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课读图与清代士人家族书香传承
——以嘉兴地区为中心

2019-07-10 08:48凌冬梅嘉兴学院图书馆
浙江档案 2019年6期
关键词:读图读书

凌冬梅/嘉兴学院图书馆

课读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课读图便是课读文化的图像反映,图名常有“课子”“课儿”“教读”“夜课”“课女”“课孙”等字样,画成后多请名家题咏,全盛于清代。课读图以教课子孙读书为主题,图中人物具有家族性。课读承担者为女性的即本文所指女性课读图,不仅是士人家族耕读传家理念的一部分,亦是弘扬母教的理想媒介。目前对课读图的研究尚在起步,对课读图史料的整理更有待时日。本文通过对清代书香发达之地——嘉兴地区女性课读图(含嫁于外地的嘉兴籍女性之课读图)的考证、梳理与研究,管窥清代女性课读文化,及课读图对家族书香传播传承的贡献。

一、清代嘉兴女性课读图及其流布

(一)《夜纺授经图》

《夜纺授经图》描绘了秀水陈书(1660—1736)秋夜一边纺纱,一边教钱陈群(1686—1774)、钱峰(1688—1719)、钱界(1691—1758)三子读书场景。陈书号南楼老人,清代著名女画家,适嘉兴钱纶光为继室。图系雍正三年(1725),钱陈群请海宁郑玙所绘,后因清高宗乾隆皇帝题诗赐序而名扬天下。主画面为陈书一边纺纱一边督课,三幼子围坐一旁矮凳就着微弱灯光认真读书。课读之地即“南楼”,位于海盐县沈荡镇半逻村(今中钱村)[1]。卷首“夜纺授经图”系海宁陈元龙手书,图上有乾隆御笔题诗二首,钱陈群、张廷玉、张廷璐、钱汝诚、钱臻、陈元龙、李绂、沈德潜、庄有恭、徐葆光、张照、汪由敦、陈宝琛、陆润庠题跋;钤有“郑玙”“乾隆御笔”“臣钱陈群”“研斋”“宝臣”“乾斋”“穆堂”“沈德潜印”“庄有恭印”“徐葆光印”“得天”“宝琛之印”“凤石”等朱文印,及“所宝唯贤”“宫传尚书”“乾斋元龙”“张廷玉印”“张廷璐印”“临川李氏”“陈元龙印”“张照之印”等白文印。该图仍传世,有设色绢本一卷(下图),上海聚德拍卖有限公司曾在2011年春季书画艺术品拍卖会(上海)拍卖[2]。

因《夜纺授经图》有皇帝亲笔及众多王公大臣题词,索观者非常多,为避免图受损,钱陈群孙钱臻在嘉庆二十三年(1818)将图摹刻于石碑,拓本分给钱氏各房。《夜纺授经图》碑刻毁于抗战与无知[3],钱霆一房所藏拓本在“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得一老者抢救,后辗转落到天津博物馆,惜不久又流落民间。目前杜春耕藏有黑白拓本(下图),规格为36×81cm[4],另有39×692cm规格的黑白拓卷曾在2016年春季拍卖会拍卖[5]。

(二)《篝灯教读图》

《篝灯教读图》描绘了海宁马氏(1767—1834)深夜泣涕课读蒋光煦(1813—1860)场景。从画面看,马氏端坐屋子正中、桌上置一灯,童年光煦双手捧书跪地读之,屋后翠竹一簇,屋前老树一棵,兰草数丛,正是光煦被罚跪在父亲遗像前反省片段。张廷济《海昌蒋生沐光煦<篝灯教读图>》云:“昔跪影堂前,母责读未熟。曰儿读不熟,便诒汝父辱。我痛汝蚤孤,何忍遽鞭扑。儿试自思之,将何亢门族。”[6]张鉴《<篝灯教读图>歌为海昌蒋冒才生沐索题》亦云:“孤儿夜诵音不接,槌床大怒泪栖睫。先生像设堂中央,跪而读之无愆忘。”[7]图系道光十八年(1838),光煦请画家翁雒、沈雒、钱杜、蒋宝龄、张熊所绘[8]。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进攻硖石,光煦将藏书、书板 、书画藏于别下斋,六月十一日携全家避居桐木港[9]。硖石城破,太平军肆意焚烧,至八月初五日,光煦所居“焚荡无余,仅存别下斋三间,而所贮秘籍、名书、法帖、金石等皆归劫灰”[10]。该图真迹大概在此劫难中焚毁,目前可见刊于《篝灯教读图题赠》版本(下图)。

(三)《竹阁课孙图》

《竹阁课孙图》描绘的是桐乡葛定(?—1818后)深夜课孙钱同谟读书事。葛定字静能,适桐乡钱锦章,婚后仅12年丈夫辞世。《桐溪诗述》记载:“后十一年而孙同谟生,极爱怜之。比长,出,就外傅,归,必篝灯讲晰,历二十余载如一日。同谟有《竹阁课孙图》,以志教所由来。”[11]是图不传。范仕义《钱少白属题<竹阁课孙图>》对课读环境有所渲染:“桐溪几曲花满株,森森翠篠環庭隅。中有高阁连云起,邺架万卷供清娱……书声响荅生微风, 金蚕夜吐灯花红。炯炯双瞳剪秋水,四壁唧唧鸣寒虫。铜壶漏下促银箭,清标玉立犹依恋……”[12]从“灯”“寒虫”可知为秋冬深夜课读。

(四)《秋灯课子图》

《秋灯课子图》描绘了戴瑶珍秋夜课子读书事。瑶珍字兰英,嘉兴人,师从袁枚,“早寡。有子恩官”[13],著《瑶珍吟草》。瑶珍答谢袁枚题课子图诗有“急命工师绘图画”[14]之句,知图系她请画师所绘,惜今不存。从“最苦霜天夜月高,乌啼不住朔风号”“儿头已触屏风睡,娘手犹持荻草教”[15]“一盏秋灯责难却”[16]等诗句可推测画面大意,及瑶珍课读之劬劳。

(五)《篝灯课读图》

《篝灯课读图》描绘了楼秋畹(1793—1838)课子朱承鉽(1822—1866)读书事。秋畹字佩馨,吴县人,海盐朱埏之侧室,著《兰韫楼诗稿》。据《光绪海盐县志》记载:“朱承鉽字保甫,少孤,母教之音韵,遂能诗。及长,肆力于举业,绘《篝灯课读图》,以寄意。”[17]该图不存。

(六)《依亲夜课图》

《依亲夜课图》描绘了桐乡郑静兰(1844—1913)夜课范梦石读书事。静兰字松筠,新塍人,适仁和范鸿书,著《绿窗馀事》《焦桐集》《焦桐续集》。据郑文同所作《<焦桐集>序》云:“乃不数年间,天丧其偶,又夺其孤,于是育夫兄子梦石为嗣。”[18]《新溪诗三钞》记云“夫亡后归侍后母,遂家于新塍”[19],时在1879年。有关范梦石的记载非常少,他的字或号为指顽,在母亲教育下“乡党称才众口夸”[20]。该图不存。郑静兰作有《题指儿<依亲夜课图>》诗,从“月明风静夜窗虚,灯影依依竹影疏。欲慰九泉期望意,强挥双泪课儿书”[21]可推测画面大意,及静兰凄苦而坚忍的神态。

(七)《寒灯课子图》

《寒灯课子图》描绘了嘉善金兰贞(1814—1883)寒夜课子王燮甫读书事。兰贞字纫芳,擅绘事,著《绣佛楼诗钞》。20岁嫁道光十四年(1834)举人、平湖王庚晋,婚后仅十年丈夫去世,又逢太平军之乱,而以弱女之躯担起赡养七旬婆婆与教育五龄幼子重任。图系兰贞绘,惜不传。可考有《自题<寒灯课子图>》诗,从“篝灯课子读遗编”“一帘明月寒侵影”[22]可推测画面大意,亦知是秋冬寒夜课读。

(八)《绣灯问字图》

《绣灯问字图》描绘了倪氏灯下边刺绣边课子陈景高读书事。倪氏出自嘉兴望族,适海盐陈岩,“年二十九,夫故,遗孤景高甫五岁……太姑及姑先后殁,鬻田斋以营三世窀穸,自是赁屋以居,刺绣课子,饘粥悉出十指。景高尝绘《绣灯问字图》,以志懿训”[23]。图系张之万绘,原图不存,今可见刊于《绣灯问字图题词》版本。从画面看,屋内母亲课子读书,屋外翠竹丛生、松柏茂盛,一弯新月悬于树梢。有张之万“绣灯问字图为陈年伯补写”题字及其钤印。各家题诗对环境多有渲染,如徐槐廷题诗云:“银河耿耿中天横,一丸婺女星尤明。碧纱窗下灯火闪,绕膝吚唔彻夜声。”[24]张志高题诗云:“慈乌哑哑啼树杪,荒林风紧秋霜早。残灯一穗冷不红……一灯刺绣复课读,养姑兼抚孤儿孤……”[25]

(九)《听雪课儿图》

《听雪课儿图》描绘的是钱韫素(1818—1895)课子读书事。韫素字定娴,号又楼,系钱陈群曾孙女,适华亭李尚暲。据于鬯《李府君夫妇合传》记载:“府君游山左,夫人在家,日以课子为事,虽当雪夜严寒,荧荧一灯课如故。所传《听雪课儿图》,是其事也。”[26]

(十)《夜纺课孙图》

《夜纺课孙图》描绘了秀水徐氏课孙金蓉镜(1855—1929)读书事。咸丰十年(1860)四月,金蓉镜仅5岁,而母亲张氏在城破前取义,祖母徐氏带其逃难,颠沛流离之际仍坚持督课其读书。王先谦《题金甸丞直刺蓉镜<夜纺课孙图>》自注云:“值粤寇之乱,避地海上,穷困流离,督课不辍”[27]。徐氏殁后,金蓉镜“追为此图”[28],惜今不存。可考有王先谦、王闿运、顾印愚等题诗。从“干戈满地奔亡日,机杼中宵课读余……机声灯影知多少,难得儿孙念尔先”[29],“轧轧声相和,琅琅诵可听”[30],可推测画面大意。

二、从课读图所见清代女性课读文化

(一)父教缺席下的“母兼父师”现象

熊秉真曾指出明清士人家族形成了以早学、幼蒙、自课为特征的幼教方式,其中自课的承担者“以父亲的角色最为重要,其次是祖父和母亲”[31]。女性课读图反映的以母亲(间或祖母)为主的自课承担者现象背后,则是父教缺席。如钱纶光在随父母去衢州教书前嘱咐陈书说:“吾僻处乡曲,贫不能延名师授诸子业,汝请为我教之,我依奉老亲无忧矣。”[32]钱韫素亦是丈夫外游时悉心课子读书的典型。马氏、戴瑶珍、葛定、楼秋畹、郑静兰、金兰贞、倪氏则都早寡,课子重任全落于肩,甚至课子之后继续课孙。如《陈节母课儿图》诗云“儿无父而贫,母不儿教,儿将谁师”[33],这固然是母亲课读的无奈与必然。但通过课读图史料可发现,母亲课读时往往一反“慈母”形象而既严厉又苦情,望子成龙心态极其迫切。“儿倦母戚,儿勤母愉。母心其席,随儿卷舒”[34],倪氏心情伴随儿子读书状态而起伏;当光煦读稍间时,则被母亲罚跪在父亲遗像前反省。母亲课子如此急切,在于在传统社会中她们“追求成功的心愿,只能通过男性来实现,而儿子无疑是助其显扬的最佳人选”[35]。

(二)启蒙、监督、授经三大课读内容

从课读图及其相关史料可知,女性课读的内容一是启蒙阶段的识字、写字、教学,如戴瑶珍手持荻草教子,金兰贞画荻教字,楼秋畹教子音韵,皆属此列。二是辅助塾师课读讽诵,如马氏、葛定皆如此,白天请名师授课,晚上亲自监督读书。三是承担塾师教授《四书》《五经》等责任,据钱陈群回忆,陈书初课读时“陈群十岁,授《春秋》;弟峰八岁,授《孟子》;弟界五岁,授《小学》”[36];倪氏“授《五经》《四子书》,剪灯课读”[37];钱蕴素“经余复以诸善书图说详为讲解”[38]。能承担此职的女性具有较高文化水平,如陈书、金兰贞、钱韫素等,均通文史,有著作传世。陈书还采用朱子读书法,她“手录朱子读书法,榜于座隅,置字学诸书于纺车侧,曰:‘是吾师也’”[39]。

(三)“严”“苦”相结合的课读方式

母亲向以“慈母”称,但当她们兼父与师之职时,常常示以“严母”形象,“慈”“严”融合后往往以既严厉又苦情的方式进行课读。“严”表现在课读时间长、要求严,常长夜课读,十年如一日。金兰贞“儿头已触屏风睡,娘手犹持荻草教”[40],“刀尺声中二十年,篝灯课子读遗编。一帘明月寒侵影,半夜邻鸡听未眠”[41];倪氏督课“不稍假借,日以继夜,未尝有倦容”[42];葛定课读“历二十余载如一日”[43];马氏“一榻孤灯到夜分”“寒暑何曾为暂停”[44]。在三个儿子“具越席以嬉,读成诵书塞责”[45]时,陈书“大挞至流血”[46],再犯后召之于家庙中跪竟日、不令饮食[47]。“婴孩于书卷,往往仇不亲”[48],此时母亲便一改严厉而以苦情动之。如金兰贞历数自己课读苦辛,告诉孩子“历尽冰霜惟汝望”[49],而郑静兰则“强挥双泪课儿书”[50]。当蒋光煦读稍间时,马氏“使长跪父景堂前,涕泣告诫之”[51]。陈书不仅痛哭自责,且自罚绝食两日[52]。当然更多时,严情与苦情相交融。“严”“苦”结合的课读效果颇好,如钱陈群自此刻苦读书,康熙六十年(1721)进士及第,一生著述丰硕,且参与了《大清会典》《大清一统志》等历史巨著的编纂,为我国典籍的留存贡献颇大;蒋光煦“亦感动,自厉于学”[53],后在音律、博弈、杂艺、诗文上颇有建树,成为乾嘉时闻名东南的藏书家;道光二十三年(1843),陈景高中举;光绪十五年(1889),金蓉镜进士及第。

三、清代女性课读图与家族读书风气弘扬与传承

(一)家族课读风气的社会弘扬

课读图具有将家族课读风气传播于社会的功能,途径主要是“题咏”。从《钱主敬编修属题<夜纺授经图>》(张廷璐)、《香树师命题太夫人<夜纺授经图>》(宫去矜)、《钱少白属题<竹阁课孙图>》(范仕义)、《<篝灯教读图>歌为海昌蒋冒才生沐索题》(张鉴)、《蒋广文光煦属题<篝灯教读图>》(李富孙)、《<篝灯教读图>为海昌蒋生沐光煦题》(沈曰富)等众多题词以“索题”“属题”“乞题”“命题”“为某某题”为名,可见图主人“索题”的主动性与积极性,如戴瑶珍曾云“欲乞题词日不暇”[54]。《篝灯教读图》题诗撰图记者80人,《绣灯问字图》题诗作记者25人,均结集刊刻面世。题咏最突出、效果最显著者属《夜纺授经图》,该图自乾隆索观并赐诗赐序后,一时“艺林重之,海宇博之”[55],陈书课子名播天下,成为课读之标杆,如举人金望欣题《秋灯课读图》云:“高庙曾题画,南楼一老人。美谈传圣世,至教出慈亲。”[56]经学大师俞樾题《分灯课子图》云:“乾嘉以来数贤母,洪母钱母皆有丹青留。钱图至烦高庙宸翰,洪图亦得遍诸名流。”[57]以致“国朝有钱氏《夜纺授经图》,世称母教”[58]。

(二)家族课读风气的世代传承

钱泰吉题《绣灯问字图》时云“留示此图世世守”[59],这便是士人家族绘课读图的另一原因。守什么?表面是守藏该图、世代相传,深层次则是守护、传承母亲篝灯课读的家风。课读图是家族课读文化记录,后代通过图画可追忆与铭记,并为先辈艰苦环境中课读事迹感染而潜移默化。以钱氏为例,其后辈每观《夜纺授经图》便能“画图重展忆前辛”[60],篝灯课读如现眼前。“母亲课读”成为钱氏世代相传的家风,陈书课子更是家族课读典范,钱陈群从妹“少从陈书学……越十一载而寡,遂焚弃笔砚,日勤纺绩,夜课孤子读书”[61]。陈书曾孙钱泰吉回忆幼年时母亲课读,言:“教督甚严,读少怠,言动或失当,必述先世家法以相督责,且令诵文端公题陈太夫人《夜纺授经图》诗,母击节和之,时或声泪俱下。”[62]钱峰早逝后,妻任氏“抚孤,教之读书,待其成立”[63]。钱庆升女(1772—1793)在夫死子逝后,与媳妇共同抚养、课读年仅4岁的孙子蒋光焴,并授以读书之理:“积书亦何为,不徒守以老。大母谓儿曹,能读为能保。受经所嗣亲,儿时未发燥。课儿非不勤,眄儿非不早。”[64]钱仪吉妻陈尔士(1785—1821)在婆婆去世、丈夫奔丧期间留守邸第,专责课读。“教养肫然萃一堂,痴儿騃女漫成行。啼号痛痒时无定,环绕诗书课有常”[65]。陈氏还著有课子书《听松楼遗稿》传世。钱炳森观他人课读图时亦再现陈书夜纺授经事:“披图怀祖德,夜纺授经时。五色纶严焕,三余荻训慈。不忘贤母教,自荷圣人知。”[66]钱陈群曾孙女钱韫素更是效法陈书“南楼”之号而自号“又楼”,将课读之风带至夫家,并自绘《听雪课儿图》。直至今日,钱霆仍盛赞陈书课读事,说:“没有陈书含辛茹苦的教育,就没有嘉兴·海盐钱氏的辉煌族群文化,就没有‘秀水画派’与‘秀水诗派’。”[67]

四、结语

嘉兴作为清代书香发达之地的典型代表,其女性课读图文化亦具代表性。这些女性课读图保留了士人家族的亲子片段,记录了艰苦环境中课子读书、奋发向上事迹,承载着他们耕读传家、诗书继世的人生理念。为弘扬家族课读文化与感恩祖辈教育,课读图绘成后积极向名家名流展示并索题,繁荣了浙江诗学,拓展了士人交游,更使之成为家学、家风、家训传播与传承的有效媒介。女性课读图集图像与文字两种表达系统,融合了中华传统文化中“课子”与“孝亲”的主题,在阅读学、教育学、诗学、画学、传统文化等领域都有极重要的价值,期待学界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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