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〇年十月,就在他们搬进那不勒斯街的新家不久后,罗斯发现她又怀孕了,这时罗斯玛丽才刚满两岁,凯瑟琳也只有八个月大。一九二一年七月,这个宝宝在那不勒斯街的家中出生,取名尤妮斯(Eunice),和罗斯最小的妹妹同名。第一次世界大战过后,罗斯的妹妹尤妮斯·菲茨杰拉德(Eunice Fitzgerald),在波士顿的红十字会照顾病人和受伤的军人,自己却不幸染上了肺结核。尤妮斯比罗斯小了十歲,有人说,她的才能和美貌跟罗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罗斯和乔结婚搬出去后,尤妮斯便取代了罗斯的地位,成为甜心菲茨最疼爱的女儿,他把先前对罗斯的宠爱,全都转移到尤妮斯身上,为了挽救爱女垂危的性命,他不惜任何代价。肯尼迪家这个新生的女孩不只继承了阿姨的名字,尔后更继承了阿姨的聪明才智,还有外公甜心菲茨的政治头脑。
那不勒斯街的房子有一个环形的前廊。罗斯和家里的帮佣把门廊分成了几个区块,以活动的儿童安全门做区隔,好让孩子们可以依不同年纪,分组玩耍。尤妮斯出生后的四年内,罗斯又在那不勒斯街家中添了两个新生命。她认为,家中人口众多,如果所有小孩全凑在一起玩,肯定会衍生许多问题。“那时我有七个孩子,一起玩耍时经常彼此碰撞,或是有人不小心用玩具戳到别人的眼睛。”年纪大的男孩子力道大,所以受伤的一定是小的。将门廊这样划分后,这个问题就解决了。“他们还是看得到彼此,但是不会互相推挤,或是发生有人把重物扔到摇篮里的意外。”罗斯在多年后这么说。邻居、邮差或警察都喜欢停下来和孩子们聊聊天,或逗逗他们玩,罗斯则“可以在屋内或屋外看报纸,只要偶尔往孩子的方向望一眼就可以了”。
从那个时期的照片看起来,罗斯玛丽就像个普通的小女孩,和其他兄弟姐妹没什么不一样。但事实上,在罗斯玛丽一岁半时,也就是小名基克的凯瑟琳出生不久后,她的父母就开始担心她的发育了。先是凯瑟琳的智能和生理发育很快超越了罗斯玛丽,接着,尤妮斯的发育也赶上来了。罗斯注意到罗斯玛丽“没有办法自己驾雪橇”、没有办法做很简单的运动,也不会写字。罗斯事后回想,“我发现,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罗斯玛丽的表现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虽然罗斯玛丽的年纪还小,没有办法确诊,但是孩子很可能有发育障碍这件事,让罗斯和乔难以接受。
那段时间,罗斯偶尔会写写日记,记载的事多和孩子或孩子的活动有关。不过,有这么一大家子的事要忙,罗斯能写日记的时间非常有限,有好些年她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不知道是遗失了,还是根本没有写。早年的日记里,罗斯经常提到老大和老二这两个男孩子恶作剧的事,另外也记载了出门度假和孩子的健康情形。像是一九二三年的日记就时不时在讲疾病,家中一天到晚有人生病,要不是感冒,就是支气管炎,有时候甚至是更严重的病。她也记录了一些很珍贵的时刻,例如在一九二三年,尤妮斯学会走路和说话时,罗斯就在日记上写着:“她是最会说话的小家伙。”另外,罗斯也写了在罗斯玛丽四岁时,他们到温斯罗普(winthrop)的肯尼迪爷爷奶奶家吃复活节晚餐,罗斯玛丽调皮地吐了舌头的事。
不过,她的日记大致上很少提及罗斯玛丽,或许是因为她已经在罗斯玛丽身上花了较多的心思,担心其他孩子会觉得不公平,所以刻意不写,以掩饰她过于关注罗斯玛丽。“我常在想,杰克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忽略了……罗斯玛丽的年纪虽然比较小,但是杰克也不过比罗斯玛丽大一岁半而已。我费了很多精力在罗斯玛丽身上,我希望这么做,可以帮助她脱离苦海。我以为,只要尽可能让她受教育,别人也许就不会注意到她与众不同,或许,她就可以像个普通孩子般长大。”
肯尼迪家男孩的一个朋友,以及一个邻居回忆起罗斯时,都说:“她不是那种会把小孩搂在怀里的母亲。肯尼迪太太给孩子的情感很保留,但是只有对罗斯玛丽例外,肯尼迪太太几乎把所有情感都留给了她。”
在活蹦乱跳的肯尼迪家中,罗斯玛丽不管是在体能或是智能上,都无法和其他人竞争。“要是你也生了好几个孩子,你便会不由得想,为什么这些孩子会不一样,”罗斯后来这么说,“特别是当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在学业上或运动上很有成就时,大家自然会对年纪小的孩子有一样的期待,一旦他们的表现不如预期,我们就开始批评,对他们不耐烦。”
但是罗斯玛丽能力不足的程度,不是个性上的差异那么简单,罗斯和乔为了让她更贴近他们的期待,都铆足了全力。对乔来说,这种“差异”代表着不能参加俱乐部、派对,没办法和人谈生意或交易买卖。他的大半辈子,都在试图抛掉被那些有钱的新教徒精英歧视的包袱。极力想打入他们的圈子。过去,他曾经因为身为爱尔兰人,还有宗教因素,尝尽了被排挤的滋味,他发誓,绝对不再让人把他边缘化,当然也不愿意他的孩子们遭遇同样的困难。不管在哪个领域,他们都要高人一等。他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帮助他们成为核心人物,而且不容许任何一个孩子有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