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令”撷趣

潘春华

诗词中嵌进十个数字，每句用数字开头，从一到十，依次顺序排列，俗称“十字令”。 “十字令” 盛行于清代，多用于十句式的诗词民谣，语言通俗，是一种源远流长的文学艺术形式，塑造了一个个完整、生动的艺术形象，或讥邪，或斥恶，或遣怒，或抒爱，或赞誉，反映了种种社会现象，寓庄于谐，深刻别致，趣味隽永，是一种很好的艺术享受。

清人梁章柜在《归田琐记》中记载：都下清客最多，然亦须才品都兼者方能自立，有人为清客编写了一首“十字令”：“一笔好字，二等才情，三斤酒量，四季衣服，五子围棋，六出昆曲，七字歪诗，八张马吊，九品头衔，十分和气。”表面上看诗中所刻画的清客似乎博学多才，而实际上是一个金玉其外的无真才实能的清客。后有人续之，作了进一步解释，成了“一笔好字不错，二等才情不露，三斤酒量不吐，四季衣服不当，五子围棋不悔，六出昆曲不推，七字歪诗不达，八张马吊不查，九品头衔不选，十分和气不俗。”把一群附庸风雅、捧场钻营的无耻之徒，讽刺挖苦得极其传神，令人击节。同时也为我们研究“清客”这一特殊民俗现象提供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一本正经，二目无光，三餐不吃，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六亲不认，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九叫不应，十足无用。”这是一首《十字令·菩萨》，虽句句不提菩萨，却对外强中干者讥讽、嘲笑得维妙维肖，耐人寻味。

典吏是旧时低官，其官虽卑，但大多可恶，乡民畏之如虎。清代独逸窝退士编《笑笑录》辑有一首嘲笑典吏的“十字令”：“一命之荣称得，二片竹板拖得，三十傣银领得，四乡地保传得，五下嘴巴打得，六角文书发得，七品堂官靠得，八字衙门开得，九品補服借得，十分高兴不得。”一个旧时县衙门中统治者形神毕具。

民国时期，货币贬值，物价日涨数次;有人写了《十字令·教师》：“一身平价布，两袖粉笔灰。三餐吃不饱，四季常皱眉，五更就起床，六堂要你吹，七天一星期。八方逛几回，九天不发饷，十家皆断炊。”将旧社会教师饥寒交迫的生活情景，描绘得何等确切、逼真。

“一副奴才相，两手往下垂，三角眼闪光，四棱脸堆媚，五官不周正，六神透阴气，七寸长脖子，八两小脑袋，九根黄胡子，十分不像人。”这是描写抗战时期，汉奸走狗媚颜奴膝的丑恶形象。

近年，有人为告诫赌徒，写了一首《十字令·赌徒》：“一心赢钱，两眼熬红，三餐无味，四肢无力，五业荒废，六亲难辨，七窍生烟，八方借债，九陷泥潭，十成灾难。”把百姓深痛恶绝的赌徒相披露无遗，语出自然，剔骨见髓，入木三分。

“一尘不染，两袖清风，三思而行，四方赞美，五湖四海，六神镇定，七情安然，八路作风，九泉无愧，十分可贵。”这首“十字令”，是对廉政自律干部的厚爱和赞誉。又为贪官画像：“一身二用，两面三刀，三头六臂，四面楚歌，五斗折腰，六亲唯认，七上八下，八面玲珑，九宵难逃，十恶不赦。”两令一褒一贬，立场鲜明，爱憎之情跃然纸上。

前不久，天津集贤大酒家开办集贤东方小吃广场，开业前用“十字令”作广告用语，更是令人拍案叫绝;一十吃饱，二十吃好，三五知己，四季相邀，五层万科（万科购物广场），熘（六）着小炒，妻（七）儿共享，八方佳肴，九河下梢，十分好找”。仅40个字，就包含了三层意思。一是告诉人们“小吃广场”的地点;二是点明了“小吃广场”的经营项目;三是讲出了该广场的经营特点。商家的精明之处，在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