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北大学 030000)
兴县隶属山西省吕梁市,其东部、东南部和西南部均有山脉环绕。该县境内山河交错,沟壑纵横,位置偏僻,交通不便,且语言发展变化缓慢,所以兴县方言至今还保留着较多的古音古语,土语色彩浓重,许多词语因没有文字记录而逐步消失。下面笔者将从天文气象类、时间节令类、口语交际类、亲属称谓类和生活器具类这五个方面来论述兴县方言中的土语词汇,试图阐明兴县方言中的土语词汇及其背后所蕴含的文化色彩。
天文气象作为兴县老百姓进行日常农事安排的重要依据,自然也就衍生出了一系列带有兴县方言色彩的天文气象词汇,揭示出天文气象与人们日常生活的密切关系。如:把太阳称之为阳婆②:兴县方言中的“阳婆出来了没”也就等同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太阳出来了没”;把月亮称之为宇谜:兴县方言中的“这下宇谜出来没”也就等同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现在有月亮吗”;把星星称之为西宿:兴县方言中的“真儿西宿真多呀”也就等同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天有很多星星”;把闪电称之为刮闪:兴县方言中的“这下打雷刮闪的”也就等同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现在电闪雷鸣”;把阴天称之为阴着了:兴县方言中的“真儿天阴着了”也就等同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天是阴天”等等。由此可见,兴县方言中的天文气象类土语词汇不仅展示出早期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现象,更表现出当地人民对天文气象的关注与重视。
人们对时间节令的预测评估不仅是其进行日常劳作的重要依据,也是确定其所属地域的重要条件,隶属于地域方言的兴县方言自然也就带有了兴县当地特有的文化色彩。
通过田野调查,笔者发现:
首先,兴县方言中的“日”代替了现代汉语普通话中人们用来描述时间段的“天”的意义,也就是说在描述特定的时间时,兴县方言习惯于用“日”这个字来表达,而现代汉语普通话则习惯于用“天”这个字来表达。如:兴县方言中的夜日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昨天,兴县方言中的今日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天,兴县方言中的前日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前天,兴县方言中的后日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后天,兴县方言中的先前日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大前天,兴县方言中的未后日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大后天,等等。
其次,兴县方言还用“真”来代替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比如:兴县方言中的真日就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天,兴县方言中的真年就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年,兴县方言中的真黑夜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今天晚上等等。
最后,兴县方言在对一天中太阳落山时及太阳落山之后这一时间段的表述中也带有明显的地域色彩,兴县方言保留了对此现象的原始刻画,习惯于用“黑”来表示这一时刻,而现代汉语普通话则采用了对此现象的延伸反映,习惯于用“晚”来表示这一时刻。如:兴县方言中的黑了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晚上,兴县方言中的擦黑了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傍晚,兴县方言中的夜黑了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昨天晚上,等等。
由此可见,兴县方言中的时间节令类土语词汇在保留大量古语的同时也带有浓厚的地域文化色彩。
作为人们交流联系的桥梁之一的兴县方言通过自身独具的魅力促进着兴县民众间的交流,其所包含的日常交际用语更是在人们的交流过程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下面笔者将以兴县人民双方进行交谈时的代词为例进行说明。
首先,从人称代词来说:兴县方言中的“我、你”是一般表述,属于中性词,在使用的过程中不带有叙述者任何的感情色彩;而兴县方言中的“咪些、茶咪”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我们、咱们”,是关系较好的交谈双方在沟通过程中使用的亲切表述,一般在使用时就带入了叙述者关心、疼爱对方的感情色彩,表现出叙述者对对方的耐心。
其次,从指示代词来说:兴县方言中的“他、他咪”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他、他们”,一般情况下是叙述者在表达自己不耐烦等消极情绪时使用;兴县方言中的“这乃、耨、耨乃些、耨圪堵、这搭、耨谷搭”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这些人、那个人、那些人、那一堆(人或东西)、这里、那里”,在兴县人民的交谈过程中将其作为中性词使用,不掺杂任何主观的感情色彩。
最后,从疑问代词来说:兴县方言中的“谁啦、啦谷、谁咪、啦些、啦了了、甚早番、啦各也、抓家、抓咧、抓来来咧”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哪个人、哪个、谁们、哪些、在哪里、什么时候、去哪里、怎么回事、怎么了、怎么弄的”,这些土语词汇在兴县人民交谈的过程中均作为中性词进行使用,在表达叙述者疑问语气的时候不包含其任何主观的感情色彩。
由此可见,兴县方言中的口语交际类土语词汇虽然是中性词,但其所带有的独特的地域色彩似乎为这些词汇注入了当地人民的热情友善,从而提升了兴县方言的语言魅力。
兴县方言作为北方方言的一个分支,其总体情况类似于北方方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兴县方言中的亲属称谓方式也表现出了独树一帜的特点。在北方方言区,人们习惯于把外祖母称为姥姥,把外祖父称为姥爷;而在南方方言区,人们习惯于把外祖母称为外婆,把外祖父称为外公;而兴县方言却别开生面,把外祖母称为间婆,把外祖父称为间爷。除此之外,兴县方言还把母亲的娘家称为间家,把祖母称为娘娘,把父亲称为大大,把已婚的中年妇女称为婆姨,把已婚的老年妇女称为老婆家,把未婚的女孩称为努子,把未婚的男孩称为侯小子,把男青年称为后生,把姑表兄弟称为姑舅,把朋友称为拜识,等等。这些独具特点的兴县方言称谓,在一定意义上反映了兴县特定的家族文化色彩,比如:其对不同亲属细致的区别称谓就折射出兴县这个地区对传统伦理道德的重视程度;而把朋友称为拜识,是指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结拜为兄弟后互称拜识,从此亲若同胞,反映出兴县人民对友谊的期许。由此可见,兴县方言中的亲属称谓类土语词汇在保留古语色彩的同时,也蕴含着丰厚的文化色彩。
兴县地处内陆的偏远环境,交通不畅,因此只能长期依赖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造成了当地人们封闭保守的性格特点,大大减弱了人们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以至于如今的兴县地区仍有部分人群坚持原始生存状态下的生活模式,诸多信息均可从兴县生活器具类土语词汇中反映出来。比如:兴县方言中的炫了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盆儿,兴县方言中的浅盆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大盆,兴县方言中的匙匙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的勺子,兴县方言中的拨篮子相当于现代汉语普通话里带孔的塑料盆,等等。这些生活器具类的土语词汇也反映出兴县地区由于长期与土地为伴,吃苦耐劳,勤于耕作,其生活器具也大都为盆之类的大型器物,鲜有盘碟之类的小物件,可见兴县人民粗犷的性格特点和当地颇为豪放的文化色彩。
综上可知,兴县方言中的土语词汇仍保留着较浓厚的古语色彩,其不仅是后人研究兴县方言的重要依据,更是促进当地民俗文化传播的活化石,其所处领域仍有广阔天地待学界潜心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