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佳
摘要:弗吉尼亚·伍尔夫,意识流文学代表人物,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先锋,本文通过克拉丽莎、塞普蒂默斯、彼得·沃尔什三个主人公截然不同的生命体验,从聚会的意义解读“自我”与“他人”连接的重要性。
关键词:自我;他人;聚会;《达洛维夫人》
《达洛维夫人》是弗吉尼亚·伍尔夫于1925年发表的长篇意识流小说,小说描述了克拉丽莎在一战后英国一天内的生活。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西方社会进入了工业化、城市化,传统的价值观开始动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生疏,《达洛维夫人》深刻反思当下社会现状,通过达洛维夫人从内心抗争到最后找到生活的真正意义,揭示了身处社会阴影笼罩下个体生命的本质。
两年之后,1927年,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发表了其最有影响力的论著《存在与时间》,提出“人本身属于他人之列并且巩固着他人的权力。人之所以使用‘他人这个称呼,为的是掩盖自己本质上从属于他人之列的情形,而这样的‘他人就是那些在日常的杂烩共在中首先和通常‘在此的人们[9]”。可见,身处同样时代背景下的伍尔夫与海德格尔都意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危机,以及“他人”力量对“自我”的重要性。
一、举办聚会的克拉丽莎
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提出,“自我”与“他人”的关系是“杂然共在——其本身并不知情——被为这种距离而有的烦弄得扰攘不宁[9]。”每个个体都认为自己是不容侵犯且应该被尊敬的,但“自我”与“他人”又相互共存,“自我”终究无法摆脱“他人”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带来希望、威胁、恐惧、幸福、满足、甚至自我优越感。“自我”的不可侵犯性,又会带来“自我”与“他人”脱离的孤独感,为了保有自己的个性,而后与“他人”无法感同身受、孤立无援,在无人能懂的绝境选择“向死而生(being-to-death)”。
达洛维夫人通过“宁静降临她的身心,她感到平静、满足,手里的针把丝线一针针平滑地拉到头,把散开的绿色褶子折拢轻轻地缝住在群腰上。于是,在一个夏日里,海浪聚拢、失去平衡、跌散;聚拢又跌散……然后复苏、开始、聚会、跌散。”笔者认为,这里的“针”可以视为一种隐喻,本体就是达洛维夫人“自我”与“他人”连接的媒介,其中的“聚拢”、“跌散”、“聚拢”、“又跌散”就如同“自我”与“他人”不断分离又不断融合的过程。文中达洛维夫人给大家提供聚会场所、帮助年轻人、感谢所有仆人等等,都反映了她对“他人”力量的看重,希望那个通过聚会与构成“外部世界”的“他人”发生连接,聚集“他人”力量,正如达洛维夫人要陪首相走过客厅,要与每个人交谈。“他人”的存在验证了“自我”的成就感。但考虑到“自我”总是在不断反思与不断重新建构,“自我”存在于“他人”构成的共在世界中,基于“他人”的满足感就变得短暂易逝。然而,“自我”亦可以通过与“他人”发生碰撞,而后汲取力量。
克拉丽莎不断地确认幸福,既与“他人”发生情感连接,又保有“自我”。从一定层面来看,与“自我”相对应的是“内心世界”,与“他人”相对应的是“外部世界”,克拉丽莎能够退回自己的“内心世界”不断建构“自我”,又能走出“内心世界”与“他人”感同身受,她是妻子、母亲、主人、朋友、还是整个聚会的举办者,这些身份都是她与“他人”的连接,但她又能保有最本真的“自我”。同一时间身处同一座城市,他们会抬头望向的同一座飞机,感受一样的阳光,走同一条街道,逛同一个公园,共同经历着1923年6月风和日丽的一天,这些共同的生命体验已在无意识间将克拉丽莎与塞普蒂默斯连接了起来,医生威廉·布拉德肖爵士参加了“聚会”,带来了塞普蒂默斯自杀的讯息,达洛维夫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而后她退回到自己的阁楼,这里“阁楼”也象征着她的“内心世界”,“自我”重新建构,重新思考生命的本质,看透生命的本质,而后更加热爱生活。
二、塞普蒂默斯悲剧性自杀
受黑格尔思想的启发,波伏娃在其重要著作《第二性》的序言中指出:“主体只能在对立中确立——他把自己树为主要者,以此同他者、次要者、客体(the object)相对立[10]”。同时,她还指出“但别人的意识、别的自我也会提出相应的权利要求……不论是否愿意,个体和群体都必须实现他们关系的相互性[10]”。
与克拉丽莎形成巨大反差,塞普蒂默斯忍受着“自我”的消解,饱受战争创伤、孤立无援,虽然他曾与战友埃文思互相依托、不放弃生还可能性,但随着埃文思的死亡,这份他人力量随之消失,后来偶然遇到妻子卢克雷齐娅,但在他深受心灵之困的关键时刻,雷齐娅不是竭尽全力陪他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力量,而是陷入了她自己的“自我”与“他人”挣扎中,她担心“他人”会发现自己的丈夫精神不正常,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塞普蒂默斯在不断寻求“他人”力量,却愈发孤单困顿,“他看见墙上有许多脸在嘲笑他,用可怕的、令人厌恶的话骂他,许多手在纱窗周围对着他指指点点”,最终无路可走而跃窗而下。塞普蒂默斯的自杀也暗示了威胁达洛维夫人的黑暗势力之强大,从而以生命为代价言说了“他人”力量的重要性。
而对于所有其他人来说,塞普蒂默斯代表着“他人”,“他人”对“自我”是那么至关重要,可聚会上的人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渴望参加聚会正是对“他人”力量的渴求与依赖一样,没有意识到塞普蒂默斯的死亡会对他们的生活带来影响,因为正是塞普蒂默斯让他们意识到生活以及生命的可贵。
三、彼得·沃尔什重拾他人力量
文中彼得·沃尔什先是被牛津大学开除,后来和在去印度的船上认识的一个女孩结了婚,53岁的他现在又爱上了印度陆军上校的妻子戴西,回到伦敦准备和妻子离婚,曾与克拉丽莎相爱并于举办聚会那天的上午十一点钟来看望她,受邀参加聚会。在曾经那些老朋友的眼中,彼得一事無成,孤身一人,连他曾经最爱的克拉丽莎也“认为我是失败者”。
去参加聚会的路上,彼得想着“灵魂必须鼓足勇气去承受一切”,见到克拉丽莎时想着“今夜来此真是个大错误……他该待在家里的,因为他一个客人也不认识”,后来主动和理查德·达洛维打招呼,克拉丽莎把他介绍给了海伦娜姑妈,布鲁顿夫人也热情地和他握手还邀请他吃午餐又把他介绍给了桑普森爵士,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萨利·西顿还一起回忆了过去。从刚开始的不知所措到最后融入聚会的过程,正是彼得·沃尔什重拾他人力量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