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著劝学

脱脱

太宗^①听政之暇，尝以观書及笔法为意，诸家字体，洞臻精妙。尝令中使王仁睿^②持御札示著^③，著曰：“未尽善也。”太宗临学益勤，又以示著，著答如前。仁睿诘其故，著曰：“帝王始攻书，或骤称善，则不复留心矣。”久之，复以示著。著曰：“功已至矣，非臣所能及。”其后真宗^④尝对宰相语其事，且嘉著之善于规益，于侍书侍诏^⑤中亦无其比。

（选自《宋史》，中华书局1977年版，标题为编者所加）

【注释】

①太宗：宋太宗赵炅，原名赵匡义，后改名赵光义，即位后改名赵炅，宋太祖之弟。②王仁睿：北宋初年官员。③著：王著，北宋初年官员，擅长书法。④真宗：宋真宗赵恒，宋太宗之子。⑤侍书侍诏：均为侍奉皇帝的官职名。

【今译】

宋太宗在处理日常政务的空暇，常常以观赏书法及运笔的技法为乐事，对几位大家的字体，熟悉到了能洞察其奥妙的程度。宋太宗曾经派中使官王仁睿拿着他亲笔书写的札子给王著看，王著说：“还没有到最好。”宋太宗听后临摹练习得更加勤奋了，又把自己的字拿给王著看，王著的回答和上次一样。王仁睿追问王著是什么原因，王著说：“圣上刚开始攻学书法，如果很快说他写得好，那么他就不会再用心学习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太宗又拿自己的字给王著看。王著说：“功夫已经到家了，不是微臣能够赶得上的了。”此后，宋真宗曾经对宰相说起这件事，并且夸奖王著善于规劝，在侍书、侍诏这些官员中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点评】

这篇短文讲述了王著规劝宋太宗学书法的故事，让我们领略到了古人的劝谏艺术。劝谏是语言的艺术，成功的劝谏往往离不开得体的语言。本文中的一句“未尽善也”，只有短短几字，但用意颇深，有对宋太宗的鼓励，又可以防止宋太宗产生自满心理，能够引导他“临学益勤”。宋太宗最终“功已至”，其书法造诣留名青史，跟王著的“规益”有不小关系。本文文末通过宋真宗对宰相说到此事，从侧面肯定王著“善于规益”，进一步突出了王著劝谏水平之高。语文教材中有《孙权劝学》一文，两篇短文可以做对比阅读。你会发现，同样是“劝学”，因为规劝人和被规劝人的身份不同，两者的规劝方式有较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