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
太阳照耀着金色的沙滩,海水翻出了雪白的浪花,一片暖洋洋的。
爹爹弄好了一只崭新的木帆船,准备出海。我们都反对:
“如今大家都机动铁船出海捕捞。这个落后了,又危险。”我说。
“他爹,你老了,别出风头了。不过弄几头鱼,玩命一样,不划算。”妈也说。
“我这次不是为了捞鱼赚钱,而是要试试以前的海上功夫。”
“一个人去无论如何都不行,万一有个闪失,谁帮忙?”我妈还是不同意。
我看着这新木船;做工很牢固,前面挺着一叶洁白的大风帆,后面还有个船舱,一把橹桨。真不错,应该很好玩的。于是说:
“我跟爹去。”
“小丹,你一个小姑娘很麻烦的,海上可不是那么好玩的,弄不好会淹死,或者被大鱼吃掉。”
“你一个人就没危险了?”
爹妈吵吵着,张罗了许多该带的东西到船上。主要是两件救生衣,一把长鱼叉与几副渔网,小渔灯之类;最后爹叫我戴上一个大斗笠,就出发了。
“机动船耗油料,成本很高。”爹摇着橹说,
“帆船全靠风。风好,就开得轻快;而且最好是顺着一个方向的长风。”
“什么叫作长风?”我不懂。
“你会体验到的。”爹的笑脸像一朵紫铜花绽放。看得出来,他在岸上窝久了,好不容易出海,当然很开心。
然而午后的一阵暴雨,把我们浇得全身透湿,然后又是阳光暴晒。我躲进船舱,仍然热烘烘的。拿斗笠当扇子拼命扇,也全不济事。后来发现海水倒是凉爽的,就弄了几个水袋,“冰”着身体,好像是舒服点了。爹则不管天晴下雨冷热,只顾钓鱼,钓上了好多鱼,有大,有小,各种各样,足够我们几天吃的了。
到了傍晚,看见远方的灯光,爹就升起帆,调整好方向,开了过去,停泊在一个小岛边。
“十五了。”一轮金黄的圆月正在上升,无边的海水黑魆魆地波动着。不知爹是在说我还是在说日子。这个岛在皎洁的月光之中,完全是一个海市蜃楼,山顶上的灯塔光芒四射。
“小丹,乖。把多下来的鱼儿洗干净,用盐腌上,明天吃。”
“不嘛,我要上岛玩。”
我找到了一个手电筒。果然有杂乱的台阶,就飞跑上去。
“早点回来!”
“知道的。”
“不能进去。”月光明亮。我往四周看了看,这就是一座海上小山。许多漆黑的礁石像大人一样挺立着,还有一些稀疏的树木。当我向中央栅栏门里闯的时候,一个哨兵拦住了我。
“哨所。”我看见巨大的灯塔下面矗立着一栋小楼,窗户里亮着灯光。
“对。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士兵看着我。
我终于看清了一张年轻的脸庞,碧绿的军装,还有一支新式的钢枪。
但是天哪,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像我?区别仅仅在于他是个男的,年纪比我大了点。
“浙江舟山花岱岛的。”我老实交代。
哨兵的脸色和缓了许多:
“我去过你们那地方,很富裕的。”
“你晚上到我们这里来干什么呢?”
“抓鱼啊,我爹就在下面。”
“你很漂亮的,胆子也大,夜晚一个人上来。”
“我是山东青岛人。过几年我来找你,好吗?”他伸出了手。
“这个,这个,好的,好的。”我犹豫了一下,握了一下他冰冷的手。这时的圆月已经升上树梢,又大又亮,像一面巨大的铜镜,照耀着山上的灯塔、楼房、草木和栅栏以及他与我。
“春天的种子里都萌动着爱。”我忽然想起了书上读到过的一句话。
第二天清早,海上阳光灿烂,蔚蓝的波浪无边无际。
“大部分方向的风,都能用来开帆船。”爹说,他试图教我怎么开船。
“遇到斜风,调整好方向就是。一样成为动力。”
遇到頂风,就放下桅杆不动。还要前进的话,就得摇橹桨罗。”
我认真学了一天,到了晚上基本上能驾这种船了。在海上过了几天,我变得又瘦又黑。爹爹却很得意,因为他又垂钓又撒网,捕捞到不少海鲜。我们把海货用盐腌制起来,准备返航了。
“有了。够了。”爹坐在舱里,点燃了一支烟。
“长风!回家方向的长风。”快到正午,爹爹伸手试探了一下风向,快活地叫了起来:
“好风,我们回去啰。”
爹把好方向,船飞快地向海岸开去。那风帆虽然有些泛黄,却高高张开;太阳下,像一面胜利的旗帜,划向苍穹。
一时间长长的海风浩荡。我站在船头,听凭长风吹动我的秀发,不一会儿全身凉透,就躲进船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