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林鹿
当您成功穿越到唐代长安城或者各地城市以后,睁开眼睛,请先看看是白天还是晚上。
如果运气不错,你在大白天来到了长安城,天上会有明晃晃的太阳,您可以深情地赞美毫无污染的瓦蓝瓦蓝的天空,清新甜美的空气……如果您不幸在深夜里落地,还自以为是地在长安城的主要大街上晃荡,那我可得警告你,麻溜儿地,赶紧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吧!
您问不躲起来又怎么样?我不就是个游客吗?那我可以告诉你,很快就有骑着马的巡查队过来抓你了。您就算躲过了在明处的巡查队,一定躲不过藏在暗处的探访——当时叫武侯的那群家伙。
落到他们手里,先赏您一顿耳光,打落几颗牙齿,那算赶上人家心情好,下手轻。要遇上个刚跟娘子吵完架,跪完骰子盆的,一时发狠把您乱棍打死,甚至乱刀砍死,都算正常执行公务,没准儿还能立个小功,得点儿赏钱。
您死的不明不白,可是谁叫你小子犯夜禁的?
您如果一定想穿越回唐朝,非要在长安城里逛逛夜景,那除非是每年的正月十五“上元节”三天,或者您面子大,能弄到特别通行证,才能日落以后在街上合法行走。否则的话,半夜出门,非奸即盗,无论官民,抓着了,没商量先揍一顿。
长安城里被横竖3 8条街道分割成一百多个居住区(坊),每个居住区都由坊墙和坊门围起来。太阳下山以后,所有城门和坊门一齐关闭,所以您要想溜进哪个居住区去躲一躲,技术上的难度比较大。
不过我可以给您出个主意。首先,您尽量顺着大街边往南跑,长安城内的人集中居住在北部(也是皇宫和官府所在),南部各坊人口稀疏,巡查力度不会那么大。然后,确定附近没有巡逻队,您可以尝试翻墙进入坊内——坊墙都不太高,有的可能还不到人的肩膀,使点儿劲翻过去还是可以的。不过爬墙的时候切忌用力过猛。因为那些墙都是夯土筑成的,风吹日晒雨淋的,很容易松动,您要是不小心蹬塌了一大块土坷垃,稀里哗啦掉地下,没准儿会引来围观群众。每个坊里的街角都有武侯捕,若武侯也出来围观,您这墙就算白爬了。
那么有没有不用爬墙的躲夜禁方法呢?这个倒也有,不过我怕您更不乐意使用。
长安城内的主要大街都很宽,朱雀大街宽度达150米,而街两边都有又宽又深的排水沟,深度在2-3米之间。所以,您可以捏着鼻子跳进街边排水沟,泡在污水里,蜷在靠近街面(尽量不让巡查队看到)的墙下泡一夜。
天很黑,没有路灯,更没有点亮工程,入夜的长安城里伸手不见五指,估计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巡查队是看不见您的。当然,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恐怕您不论走到哪里,群众都能闻见您身上的味道。
无论怎么着吧,如果您幸运地逃过了夜禁巡查队(唐朝政府为了维护长安的社会秩序和市民安全,实行夜禁。每天夜幕低垂以后,坊里、东市、西市的坊门都要关闭,禁止出入,直到第二天黎明坊门才可打开),又累又怕又脏又臭地熬到快天亮的时候,将能见证一个十分壮观的景象——全城钟鼓报晓。
冬夜五更三点,夏夜五更二点(古代把一夜分为五更,一更又分为五点),太极宫正门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随着鼓声自内而外一波波传开,皇宫的各大门,朝廷办公区(皇城)的各大门,各个里坊的坊门,都依次开启。同时,城内一百几十所寺庙,也会撞响晨钟,鼓声与钟声交织在一起,唤醒整座长安城,共同迎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吃货去处;不想外食,可以到鱼店肉铺买原料回家自己做饭;生病了有药行;晚上住宿有逆旅邸舍。
总之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凡人应用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现在我们用“东西”这个词代指世间万物,其来源有多种说法,其中一种说法,就是指唐长安的东市、西市,二市里包罗万物,所以买什么都是买东西。
在长安城里逛街(这一定是您梦寐以求的)去哪里呢——请打听东市、西市怎么走,那是长安城内的两个CBD中央商务区。
被您叫住问路的长安人,会很和善地告诉您,先到皇城的正南门朱雀门,沿着东西向大街,往东走三坊之地就是东市,往西走三坊之地就是西市——哎,贵人不用慌张,现在天色还早,就算匆忙赶到了东、西市,不到日中午后,市鼓不响,那些店肆也不开张啊。
东、西两市都有政府设立的市场管理委员会(市署),每天中午,两市击鼓300下,各家店铺开始营业。日落前七刻,敲锣300下,店铺关门,顾客回家,不准开夜场玩通宵。入夜以后有巡查,防火防盗防穿越者。
您一定会说这中央商务区只在下午营业,时间也太短了。这也实在没办法,因为有夜禁嘛。市民们每天早晨开始活动,公务员上午要上朝上班,商人上午要进货备货,长安城里地方太大,当时又没汽车地铁,住得稍远点儿的人要走大半天才能走到东市、西市。全社会生活节奏非常缓慢,24小时营业既没必要,也不经济啊。
至于您问到东、西市都能买到什么,那就多了去了。娘子们逛街喜欢进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郎君们直奔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举子秀才们可以去坟典书肆,农夫挑着果菜米麦进市卖掉,再买走铁锄陶碗,商人拿着钱票去柜坊存入取出……
如果您喜欢看热闹,街上有杂技百戏拉琴卖唱算命卜卦的;走得渴了饿了,有酒楼、食店、果子铺、煎饼团子店等
东市西北的崇仁坊,是一个旅店集中地。您穿越以后,如果有钱有势,但还没在长安买房子,我劝您去崇仁坊找一家邸舍先住下来。
这一坊西面就是皇城,去选官考试很方便;东南角是东市,逛街方便;南面则是平康坊,找艺妓娘子们谈心很方便……
因为有这些好处,这一坊就成了外地来长安选官考评和参加科举考试的文人们的居住集中地,附属而生的酒楼饭店等服务业也异常繁荣发达,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俨然长安城的夜生活中心。
您如果住在这一坊的话,就可以邀请朋友过来吃个晚饭什么的。但要注意的是,如果您朋友家住别坊,那吃完饭可就回不去了,您得在自己下榻处给人家准备房间或床位,再不然同榻而眠,可以从窗口往外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好好享受来之不易的长安夜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