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飞
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记忆已慢慢淡出脑海、化为乌有,而有些则历久弥新、一生铭记,哪怕是一场滂沱大雨、一场电闪雷鸣,也会勾起回忆。
我的老家在泰来县胜利蒙古族乡马蹄村。1998年,刚刚18岁的我目睹了那场被载入史册的抗洪抢险,现在想来依然激情满怀、百感交集。
1998年7月,连下了21天的大雨,洪峰三次袭击民防、国堤,警戒水位从11米、12米、13米一路攀高。村干部每天顶风冒雨挨家挨户收集编织袋,组织村民上坝装土、防汛固堤。大家深知:守住民坝就等于守住400多户的口粮田,而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7月2日,随着嫩江水位的持续上涨,形势变得更加紧张。除老弱病残外,所有村民全都上坝,每隔300米由5个人日夜值守。即便这样,大堤还是不断出现渗漏。
很快,堤防警戒水位达到14.5米,大坝随时可能失守。眼见着雨越下越急,水位继续上涨,很多村民慌乱了。
就在近乎绝望的紧急关头,村里驶来十余辆军用卡车——沈阳军区某部13个排的抗洪抢险突击队奉命驰援,官兵们迅速跳下车,扛起铁锹冲上大坝。
在几千米长的泥堤土路上,村民们在惊慌失措中看到的是迎着洪水逆行挺进的一面面旗帜,旗帜后是一支支英勇无畏的解放军队伍,大坝上响起令人振奋的口号声。
我站在江岸远远望去,城防大堤上旗帜如林、映红天际,英雄的旗帜在细雨蒙蒙中迎风飘展,蔚为壮观。那场面,令人心潮澎湃、热泪盈眶——在军人眼里,旗帜是号令,是方向;在百姓心里,旗帜是救星,是希望!
大雨倾盆,堤坝不断出现渗漏,官兵们跳入江中筑起人墙、垒叠沙袋,“人在堤在,誓与大堤共存亡”的口号彼此彼伏。
经过七天七夜的死看死守、奋力抢险,险情终于得到有效控制。随后,抗洪抢险的解放军部队撤离了白什哈大堤,撤离了马蹄村。
直到今天,我依然忘不了他们撤离时的场景——全村老少倾村出动,夹道相送。后来才知道,他们是紧急奔赴大庆保堤固防。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就在部队撤离的第二天,第六次洪峰袭来,水位上涨速度惊人。面对危急形势,村“两委”班子经商议决定,将村民撤离家园。可有些村民不想走,在村干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直到7月12日,村民们才全部撤离到山坡高处。
就在我们撤离的第二天晚上,白什哈大堤决口了,洪水如猛兽般吞噬了我们的家园。等我爬出那个在山坡高处临时搭建的塑料棚时,眼前一片汪洋,不见边际,我悲伤欲绝,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活。
绝望之际,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在马蹄村东的山坡上——党和政府给我们送来了纯净水、药品、衣物和食品。
在塑料棚里住了一个半月之后,爸爸将我和姐姐送到城里的高中读书。因为受灾,学校免去了我和姐姐的所有费用。
1999年,我们村重建家园,党和政府给各家分了牛羊猪,还发了衣物。直到多年后,我还一直穿着党和政府分发的衣服。这永生难忘的恩情,也成为我日后积极要求入党的原因。
那一年,长江、嫩江、松花江等多個流域发生洪水,这场肆虐大半个中国的灾难被许多人称为“世纪洪魔”。对我而言,留下的是一生难忘的记忆,激起的是对共产党的坚定信仰,是对新中国的无限热爱。
(作者单位:齐齐哈尔市富拉尔基区长青乡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