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的分量

陈泉宇

云山被免除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职务，调任省委老干部局主任科员。一时间机关里议论纷纷，幸灾乐祸有之，扼腕嘆息有之。无论怎么议论，红头文件定性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云山性格内向，为人低调，工作务实肯干。从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一步步成长为对全省地级以上干部任职有一定影响力的正处级干部，其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此刻的云山郁闷的躺在家里，他怎么也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

两个月前，淮海县一座正在建设的桥梁发生倒塌，造成三死一伤重大安全事故。黄发明作为承建商被刑拘后，常委副县长、交通局长因受贿纷纷落网。他们交代是看着云山的面子才给的工程。

淮海县是云山老家，黄发明是云山的发小。小时候云山体格瘦弱，每次邻村小孩欺负云山，黄发明是当仁不让的保护者，只要有好吃的，肯定是两个人一分为二。这种格局一直维持到初中毕业，云山考取县中，黄发明落榜外出打工。

随着求学、工作，云山回老家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回来两人也没见着面。两人的联系也就慢慢中断。

两年前，云山父亲去世，考虑到现在不容许土葬，云山决定为老人买个墓穴。在城南公墓云山看好一个墓穴，无论采光和方位都很顺眼，准备购买的时候发现老板竟是好久不见的黄发明。因为有事兄弟俩没有细聊，但黄发明死活不要墓穴钱，云山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不能授人以柄，坚决要付钱。最后黄发明收下两万元钱，并且陪伴云山料理完丧事。

听黄发明说，初中毕业他举目无亲跑到深圳打工，虽然没有技术但为人豪爽讲义气，搞房产开发的老板很器重他，几年以后放手让他独立经营。黄发明凭借胆大会混事很快打下基础，成为有千万资产的老板。作为同学的交通局长去深圳招商引资，在他建议下，带着光宗耀祖的念想，黄发明回到淮海县注册一家路桥公司，专职架桥铺路。

后来通过关系开发一块公共墓地，搞得倒也风生水起。

云山是个很自律的人，因为部门的特殊性和性格内向，很少和同学联系，老家亲戚只知道他在省里工作，根本没人晓得云山是个对县委书记升迁有影响的官。黄发明后来到省城找过云山，云山私人宴请一次，虽然常委副县长也一起参加，但大家都是只叙感情不谈其他。

面对指控，云山感到很无语，自己就吃过一次黄发明招待的酒席。

在临回省城的晚上，黄发明设宴招待云山一家。本以为是初中同学小聚，谁知同学只有一个，就是交通局长。其他两人是常委副县长和建设局长。对于黄发明的安排，云山只能无奈的笑笑。毕竟黄发明在老家发展，这些领导自己不巴结，黄发明却得罪不起。碍不过黄发明和交通局长的同学情深，云山喝的有点多。

案件调查时牵涉到云山，虽然云山补交墓穴购买款少付的两万八千元，省委组织部仍对云山作出免职降级，党内记大过处理。

省委派驻组织部纪检组长的话在耳畔回响。

“云山同志，经过我们纪检部门调查，你在近日淮海县大桥倒塌腐败案中没有接受黄发明大额贿赂，但你为父亲购买墓穴过程中，黄发明少收两万八千元费用的事实是不容否认的，你在他淮海县关系网中的作用是不小的。希望你能认真反省，正确对待组织上对你的工作调整”。

望着墙上“谨言慎行”条幅，云山眼眶湿润，那股悔恨和酸楚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