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还是妈妈的好

□ 檬 男

2018年亚洲大学生摄影大赛结果揭晓，90后大男孩张希祉的组照《妈妈》，从全球近30个国家和地区的8万余件作品中脱颖而出，拿下特等奖。而照片的背后，是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

4年前，张希祉陪身体不适的妈妈到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时，母子俩一下子蒙了，肺部腺癌。那段时间，张希祉经常一个人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掉眼泪。而妈妈也一度绝望。病痛就这样一点点侵蚀一个家庭。

接下来的1个月里，妈妈经常情绪不稳定，甚至有轻生的想法。为了防止妈妈做傻事，也为了更多时间能够陪伴妈妈，张希祉决定推迟研究生就读，在医院照顾妈妈。每次看到妈妈对生活的失落，他都告诉自己：“一定要承担起作为儿子的责任，去守护她。”每次妈妈情绪不稳定，哭泣时，他总是第一个上前安慰。在他的照顾和疏导下，母亲渐渐走出了阴影。

1个月后，妈妈的病情还是不见好转。心情忐忑的张希祉萌生了一个想法，他要用相片记录下未来与母亲在一起的点滴，或许很短暂，但他更希望这段故事很长很长。接下来的日子里，厚厚的病历和数不清的CT片，如同一条鸿沟横亘在他与妈妈的生活中，而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

张希祉用相机记录着这重复生活的点点滴滴，每张却都有着新故事，或好或坏，只要是属于妈妈的就足够了：给妈妈梳头时妈妈安然入眠的照片，帮妈妈洗脚时妈妈开心的照片，术后放化疗使母亲头发脱落的照片……妈妈情况不好的时候，张希祉都是强忍着泪水去拍，但是更多时候，母子俩总是很开心地去记录着这一切。妈妈说：“术后放化疗后，头发开始脱落，那些掉落的头发会让我想起生命的凋零。妈妈不知道还能守候你多久，但妈妈一定能安排好一切，不惜一切代价。”他只能强忍泪水抱住妈妈。

2017年6月，妈妈拿到了医院的复检结果：癌症存在脑部转移迹象，并伴有引发脑梗的可能。妈妈还用手对张希祉比画着可能受影响的区域，而顺着妈妈的目光往下，是莫名破碎的玻璃。张希祉说，那碎裂的痕迹好似妈妈正面临着危险的脑神经。他用相机记录了这个画面，他相信这段破碎的生活一定会开出花来。

有一天，张希祉的朋友发给他一个亚洲大学生摄影大赛的网址，他看了后决定把自己这几年来拍摄的照片整理后投出去，他给妈妈比画着自己这个想法，还和妈妈一起挑照片，整个过程很开心，像疾病未来之前那样。他并没有期望会有收获，在他的每一天里，妈妈永远是中心。

张希祉印象最深刻的一张照片拍摄于2016年，那时妈妈的病时好时坏。有一天，妈妈正戴着特制的塑胶面具，躺在医院病床上等待脑部放射治疗。他像往常一样拿出相机准备去记录，却遭到了爸爸的反对。爸爸说：“如果你真的希望妈妈好，就应该花更多时间照顾她，而不是每天拍照片，这次病情加重了，你却还要拍!”然后爸爸推开拿着相机的他，抹着眼泪走出了病房。张希祉说，以前拍照片都把妈妈拍得美美的，可是那次不一样，他要拍摄的是戴着特制塑胶面具的妈妈。他犹豫了，不知道是因为爸爸的话还是眼前虚弱的妈妈。这张照片他花了半个小时才拍好，期间是无数次的眼泪和手抖。相比其他照片，这张照片并不出色，但却凝聚着更多的爱，妈妈从脆弱到坚强、爸爸从反对到理解……

几个月后，朋友突然告诉张希祉，他的照片得大奖了，他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对于他拍摄的照片，评委是这样评价的：“每一张照片，不会让人觉得是对一个隐私瞬间的侵犯。他们不是照片，而是诉说，言说了不能言说的事实，疾病的痛苦，对分离的担心，生命的脆弱……他拍摄这组照片，不是为了创作，而是为了治愈。为了疾病的治愈，也为了疾病带来的内心焦虑的治愈。”而张希祉说：“每一张照片的拍摄和选择，都凝聚着我和妈妈的爱。我没有想到能得奖，但我心里知道，这种创作其实是亲情，它永远是无价的。”

（摘自《做人与处世》2018年第2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