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在黑龙江

曲晓溪 马莉亚

【摘 要】在五四运动中，黑龙江的青年学生、产业工人和各界民众，高举反帝爱国的伟大旗帜，在黑龙江民众的革命斗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在五四运动爆发100周年之际，回顾这段斗争的历史，具有重要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五四运动;黑龙江

【中图分类号】D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475（2019）04-0004-03

100年前，由北京爱国学生发起的五四运动，犹如一声春雷，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彻底地不妥协地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掀起了一场新的革命风暴。在这场风暴中，黑龙江地区的广大学生、工人和各阶层人士积极投身斗争洪流，与全国斗争呼应汇合，使黑龙江的声援运动成为全国五四反帝反封建爱国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有力地支援了全国的反帝爱国运动。

一、五四运动爆发前黑龙江的社会背景和阶级情况

（一）完全处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掌控中，民族矛盾、阶级矛盾一触即发

黑龙江地处东北边陲，幅员辽阔，物产丰富，具有重要的经济和战略地位，是日俄两大帝国主义列强窥伺的重点区域。从17世纪中叶开始，沙俄侵略者就不断窜到黑龙江流域进行武装侵略。日俄战争后，日本资本野蛮侵入，并增兵北满，分驻哈尔滨、满洲里及中东铁路各站。美、英、法、意、捷克等帝国主义接踵而至。他们到处增设兵站、驻扎军队、强占民房，抢购粮食，造成黑龙江生产生活必需物资供应异常紧缺，物价暴涨，羌帖暴跌，人民生活困苦万分。黑龙江人民在遭受帝国主义压迫的同时， 亦遭受封建军阀的统治。以张作霖为首的北洋奉系军阀统治了东北三省，总揽军政大权，不断加剧对人民的政治压迫和经济剥削。政治上，对现实政治表示不满者有随时被加上“乱党”罪名而遭到迫害的危险。经济上，任意加征各种苛捐杂税，大肆搜刮民众。为筹集军饷，奉系军阀政府还实行大规模“清丈地亩”，这就使土地高度集中到军阀、官僚、大地主、大资本家手中，广大农民无力租种，趋于破产。黑龙江人民在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残酷压迫、剥削下， 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二）黑龙江人民具有光荣的反帝爱国斗争传统，群众基础较为厚重

在长期与自然环境的斗争和拓荒、移民岁月中，黑龙江人民形成了英勇顽强、不畏强暴的优秀品质。面对帝国主义列强的种种暴行，黑龙江人民以各种方式开展了不屈不挠的斗争。面对清政府和奉系军阀的封建剥削和搜刮，黑龙江人民抗捐、抗租、抗税的斗争从未间断。辛亥革命后，黑龙江人民特别是富有政治敏感的各界知识分子普遍增长了爱国与革命的要求。黑龙江地区革命党人，先后发动东荒起义、哈尔滨起义。一战爆发后，日本向袁世凯政府提出旨在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黑龙江各界群众纷纷要求取消“二十一条”，并参加反日爱国运动。省城齐齐哈尔市成立爱国储金团，为反日救国募集资金。各地群众也广泛开展抵制日货运动。反对“二十一条”的斗争极大地激发了人民的爱国热情，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气焰。

（三）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不断成长，阶级力量准备充分

辛亥革命后，黑龙江的文化教育事业发展迅速。新型学校普遍建立，师生人数明显增加。齐齐哈尔省立中学、法政、师范、女师及哈尔滨东华、三育、育才、滨江道立中学等学校都是当时的著名学校。这些新型学校一扫辛亥革命以前官私学堂老气横秋、墨守陈规的陈旧状态，学校氛围日趋活跃，“民智日新，人知爱国”，关心时事政治的新思潮已逐渐输入到师生的头脑中。黑龙江工人阶级最早产生在外国资本投资开办的厂矿以及铁路等企业中。随着沙俄、日本等在黑龙江经营厂矿、轮船、机械加工及制粉等外资企业的增加，以及20世纪初，特别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几年间中国民族企业的增加，黑龙江工人阶级队伍逐步扩大。据不完全统计，到1900年，仅修筑中东铁路的工人即增至17万，其中除少数俄国工人外，均为中国工人。[1]（P.15）黑龙江工人阶级从产生之日起就具有自身的特点。首先，黑龙江工人阶级产生较早，其反压迫、反剥削的斗争精神最为强烈。其次，黑龙江产业工人大部分集中在哈尔滨、齐齐哈尔市等地，有利于组织和形成整个阶级的战斗力。第三，黑龙江工人阶级很早就受到俄国革命的影响和布尔什维克的宣传教育，成为中国工人阶级中接触无产阶级革命思想最早的一部分。黑龙江地区工人阶级迅速成长， 知识分子的不斷觉悟， 为黑龙江大地迎接五四运动的到来准备了充分的条件和充足的力量。

二、五四运动在黑龙江的发展和显著特点

（一）五四运动在黑龙江响应较早

五四运动爆发的隔天，即1919年5月6日，东华、育才、三育等校学生，部分工人、市民4000余人就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卖国贼”等口号，举行游行示威。5月9日，哈尔滨（时属吉林省滨江道）新闻界冲破当局的封锁，开始报道北京学生五四运动的情况。《远东报》以《北京学生之爱国潮》为题，详细地记述了北京学生游行示威的全过程。5月11日，该报刊载题为《论北京学生之大活动》的社论，热情称赞学生群众的大示威是大快人心之事，并抨击北京政府镇压学生的罪行。同日，哈尔滨众多山东籍市民联名致电北京政府，敦请出席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要力挽主权，万不可在条约上签字。次日，商学各界群众团体纷纷致电北京政府，要求释放5月4日被捕学生。在全国各界群众的强烈要求下，北京政府被迫释放了被捕学生。哈尔滨学商各界闻此消息，于5月14日联名致电北京学生，表示慰问之忱，鼓励他们斗争到底。5月末，东华学校学生再次举行示威游行，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抵制日货”等口号。6月，又在街头上演《越南亡国泪》等新剧，以警示同胞。

（二）五四运动在黑龙江影响区域较广泛

这场反帝爱国运动以哈尔滨为中心，迅速蔓延至黑龙江各地。5月23日，省城齐齐哈尔各校学生发起成立“黑龙江学生团”，决议“力争青岛”、“抵制日货”。在黑龙江学生团的统一组织下，齐齐哈尔学生积极开展宣传演讲活动。6月1日，省立师范学校、省立第一中学、法政专门学校、省立工业学校、省立甲种农业学校共660余人，冲破军阀阻挠，高举“黑龙江学生团”大旗，打着“当仁不让”、“见义勇为”标语，携带挽联，齐集龙沙公园，举行追悼北京大学爱国学生郭钦光烈士大会，沉痛悼念为反帝爱国进行斗争而悲愤献身的郭钦光，怒斥卖国贼章宗祥、曹汝霖，揭露日本侵略中国的罪行。会后进行了游行示威。在黑龙江各大城市爱国运动的引领和影响下，哈尔滨近郊宾县的学生也行动起来。双城滨江道立中学学生发动罢课，走上街头，宣传演讲，散发传单。在一份传单中写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辗转哀鸣，任人宰割;人为主人，我为奴仆，屈膝承颜，受人鞭笞;沉沦大海，万劫不复，如其生存，何若死亡;此身犹在，有血岂凉，一致对外，尚其奋起”[2]除此之外，绥化、宁安、望奎、海伦、依兰等地学生、群众也都积极参加了这场反帝爱国斗争，全省各地形成一股洪流。

（三）五四运动在黑龙江斗争规模较大

五四运动是一场由学生发起的反帝反封建爱国运动，但黑龙江这场运动并未局限在学生中间，而是较早地、较大规模地与工人的罢工斗争、商人的罢市斗争互相呼应。五月中旬，在全国的罢工浪潮还未形成之时，哈尔滨铁路总工厂的中俄工人即在五四运动影响下举行罢工，抗议路局以西伯利亚纸币发放工资，要求取消加班加点，驱逐进厂监视工人的白俄警察。6月，随着五四运动的进一步发展，全国性的工人罢工浪潮由上海向全国迅速展开。在黑龙江，继5月罢工之后， 中东路工人又举行了7 月大罢工，此次罢工自7月18日起到8月18日止， 全路约有1.5万名工人参加。黑龙江的商人也积极行动起来。哈尔滨道里、道外两区商会最早响应京、沪总商会的倡议。5月19日，召开联席会议，商讨抵制日货办法，开展抵制日货斗争。一些商铺柜台上都挂着非常醒目的大字标语：“尔非中国人吗，何以犹用日货呢？”绥化商会响应抵制日货，提倡国货的号召，认为“欲图挽救，非认真维持国货不可。”广大民众提倡国货、抵制日货运动遍及黑龙江各地，一直持续到年末。由于抵制日货、提倡国货运动的开展，使日本金票急剧贬值，在哈日商损失巨大，受到沉重打击。在这场运动中， 黑龙江有学生示威游行，有商人抵制日货，有工人举行大罢工，有媒体报道宣传，其斗争内容丰富， 有着深厚的政治、经济、文化底蕴，其斗争规模前所未有。

（四）五四运动在黑龙江与全国爱国运动相互交融

6月3日，北洋军阀政府又在北京进行更大规模的镇压，逮捕学生170余人。六三事件激起全国人民的更大愤怒。从6月5日起，五四爱国运动进入新阶段。黑龙江与全国爱国运动相互响应，互动交融。6月10 日前后，北京大学爱国学生数人来哈尔滨，散发传单，联络学界，交流斗争情况，促进了哈尔滨学生运动的发展。至6月中旬，滨江道尹傅强提议“不如提前放假，免生意外”[3]（P.5）。之后，哈埠各校秉承当局旨意，托词宣布提前放假，以息风潮，抑制学生爱国运动继续发展。但是，学生均不愿返回，坚持留校开展斗争。期间，东华学校还派出代表组织赴京津各校参观团，去北京、天津考察学生运动情况和学生斗争经验。6月26日，代表团返回哈尔滨，并向哈埠民众报告京津学运情况，给哈埠民众以很大鼓舞。在齐齐哈尔，随着全国斗争的深入，齐齐哈尔各校学生也更加积极开展爱国宣传活动。6月6日，各校学生在大街小巷散发传单，劝导市民不要购买日货，要以国家和民族的前途为重。6 月13 日，各校学生团代表陆续到各公园等露天场所进行演讲。6 月15 日，演讲会达到高潮。法政学校、师范学校、工业学校、農业学校、中学校及附属各小学校的学生计600 余人在中学校集会。他们怒斥军阀政府的软弱无能，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贪婪野心，抵制日货，提倡国货。

民众的反帝爱国运动令日方十分恐慌。6月17日，日本驻齐齐哈尔领事向黑龙江督军兼省长鲍贵卿发出照会，要求取缔学生的排日活动。对此，当局并未允诺。黑龙江交涉署6月25日复日照会中称：“日前偶有少数学生讲演，涉及提倡国货之语，亦不过促进本国工商经济之发展，仍属于人民自由言论之范围，并无排外或其它逾轨之举动”。[4]（P.19）在民众的压力下，6月28日，中国代表没有出席巴黎和约的签字仪式。

三、五四运动在黑龙江的深远意义和重要影响

（一）客观上实现了学生运动和工人斗争的相互影响

早在1919年4月底，中东铁路沿线的一些工人就为争取权益举行过罢工，随着五四运动的发展，黑龙江工人积极声援、配合学生们的反帝爱国斗争，罢工活动声势高涨。5月中旬，哈尔滨铁路总工厂2700余名中俄工人举行联合罢工。7月，中东铁路工人举行全路总罢工，并发表了《三十六棚罢工工人致哈尔滨领事团声明》。哈尔滨发电厂中俄工人以及绥芬河、横道河子、一面坡等各站段工人也纷纷加入。此次黑龙江工人的罢工活动一直持续到8月中下旬，其反对帝国主义，维护民族独立的政治目的与五四运动相一致，是五四运动在黑龙江的直接反映和具体体现。罢工给帝国主义以很大打击，也将黑龙江地区的五四运动推向了高潮。同时，使得爱国青年学生和先进知识分子开始认识到工人阶级在反帝反封建斗争中的伟大力量与历史作用，从而努力到工人中开展革命活动。

（二）促进了黑龙江地区人民的思想解放

随着五四反帝爱国运动的发展，以民主和科学为旗帜的新文化运动也进一步开展起来，不断打击和动摇封建文化的束缚。在黑龙江地区，从1919年6月初开始，先进知识分子在齐齐哈尔、哈尔滨等地开展了“通俗教育讲演”活动，“以启迪民智、发展民意、改良风俗，以开民气”。 五四运动后期，通俗教育讲演活动进一步发展为以宣传社会时事政治、反对封建迷信、提倡个性解放等为主要内容，并对当时民众所关心的中国前途命运等问题也进行了系统论述。在哈尔滨、滨江县成立的两个通俗教育讲演会，其第一讲演所仅1920年1月至7月，就举行了212次讲演，题目有《社会改造之阶级》、《说中国前途之希望》等，第二讲演所从1920年8月至12月，共举行95次讲演。《新青年》、《每周评论》、《星期评论》等一批宣传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的刊物，也不断从上海、北京、天津等地传到黑龙江。五四运动使得黑龙江地区人民的思想得到前所未有的大解放，促进了人民爱国意识和反帝反封建斗争意识的新觉醒。

（四）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传播

由于地理毗邻苏俄，受中东铁路、旅俄工人的影响，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宣传较早。随着五四反帝反封建运动和新文化运动的蓬勃发展，黑龙江人民尤其是青年知识分子中掀起了寻求真理、要求进步的潮流，也有力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进一步传播。一批拥护新文化运动的先进知识分子开始在黑龙江活动，如哈尔滨东华学校的创办者邓洁民等。他们宣传进步思想，倡导社会主义，向青年爱国学生进行革命的启迪，为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的广泛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在五四运动后，一些具有初步共产主义思想的知识分子如瞿秋白、马骏等也陆续来到黑龙江，他们的活动扩大了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和影响。在瞿秋白发表的《哈尔滨之劳工大学》一文中说：“哈埠共产党员虽仅200人，而自哈埠至满洲里中东路沿线，工人有12万，对于共产党颇有信仰。”[5]（P.113）并说在黑龙江地区“先得共产党的空气”。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广泛传播，使这里的工人阶级的思想发生了深刻变化，从而掀开了黑龙江地区反帝反封建斗争的新篇章。

黑龙江地区的五四运动，是黑龙江人民革命斗争史上的光辉一页。黑龙江学生、工人等爱国群众高举反帝反封建的旗帜，团结一致，英勇斗争，与全国五四运动汇成共同洪流，影响深远。在这一斗争中，人民的爱国意识被进一步鼓舞，反帝反封建斗争热情进一步提高，同时展露了工人阶级的伟大力量，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黑龙江地区的广泛传播，为黑龙江中共党组织的最终建立奠定了思想與组织基础。

参考文献：

[1]中共黑龙江省委党史研究室.中共黑龙江历史（第      1卷）（1921—1949）上册[M].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

[2]远东报[N].1919-06-22.

[3]黑龙江省档案馆编.傅疆道尹为商情各校提前放假   事致杨乃康厅长电（1919年6月16日）//黑龙江学运   [M].内部资料，1984.

[4]黑龙江省档案馆编.黑龙江省公署为日领照请取缔   学生排日讲演事给交涉署的训令（1919年6月21          日）//黑龙江学运[M].内部资料，1984.

[5]哈尔滨之劳工大学（1920年11月）//瞿秋白文集（第    1卷）[M].人民出版社，1987.

[责任编辑：马雅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