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隆
办完老伴的丧事后,马老汉掐指算了算,离下一年的清明,时间只有五个多月了。
一天,他对儿子说:“我想学画画,你是大学生,你教教我。”
“老爹,您学画画,干啥呢?”
马老汉种了一辈子地,脸朝黄土背朝天,压根没上过几年学,写个名字都费劲。已逾花甲之年的马老汉,突然想学画画,儿子自然有异议。
“有用。”
马老汉一再坚持,儿子只好答应,心说,老爹学点儿东西也好,起码有个精神寄托吧。
说干就干,第二天马老汉买了纸和笔。儿子教,他学。
马老汉学得极认真。他戴着老花镜,握着铅笔,埋头画啊画的,一会儿把电线杆子画歪了,擦掉,重画,一会儿又把马路画斜了,擦掉,再画。
儿子不禁感慨,从小到大,没发现老爷子身上还藏着文艺细胞啊,写字画画,这整个一幼儿园水准啊,不过,既然老爷子乐意,随他吧。
有天,儿子忍不住问:“老爹,您这画的是啥呢?”
马老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咱村西沟呗!”
儿子往纸上的右上角一指道:“那这儿呢?”
“隔壁村东沟呗!”
儿子又一指说:“这桥,是哪儿呢?”
“过了这桥,就直往镇上了。”
儿子再问,马老汉就不吭声了。
四個多月之后,马老汉的大作终于完成了!
一转眼,到了清明节,马老汉和儿子到镇上的安息堂扫墓。在老伴的灵前,马老汉拿出一张一米见方的黄表纸,纸上画着他的心血,点着,烧了。
儿子鼻子一酸道:“爹,您这是……”
马老汉老泪纵横道:“你娘不大识得路,她临走前,嘱我画张图烧给她,方便她回家,爹完成了你娘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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