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红
小时候,我生活在帕卢斯草原边的一个小镇上。
有一年,父亲买了两只羊,一只公的和一只母的,他带着我们来到小镇外的草原上,盖了一个木屋,围了一个院子,然后就把那两只羊养在里面。父亲说,到明年我们就能拥有20只羊了。可是,有一天早上,母亲起床后发現院子里只有一只羊,而另一只羊,躺在围栏边,只剩下了半只。
父亲看了看说:“野狗。”
父亲拿出了他的猎枪,带着我出去,说要把那只野狗打死。后来,我们果然发现了那只野狗。我跟着父亲趴在地上,他把猎枪往前伸。一声枪响后,野狗倒在了地上。我们站起来慢慢靠近它,它果然已经死了。
我们回到了农场,父亲又去买了一只羊养在院子里。父亲告诉我们说:“野狗已经被打死了,以后就不会有野狗来吃羊了,我们到明年就能拥有20只羊了。”
但是,第二天我们起床后,发现院子里依旧只剩下了一只羊,而另一只羊——不,另半只羊,正血淋淋地躺在围栏边。父亲看了看后说:“还是野狗!”
父亲拿起了猎枪,又带着我出去了。我们走了很久之后,终于找到了那只野狗,它正在一棵大树下睡觉。父亲举起猎枪,把手指扣在了扳机上。几秒钟后,我能感觉到他已经瞄准了,因为他的食指开始慢慢往里缩,但就在这时,他却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手。我轻声问:“父亲,你怎么了?”
“我不能杀它。”父亲说。
“为什么?它吃了我们的羊。”我说。
“其实是我们干扰了它们的生活。我们带着羊来到这里,这势必会把它们吸引过来,但我把它们吸引过来后,却又要用枪杀死它们,这是为什么呢?我敢保证,杀了这只野狗之后,还会有别的野狗过来,我要杀到什么时候才行呢?”父亲说。
父亲把枪收了起来,带着我回家了。
然后,父亲带着我们重新回到了镇上,放弃了这个建农场的计划。“大自然是平等的,我不能因为养羊而不断杀害别的动物。”每一次,有人问父亲他为什么回来了,父亲都会这样和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