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爷
我人生中的头一件倔事就跟自行车相连——在这事之前我基本都是小打小闹,比如什么我奶给我梳头发,因两边儿不一样高而引起了我的愤怒,于是我在屋里憋了一上午,抓掉不知道多少头发,终于梳出了两边一样高的辫子;头一天上幼儿园被班级里最讨厌的男孩儿欺负,回家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这口气还是没咽下去。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抓住那男孩儿领子扇他耳光,还不让人家逃走。
其实上面这俩事儿也挺大哈。
我那时候可能也就5岁,家里一直有一辆儿童自行车,小的,但是因为我比车还是小那么一点点,所以迟迟没有开始规划学车大计。终于有这么一天,我也不知道是被谁刺激着了,回家之后非得要学自行车。
估计我爸我妈当时脑子里就一行字,赵本山语气的:要啥自行车?
但是,我倔嘛,这自行车也就如我意,被搬到了楼下。那时候那个车还是四个轮子的,高档设计,在后轮的一左一右又各有两个小轮子,不着地的,比地面稍微高一点点,是为了防止侧翻。时至今日我回想起来仍然觉得这是个好设计,非常能够保护小孩儿。
但我当年,就是看这俩轮子不顺眼。
掌握了基本的騎车技能后,我已经能够做到栽歪着前行了——不是说我走的是一条斜线,而是我在骑行过程中能够做到三个轮子着地,分别是前轮、后轮和两个小轮中的其中一个。具体是哪一个小轮子,就要看我在朝哪个方向使劲儿。
噢,顺便提一嘴,现在想想我当时在那个车上的英姿啊,大概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这是一种交通工具,但是我觉得非常符合我当时上不去下不来的那个状态——狗骑兔子。
说回我的三轮自行车。
我一琢磨,这不行啊,不够纯粹。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就拿着扳手,把我的两个小轮子给卸了。我的手劲儿,真是个谜啊!
由于本人的倔强和坚持,我的父母也只能在为我购买了保险后让我去放手一搏。之后的学习还是很顺利,大概也就摔了两三下,自行车就能骑得有模有样了。虽然技术并不精湛,可也称得上是可圈可点。这个“并不精湛”的水平一直跟到我现在,这些年里我的自行车技术没有一丁点儿的提升。这和业精于勤没有关系,每个夏天我都会找各种机会骑自行车,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但我还是骑得不好。
对朋友,我是仗义的;对学习,我是认真的;对自行车,我是倔强的。
主要表现为:学不会也要学,遇见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明知自己在这个领域没什么天赋,可还是眷恋夏天傍晚柔和的风,眷恋一点儿跟身边车流喧嚣不同的清脆铃声。
这种没意义的事,总要坚持做上一两件,才会觉得自己有点儿与众不同。
至于我为什么要写这篇呢,主要是我昨天骑自行车回家,搞到了两点收获。第一点就是,不骑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骑不成直线;第二点,生活无情,人间有爱——
就在我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条只有斑马线没有红绿灯的横道,走到道中间,我停下了,车也停下了。
我们僵持。
那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几秒钟。
估计那位司机跟我当时想的是一样的:有腿不用,这技术,要啥自行车啊?
编辑/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