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窗外的晚景,如未来家的影子模糊而又陌生,虽我还是我,家却不再拥有旧的模样。密闭的车厢里,因坐着、站着的人气息间的摩擦,使得温度逐渐暖起来。
邻座,是一大家其乐融融的景象,他们衣着俗气却不失整洁,说着难懂的方言。女人的语气里躲着笑,男人则自豪地抱着小孩,并时不时瞥几眼脚下捆着的年货。
快乐的年味儿氛围,让我念想起往年归家时的情景,真的是若隐若现。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家旧房子的新主人是否能够替我完整保存记忆里它应有的样子。父母给我的未来礼物,是一个崭新的地方的新房子。对于四处漂泊的我,曾经注视和倾听的快乐,在我手心的日子里又不经意地回来了。
目的地既是安家地,也是新的开始。下火车时,陌生感使我在人流里不知去向。高楼、霓虹灯、车鸣以一种强烈的气势袭来,我无心看那标牌上密密麻麻的站点,只知道我站立的地方叫陌生。一个人向我走来,是妈妈。她领着我穿过一条条街。
“妈,我们不坐车吗?”
“没多远了。”她没有转身,只说了一句。
在冬日的寒风下走得气喘吁吁。可是路不会体恤人,在总也走不完的意识里继续延伸。不难想象,我们正去的地方,那是钥匙推出漆门后被道道白墙分割的空间,空荡荡的。父亲在微弱的白炽灯光下,显得有些憔悴,但掩盖不住对新家的新鲜感。
我们住的地方有些偏僻,离繁华地带很远。虽然也有菜市场、超市,光顾的人却很少,用四个字形容“空旷清新”。我诧异于一座大城市也有它的难言之隐,不愁无处觅脚,只是惧怕无人问津。
曾經有人教导过我要志在四方,可有人认为这是无家主义者的谎言和自我安慰,这其实是舍小家为大家的人宽广胸怀,家不会是虚无抽象的概念,家就是温暖可触的真实。家和业是一体的,家成就业,业为了家。原来小家其实是在大家之中。在我看来,对家精神上的占有比眼前栖息地的满足来得更确切些。
这让我想起原来住的地方。曾经,去城市的街心公园散步,夜幕降临,路上到处都是匆匆晚归的人们。曾经看到一个年迈的乞丐,他的神情停滞,却搜寻不出痛苦。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捧着破碗。这就是他所有的家当。我急忙掏出两元硬币向那空浅的碗底放去。他自始至终没有看我,没有看人群,只是默默地离开了。大概他云游四方,早已把家带在了身上,他的家没有重量,没有累赘和负担。或许家的温暖就是一座城市的温暖。为什么要流浪?流浪?他是一个谜,一个关于携家漂流的谜。
我决心去体味横亘在我面前不同境地的城市冷暖,到社区绿地公园坐坐,看看湖边风景。这里人来人往,有人跳广场舞,有人闲坐听着音乐,还有人散步。在这里,难觅乞讨者的踪影,经过这些年的变化,谜似乎逐步解开,为什么不流浪?不流浪?这里的人们虽然来自五湖四海,看样子,他们早已融入这个城市,他们都把这里当作家的延伸。
我怀揣对家的念想,家的样子虽然还在设想的思绪里,这座城市的温暖已经在我的期待中。
今夜,我虽然睡在新家粗糙的地板上,但毕竟没有暴露在夜的冰凉下。明天,能够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父母的脸庞,这不就是家的馈赠吗?
家其实就在心里,没有任何改变,愿意靠近,就不再害怕距离的遥远。
作者简介:孙青,硕士,现供职于南京市板桥中学。
(责任编辑 徐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