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环境战略对企业三重绩效的影响研究

田 虹,王宇菲

(吉林大学商学院,吉林长春130012)

近年来,组织商业运作及工业活动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日益受到关注。空气污染、固体废气物处理、臭氧层耗竭以及气候变化等都对企业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越来越多的管理者逐渐意识到在保护自然环境的条件下进行生产经营才是企业未来的出路。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会严格遵循政府的环境规制,主动减少废弃物的排放和对环境的污染,并提升自身的竞争优势[1]。环境战略是一种兼顾商业利益与自然环境的管理模式,是企业为减少对环境的负面影响而采取的应对措施。根据企业制定环境战略的自愿程度,里克斯(Henriques)[2]将企业环境战略划分为反应型环境战略、防御型环境战略、适应型环境战略和前瞻型环境战略。其中处在防御型环境战略和适应型环境战略阶段的企业能够意识到主动实施环境战略的重要性,但受制于内外部因素而无法实施。另外两种环境战略代表了管理者在解决环境问题上的两种态度。实施反应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将环境管理作为经营过程中的负担,认为环境管理不仅不是企业战略框架中的主要业务,还会导致资源过度消耗和成本提高。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则将环境管理看作一种机遇,认为应该主动承担企业环境责任,以避免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对自然环境产生伤害,从而提高企业绿色管理能力[3]。为了研究不同环境战略阶段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本文选取比较有代表性的反应型环境战略和前瞻型环境战略作为效能对比的对象。

在对企业的可持续发展状况进行研究时,学界普遍认为企业绩效包含经济绩效、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企业环境战略对于企业绩效尤其是经济绩效的影响经历了一个备受质疑的阶段,由于企业环境行为会产生大量的前期投入,因此很多管理者对于环境战略能否在未来弥补这种损失持怀疑态度。但随着社会公众对于绿色生产和绿色消费愈发重视,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环境问题整合能力会对经济绩效产生正向影响。不仅如此,在衡量经济绩效变化的同时,管理者也开始将目光放在环境绩效上。研究表明,企业环境战略实施的效果与环境绩效直接挂钩,采用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拥有更好的环境绩效。环境问题的职能覆盖率越高,用来解决环境问题的资源越多,企业的环境绩效就越好。此外,前瞻型环境战略还可以帮助企业塑造社会形象、提升企业声誉并最终转化成企业的社会绩效。

本文将为企业环境战略的绩效表现提供直接和清晰的经验证据,并进一步拓展企业环境战略在企业绩效层面的研究。通过对前瞻型环境战略和反应型环境战略的效能进行对比研究,可以发现不同环境战略类型对企业绩效的影响,能够丰富企业环境战略对经济绩效、环境绩效、社会绩效三个层面影响的研究,也能够为管理者理解实施企业环境管理和企业各利益相关者分析公司绩效提供实证证据。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企业环境战略的划分

环境战略是企业旨在减弱对自然环境的负面影响,围绕环境问题而形成的企业战略[4]。最早对企业环境战略进行分类的学者将企业环境战略分为不遵守、遵守、遵守+、经营与自然环境绩效双优和领导优势五类,用以表现管理者解决环境问题的不同态度和方式[5]。夏尔马(Sharma)[6]将环境战略分为反应型环境战略和前瞻型环境战略,认为与被动应对环境规制压力的反应型环境战略不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在环境问题显现之前就采取相应的措施,并做好了应对不可抗力因素的准备。但实际上,企业很难直接实现从反应型环境战略到前瞻型环境战略的转变,有很多企业正处于两种环境战略的过渡阶段。因此,学者又对企业环境战略进行了进一步地细分,将其划分为反应型环境战略、防御型环境战略、适应型环境战略和前瞻型环境战略[2]。国内学者结合中国国情和发展现状,也对环境战略进行了分类,崔震宇[7]将企业环境战略分为绿色遵循战略、绿色竞争优势战略、绿色可持续战略和绿色战略联盟四种。虽然国内外学者都从不同的角度对企业环境战略进行了维度上的划分,但是现今学界普遍认可的仍然是里克斯(Henriques)[2]的分类方式。

(二)企业环境战略与企业绩效

1.企业环境战略对经济绩效的影响

针对企业环境战略对经济绩效的影响,学界基本持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实施会在未来某一时间遭遇发展的瓶颈,即企业在减少有害物质排放等方面的长期投资可能会超过企业因此提高的经济效益,得不偿失。谢菲尔(Schaefer)[8]通过案例研究的方法得出了类似的结论,认为当企业将环境管理纳入战略规划框架时,管理者会为了经济绩效和环境绩效的提升做出努力,而这种投入会导致组织内部战略重心的转移,从而减弱企业的核心竞争力,无法实现可持续发展。也有学者提出,尽管环境管理在初期会节约成本,但是很难提高经济绩效[2]。近年来针对企业环境战略对经济绩效影响的争执一直在继续,也有部分学者认为对环境战略制定表现出高积极性的公司更容易实现高经济绩效。克拉森(Klassen)等[9]在对100多家上市公司进行实证检验之后,认为环境管理与经济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也有学者在对环境战略的研究中指出,当企业在解决环境问题上提供足够的资源并对资源进行最优化协调和整合时,企业的环境战略就可以融入战略规划整体框架中,这种环境资源整合能力和战略规划过程的融合会对经济绩效产生正向影响。同时,学者们普遍认为,相比于反应型环境战略企业对污染控制方面的被动性投入,前瞻型环境战略企业在污染防治技术方面的投资更有可能转化为企业在产品研发和生产过程中可持续竞争优势的变革与发展[8]。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企业环境战略对企业经济绩效存在显著影响,采用反应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在经济绩效方面表现更好。

H2:企业环境战略对企业经济绩效存在显著影响,采用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在经济绩效方面表现更好。

2.企业环境战略对环境绩效的影响

资源数据库(ASSET4)[注]资源数据库(ASSET4)用于获取环境、社会和治理数据。将环境绩效定义为“衡量一个公司对生活和非生命自然系统的影响,包括空气、土地、水以及完整的生态系统”。这种评价方式涵盖了“硬”性能指标,如能源使用、二氧化碳排放、水和废物回收、泄漏和污染争议等信息。国际标准化组织将环境绩效视为企业在环境问题方面的治理结果。在学术研究中,环境绩效通常是指企业为了消减环境影响而采用的环境战略决策的效果,并针对不同类型的环境战略所产生的不同效果对环境绩效进行研究。在对环境绩效的研究上,一部分学者从利益相关者的角度出发,认为管理者在企业内部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是迫于股东、董事会以及政府和社会舆论的压力,环境战略的制定不等同于环境行为的实施,与环境绩效之间的关系存在不确定性。但另一部分学者持不同的观点,他们认为环境绩效是企业环境战略实施效果的直接表达形式,环境战略的实施有利于提升环境绩效并降低对环境的影响,如在环境管理方面的投资可以帮助企业更加有效地进行废物处理,节约能源和资源等。因此,很多学者认为企业在污染防治、产品监控、末端治理和可持续发展等方面的投入会对环境绩效产生正向影响,特别是污染预防技术有助于同时提高企业的生产和环境绩效[1]。在研究环境管理实践对管理创新和环境绩效的影响时,现有研究也发现环境管理实践可以有效改善企业在环境绩效方面的产出效果[10]。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企业环境战略对企业环境绩效存在显著影响,采用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在环境绩效方面表现更好。

3.企业环境战略对社会绩效的影响

资源数据库(ASSET4)将社会绩效定义为“衡量一个公司通过使用最佳管理实践来产生对员工、客户和社会的信任和忠诚的能力”。社会绩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企业监控指标,由企业的社会责任原则、社会事务响应过程以及政策、计划和可观察道德结果组成[11]。不同维度的社会绩效衡量指标可以反映出各利益相关者的不同利益,社会绩效良好的企业可以在行业中获取更大的竞争优势。由于前瞻型环境战略通常意味着更加主动的环境行为,因此运用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会在利益相关者整合、组织学习和绿色创新等方面投入更多的精力,为企业带来初始成本优势和良好的社会声誉,导致社会绩效的显著提升[5]。陈(Chen)等[13]在对企业社会绩效的8个维度(社区、公司治理、多样性、员工关系、环境、人权和产品)进行研究之后发现,在环境问题和产品安全方面的投入能够显著地转化为社会绩效。而提升社会绩效的关键在于企业如何满足利益相关者的期望并解决环境问题,环境治理结果的好坏直接关系到企业的社会绩效。也有学者对此持不同看法,他们认为高效的管理者不会花费精力履行环境责任,相比于企业社会责任消费,在环境治理方面的投资对社会绩效的影响微乎其微[14]。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4:企业环境战略对企业社会绩效存在显著影响,采用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在社会绩效方面表现更好。

二、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择与模型构建

1.企业环境战略的度量

国内对前瞻型环境战略和反应型环境战略之间的差异尚没有标准,且缺乏与之相关的定量数据。因此,本研究在界定不同类型环境战略时借鉴了2017年在复旦大学环境经济研究中心指导下,由企业环境问题研究小组专门分析形成的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报告。该报告对上海证券交易所14个重污染行业的172家上市公司的环境管理情况进行了评估和打分,其中包括对合作企业的环保要求、环境保护荣誉、碳减排目标、资源直接和间接的消耗披露情况、环保设施的建设投资、运行费用、环境罚款和重大环境事故等。报告中显示的企业环境信息披露指数不仅综合了公司年报、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可持续发展报告和环境报告书等公开披露资料,还囊括了环境战略在制定和实施过程中涉及的法律指标、政策指标、治理指标、碳指标和经济指标,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2.企业效能的度量

根据企业绩效的“三重底线”原则,本文将从经济绩效、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三个维度对企业效能进行度量。其中,在经济绩效度量方面,本研究采用总资产报酬率(ROA)作为衡量经济绩效的指标。在社会绩效和环境绩效的测量上,国外学者采用的普遍方式是从多米尼400社会指数或资源数据库中获取相应的数据[13];由于国内在可持续发展和社会责任信息公开方面很难拥有足够的定量数据,因此在进行社会绩效度量时,常用的评价方法有单一指标法、内容分析法、问卷调查法和综合评价指数[11]。徐二明等[16]将企业社会责任报告中披露的企业所获取的社会责任奖项进行编码,并结合润灵环球责任评级[注]润灵环球是中国企业社会责任权威第三方评级机构,致力于为责任投资者、责任消费者及社会公众提供客观科学的企业责任评级信息。指标计算出社会绩效总分数。而对环境绩效的度量基本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公司年报中的在建工程或排污费等指标中直接获取数据;另一类是利用内容分析法通过分析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和可持续发展报告,对企业环境治理表现进行打分。黎文靖等[17]以8个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数据为研究样本,将公司年报中“在建工程”项目中的环境资本支出(包括环境治理、污水处理、环保社会与节能、三废回收等)作为衡量环境绩效的指标。

结合前人的研究,本文将参照克拉克森(Clarkson)等[16]使用的内容分析法对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进行打分。若没有对相应内容进行披露为0分,若存在以下条目则每项加1分。其中环境绩效的加分项为:(1)参照《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2)披露环境和可持续发展指标;(3)披露安全生产和排污费;(4)披露企业在生产经营方面的不足。社会绩效的加分项为:(1)披露股东权利保护;(2)披露债权人权益保护;(3)披露职工权益保护;(4)披露供应商权益保护;(5)披露消费者权益保护;(6)披露公共关系和社会公益事业;(7)披露社会责任制度建设及改善措施;(8)定期进行社会捐赠。除了上述条目之外,有如下行为的也可加分:(1)披露定性信息和定量信息;(2)对本公司近几年披露情况进行对比;(3)对披露信息进行行业内对比;(4)对披露信息进行第三方鉴证。

3.控制变量

根据以往对企业环境战略的研究和本文的研究内容[15,18],本研究选取以下控制变量:产权性质、两职合一、公司杠杆、公司规模以及公司年龄。各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4.回归模型设计

为了检验企业环境战略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本文构建了如下模型:

PERF=β0+β1ES+β2SIZE+β3SOE+β4LEV+β5DUAL+β6AGE+ε

(1)

其中,PERF代表企业绩效,ES代表企业环境战略,系数β1代表企业环境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根据假设,当企业绩效以总资产报酬率、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衡量时,均会得到β1显著为正或负的结果,即环境战略的前瞻性水平与经济绩效、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密切相关。

(二)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我国上海证券交易所A股上市的14个重污染行业的172家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研究。考虑到我国企业从近几年才开始披露公司内部的环境信息和社会责任信息,较早的数据意义不大,因此选取了2012—2017年的相关数据,并对样本进行了筛选:(1)剔除了相关变量存在缺失值的公司样本;(2)剔除了财务状况不好,连续两年亏损并可能面临退市风险的ST和*ST上市公司。最终获得141个上市公司的样本观测值,使用的财务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用来衡量社会绩效和环境绩效的可持续发展报告和企业社会责任报告一部分从万德数据库中获得,另一部分从上海交易证券所官网中的公司公告中收集得到。

(三)相关性分析

Pearson相关系数的检验结果见表2,可以看出企业环境战略与经济绩效、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之间均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且解释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比较小,自变量和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均不超过0.3,因此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关系。

三、实证结果分析

(一)不同环境战略类型的企业绩效比较

本研究将比较不同企业环境战略类型样本的绩效表现,并进行差异性检验。将样本按照企业环境战略的四分位值进行分组,将企业环境战略中排名前25%的样本划分为前瞻型环境战略,将排名后25%的样本划分为反应型环境战略。由于防御型和适应型环境战略有相似的行为表现且处于过渡阶段,因此在进行环境战略效能对比时不对这两种环境战略进行划分。不同环境战略类型公司效能的组间差异检验见表3。结果表明,从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来看,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公司要显著优于实施反应型环境战略的公司;而对于经济绩效而言,实施反应型环境战略的企业却显著优于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结果初步证实了假设H1、H3和H4,否定了假设H2。

表2 相关性分析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

表3 不同企业环境战略类型样本企业的绩效对比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

(二)企业环境战略与企业绩效:多元回归分析

本文使用式(1)对企业环境战略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回归结果见表4。在表4第(2)列和第(3)列中,环境战略的系数均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环境战略的前瞻性越强,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表现就会越好。从经济意义上看,如果环境战略的前瞻性水平提高1个单位,那么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将分别提高0.018和0.032个单位。在第(1)列中,环境战略的系数为负,p值小于0.01,说明环境战略的前瞻性越强,经济绩效就越差。从经济影响程度来看,如果环境战略的前瞻性水平提高1个单位,那么经济绩效就会降低0.030个单位。通过以上分析可知,本文的假设H1、H3和H4成立。

在控制变量方面,可以看到经济、环境、社会绩效与企业规模和年龄都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这说明企业规模越大,成立时间越长,环境战略的前瞻性水平就越高。在产权性质方面,国有企业的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要显著优于非国有企业,但在经济绩效上却处于劣势。可以看出,国有企业会更积极地响应国家的政策和导向,将企业对环境责任的履行放在重要的位置,但非国有企业倾向于将经济利益作为企业追求的主要目标,忽视了企业在环境和社会方面的责任。资产负债率和两职合一与三重绩效之间的关系显著性水平普遍较低,说明环境战略在企业环境管理中的整合程度还不够,暴露了我国企业现存的问题。

表4 企业环境战略与企业绩效的检验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括号中是对企业进行聚类调整后得到的t值。

四、稳健性检验

(一)企业环境战略度量方法的敏感性测试

为保证实证结果的稳健性,本研究拟采用另一种度量企业环境战略的方式进行检验。本文以虚拟变量对企业环境战略进行定义,将研究样本按照企业环境战略的四分位值进行分组,将前瞻型环境战略定义为当企业属于环境战略最大的25%样本时取值为1,否则为0;将反应型环境战略定义为当企业属于环境战略最小的25%样本时取值为1,否则为0,结果见表5。在第(2)和第(3)列中,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而反应型环境战略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按照从前瞻型环境战略到反应型环境战略的顺序依次下降,验证了假设H3和H4。在第(1)列中,前瞻型环境战略与企业总资产报酬率显著负相关,而反应型环境战略与总资产报酬率显著正相关,表明经济绩效按照从前瞻型环境战略到反应型环境战略的顺序依次上升,验证了假设H1。

表5 企业环境战略度量方法的敏感性测试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括号中是对企业进行聚类调整后得到的t值。

(二)分位数回归

为排除可能存在的极端值对回归结果产生的影响,本文采用分位数回归进行进一步检验,回归结果见表6。可以看到,环境战略的前瞻性水平与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显著正相关,与经济绩效显著负相关,与前文结论一致,即多元线性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五、进一步研究

实证研究表明,前瞻型环境战略可以带来更好的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但却没有办法产生更好的经济绩效。这说明我国消费者的绿色消费意识还不够强,企业环境战略投资转化率较低,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的管理者在环境治理上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改变。但实际上,由于社会公众对于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的关注,经济绩效也会受到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的影响[14]。本研究在探讨前瞻型环境战略对企业三重绩效影响的基础上,对三者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进一步探究,结果见表7。表明经济绩效与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之间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关系,p值分别为0.006和0.036;环境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的作用关系不显著,但是与社会绩效之间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关系,p值为0.000;社会绩效与经济绩效之间的关系仍然不显著,而与环境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作用关系,p值为0.000。从实证结果中可以看出,虽然良好的经济绩效不能带来更好的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但是在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方面的优秀表现会为企业赢得更好的口碑和声誉,从而产生更好的经济绩效。

表6 分位数回归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括号中是对企业进行聚类调整后得到的t值。

表7 企业三重绩效回归结果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水平上显著;括号中是对企业进行聚类调整后得到的t值。

六、结论与启示

本文利用我国2012—2017年上市公司数据、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和可持续发展报告研究了企业环境战略的前瞻性水平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更好,但经济绩效更差。除此之外,企业的三重绩效之间也存在显著的相互作用关系,企业的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越好,其经济绩效就越好,但良好的经济绩效却不能导致更好的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这些结论表明我国企业环境战略的普及情况并不乐观,以经济利益为主要经营目标的企业不会主动选择前瞻型环境战略,而绝大多数企业主动实施环境战略的动机也来源于社会的监督和政府的管制。但比较乐观的是,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企业虽然会损失一定的经济利益,但却获得了更好的社会绩效和环境绩效,这两种绩效的良好表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企业获得消费者的信任和政府的支持。

本研究的理论意义在于:(1)以企业三重绩效为研究对象,解释了企业环境战略对经济、社会和环境的重要意义,丰富了企业环境战略结果效应的相关研究。企业环境战略效能的现有研究大都使用单一的环境绩效,或者将环境绩效和经济绩效作为衡量环境战略效应的双重标准,但很少会将三种绩效全部囊括进来。本研究探究了企业环境战略与经济绩效、社会绩效和环境绩效的关系,进一步证实了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利与弊。(2)揭示了三重绩效的内在相互作用关系,拓展了三重绩效领域的研究。以往对于企业绩效的研究都是从不同维度进行单独分析,但事实上,不同维度的绩效之间并不是相互独立的。这种相互作用关系的研究一方面揭示了环境绩效和社会绩效对经济收益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帮助企业充分认识到三重绩效均衡发展对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意义,加强了企业绩效领域的研究深度。

本研究的管理启示在于:(1)提升管理者对于企业绩效的认知水平。以往的研究表明管理者对企业绩效的认知受制于前瞻型环境战略对经济绩效的负向影响,此时一旦危机发生,就会导致经济绩效的断崖式下滑而无法挽回。本文通过研究展现了管理者对企业绩效认知的高级阶段,即认识到在长期经营中,社会绩效和环境绩效对经济绩效的正向影响可以帮助企业渡过经营危机。(2)帮助企业维护稳定的经营环境,实现可持续发展。当企业面临比较复杂的外部环境时,可以通过环境治理等非市场活动来缓和自身与内外部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对于管理者、股东、供应商和消费者等利益相关者来说,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确实能够帮助企业在行业竞争中树立良好的口碑和企业绿色形象,为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奠定坚实的根基。

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1)对于企业环境战略类型的度量选择了环境披露信息中各企业综合评价指数这种方式,该方法其实是对企业环境战略前瞻性水平的间接度量,这种度量方法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度量噪音。如果今后可以在国内数据库中收录更多与企业环境战略水平直接相关的变量,可能会得到更加客观且全面的结果。(2)虽然本文在研究了前瞻型环境战略和反应型环境战略对企业绩效的基础上对三种绩效之间的关系也进行了分析,但实际上,在企业运营过程中有很多因素都会影响企业的绩效,而企业环境战略只是企业战略构成的一部分,针对企业的环境治理问题,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影响因素,如企业环境责任、企业环境伦理等[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