化氛围的影响力,虽然并不直接见诸书刊版面,却直接关系到作家的创作。严肃文学作品如果没有普通读者的关注,作家实验创作的小说无人阅读,无人喝彩,创作也会日渐枯竭,最终受到影响的依然还是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