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延达
旧日重来
穿过山野 我们在電话里重逢
山路信号闪烁
酸枣树上被霜击败的果子
犹如喉头哽咽的泪滴
时断时续的话语让耳朵更为仔细
暮色中 亮起的路灯一直延伸到星星身边
田埂里瑟缩的小虫好久没有被温暖过了
它的身体一直像爱一样
不知藏于何处
又需要在什么时候突然将窗户打开
我可以嘲笑冬天里的一切
这些被冻僵的事物
露着幸存者惊悚的眼神
而我 如同被车灯开辟出的路面
因你一个电话
变得清晰而平坦
复制了逝去的时间
呼吸了曾经的空气
时 空
我的汽车误入林中小径
树枝像是母亲手搭的凉棚
不用赞美路深林密
汽车慢下来 急急嗅着骡马
越来越细碎的光线
被黑暗拖进幽处
一个回归森林的木偶
时间的波澜把他托举起来
如果此时告别世界
无需写一首忏悔之诗
猎奇的冲动后总会有成功
怎可轻易指证何为落草何为寇
谜底总在时间之斑闪烁
我在无数条隧道间
选择性进进出出
伤 疤
本不属于身体
现在却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我无法一下子消除它
物归原处,时光
静候在记忆的皮肤之下
它有喷出我的血
鲜红的液体表演指缝的戏剧
它有翻检我的骨头
红白相间的肉块吼出绝句
我曾刻意在异性面前炫耀
它野蛮的外形,翻滚的
一一隐瞒在寒霜中颤抖的心机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又刻意遮盖它
一步一步 它塑造两条相交的小径
却没有指示牌标明方向
如今 我抚摸着这微微的凸起
以判断明日的天气
它将刀埋在我的内心 使其时时尖叫
“我翱翔,我的灰烬将是现在的我”(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