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非营利组织在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方面的比较研究

吕琛辰

虽然我国从古代就存在民间非营利性的组织，但现代非营利组织的发展是始于西方社会的，且志愿文化的发展在西方比中国起步早，西方特别是美国非营利组织的志愿者管理及其发展有着较为丰富的经验和可供中国非营利组织借鉴的地方。本文在比较了美国和中国的非营利组织的发展及在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情况后，总结出了美国非营利组织，特别是“为美国而教”组织在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方面可供中国非营利组织借鉴的经验。

现代管理学之父德鲁克曾说过，管理的本质就是对人的研究，也就是说，人力资源管理在整个管理内容中尤为重要。对于非营利组织来说，其人力资源构成最重要的特征就是专职人员与志愿者的二元结构，不计报酬的志愿者作為非营利组织中不可缺少的人力资源，对其进行有效的的管理是非营利组织能够高效实现其目标的有力保障。而大学生志愿者既有志愿精神，又有知识、体力和时间，因而是非营利组织志愿者中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美国的非营利组织在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以及可供中国非营利组织借鉴的地方。

一、美国非营利组织的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概况

美国的非营利组织在社会中拥有重要的影响力和经济实力，社会中的大小事务都有他们的参与。美国的现代非营利组织从19世纪末发展至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及可供其他国家参考的地方。

（一）基本情况

根据美国国家慈善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Charitable Statistics）2013年的数据，在美国注册成立的非营利组织超过了140万个，其中包括了公共慈善机构、私人基金会、及其他类型的非营利性的公益组织。根据美国国家慈善统计中心的统计数据，美国2013年在国税局登记注册的非营利组织有141万个，该数量在2011年达到峰值，共有158万个。而根据我国民政部2013年社会服务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3年我国在民政部登记注册的各类非营利组织一共有54.7万个，可见在数量上仍与美国有一定的差距。

美国的非营利组织能够持续保持发展动力，与其丰富的志愿者资源及志愿文化是分不开的。在志愿者群体中，有一个群体是不可忽视且要重点发展维护的群体那就是大学生志愿者。根据美国劳工局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数据显示，2015年约有6200万的人至少参加过一次非营利组织的活动，在这些志愿者当中，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比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人更愿意参与志愿者活动。统计数据表明，在25岁及以上的志愿者中，38.8%的人拥有本科学位及本科以上学位，26.5%的人受过一些大学教育或者社区大学教育，受过高中教育的人占到15.6%，仅有8.1%的志愿者是低于高中教育文凭的。可见，大学生是志愿者主要的来源，也是非营利组织在进行志愿者招聘时着重考虑的人群，因而，在美国大学生志愿者的管理经验也较为丰富。这些志愿者的服务领域主要集中在宗教、教育和青少年服务、以及社会及社区服务领域，而在教育和青少年服务领域活动的非营利组织中，TFA，也就是“为美国而教”组织是社会影响力较大且组织效益也较好的非营利组织。

（二）TFA组织基本情况

Teach For America是一个非营利性组织，其使命是“尽可能多地招募，发展和动员我们国家最有前途的未来领导者，以发展和加强教育公平和卓越的运动。” 该组织旨在通过招聘和选择美国顶尖大学的大学志愿者担任教师来实现这一目标。自1990年成立以来，已有4.2万多名志愿者完成了为美国而教的使命。到了2015年9月，该组织的志愿者人数达到了5万名，在全国共有500多万名学生接受了TFA组织志愿者的授课。表1表明了近20年来，TFA组织在应征、招聘人数、覆盖地区及经费这四项绩效指标变化情况。

从表1我们可以看出，在2008-2013年间，录取率徘徊在11- 15%之间，2014年至2015年，尽管申请人数下降，该组织仍保持了15%的录取率。该组织能够持续在众多非营利组织中，对志愿者产生持续的高吸引力与其科学有效的志愿者管理是分不开的。TEA组织在大学志愿者管理方面有其特别的地方，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

1.在招聘宣传时，注重招聘对象的心里诉求，激起年轻人回馈社会的愿望。宾夕法尼亚大学教育研究生院副院长Doug Lynch在参加TFA组织的大学生志愿者招募会后，将其比作一场帐篷聚会，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激情演讲，他说“他们的口号是'两年奉献，改变世界'，这是非常有吸引力的。”TEA组织用大学生更喜欢的方式，唤醒了大学生无私的奉献精神。

2.在薪资待遇方面，为支教者提供适当的工资、补助或福利。“为美国而教”的教师跟他们学校里的正式教师享受一样的薪资待遇，他们可以获得正常的工资和福利，以及适度的由美国志工团提供的“教育券”（可用于支付获取资格证课程的费用，支付之前的学生贷款，或在两年的承诺期内或之后为其继续提供教育资金）。

3.在员工培训方面，对新吸收的大学生志愿者进行系统和充分的培训。组织招收的大学生志愿者拥有教师资格证不是必须条件，未获教师资格证的志愿者在完成TFA组织的培训课程后可通过课程作业获得替代认证。所有团员都必须参加一个严格的夏季训练计划，为他们即将承担的工作做准备。培训的具体内容因地区而异，但通常包括在培训中的5天的支教地区介绍、5 - 7周的专业知识学习和在支教地区的1 - 2周的熟悉时间。

4.注重大学生志愿资源的维系和开发，就如，TEA十分重视在服务期结束后校友之间的相互联系。每一个加入组织的志愿者，都会拥有一个组织内部网络，TFA Network 的账号，这相当于组织的一个内部交流平台，里面有参加过项目的大学生志愿者，新加入的成员可以在里面找到同学校的老师和校友。通过这样的一个平台，TFA组织可以保持对参加过的志愿者的联系，持续保持他们对组织的关注度，并可以通过他们吸引更多的大学生志愿者加入。

二、国内非营利组织的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概况

我国的非营利组织拥有悠久的历史并历经了漫长的发展过程。““慈善、助人、互助”这些思想一直以来都存在于中国传统文化中，而民间结社和民间公益活动的历史更是源远流长。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非营利组织数量迅速增加，种类大幅增加，独立性显着提高，合法性也不断提高。

（一）基本情况

据民政部统计，截至2017年底，全国社会组织76.2万个，比上年增长8.4%;其中，社会团体355，000个，各类基金会6307个，民营非企业单位40万个。从2010年到2017年近八年来我国非营利组织的增长率维持在9%左右，其中基金会的增长率最高。由此可见，我国的非营利组织发展势仍然强劲，其中基金会的增长率最高，可见我国非营利组织的发展正在不断完善，涉及的领域不断的丰富，内部结构也愈发合理。我国非营利组织这种良好的发展境况，与社会文明的发展，国家和组织自身的有效管理及志愿者的参与是分不开的，特别是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公民自发参与志愿活动，成为全职或兼职的志愿者。

根据中国志愿服务联合会发布的《中国志愿服务发展报告（2017年）》，截至2017年6月30日，国家志愿服务信息系统志愿者人数为4242万人，2016年正式登记的志愿者和未登记的志愿者总数为1.348亿，占全国人口的9.75%，这意味着中国每10人就有一名志愿者。报告还表明，志愿者的职业范围很广，但其中学生志愿者人数最多。在2018年发布的《中国企业志愿服务发展报告》中，调查发现，学历越高的人越乐于做志愿者，拥有硕士学历的调查人群参与过志愿服务的比例高达86.96%;本科学历的参与比例有82.24%;大专（高职）学历的有75.61%;高中（中专及以下）学历有65.62%。因而，对于非营利组织而言，大学生志愿者的管理尤为重要。

在中国，大学生志愿者群体是整个志愿群体中最为特殊且重要的一部分，他们既有一定的文化知识、充沛的精力体力和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又拥有志愿精神，愿意奉献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回馈社会，这对于各种类型的非营利组织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志愿者资源，但是我国的非营利组织在开发和管理大学生志愿者方面，仍旧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二）国内非营利组织大学生志愿者管理存在的问题

1.大学生志愿者流动性较大

志愿者的流失是非营利组织在人力资源管理方面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而大学生群体本身就属于流动性较强的群体，一方面，大学生在毕业后可能会离开学校所在地，去其他地方就业和工作，另一方面，现代大学生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如果非营利组织无法保持对学生志愿者的吸引力，他们就会在失去新鲜感之后离开。这种流动性就造成了组织志愿资源的不稳定性，组织就需要不断的花费人力、物力、财力去重新招聘和培訓新的志愿者。

2.招聘困难

虽然说我国大学生志愿者的人数每年都在增加，但是与整个社会的需求相比仍旧是远远不足的。中国的志愿起步较晚，30多年前才进入中国，这一概念刚进入中国时发展比较缓慢，在经历了2008年的汶川地震和北京奥运会以及2010年上海世博会之后，志愿者在中国公众的视野中迅速崛起。大学生作为社会中的新兴力量，一直以来都是志愿者群体中最主要的群体之一，但是总体来看，当代大学生们对大部分的非营利组织和志愿者活动往往还只是停留于表层，参加活动只是一时兴起，缺乏持之以恒的责任感，这样招聘而来的志愿者是松散的且无组织性的;另一方面，非营利组织，特别是中小型的非营利组织招聘宣传手段过于单一，招聘信息无法大规模的扩散。

3.培训不专业

我国非营利组织大学生志愿者管理中的一个突出问题是培训缺失，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由于大多数非营利组织受到资金的限制，因此缺乏对志愿者的培训，包括岗前和岗中培训;另一方面，由于培训专业人才的缺乏和培训内容、方式上的不足，使得缺乏社会经验又未经有效培训的大学生志愿者在面对实际活动中的种种问题时束手无策，甚至会对非营利组织、社会、国家造成负面的影响。

4.激励手段单一

虽说志愿者是不计报酬奉献自己的时间和体力脑力的组织成员，其激励手段必然与组织中的专职人员有所区别，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种“免费的劳力”不需要激励，缺乏有效的激励，就算招聘到了优秀的大学生志愿者，也无法使他们长期留在组织内。《中国志愿服务发展报告（2017）》中表明，提供志愿者保险的非营利组织只有32.31%，并且对非营利组织提供的保障不满意的志愿者占到了22.77%。在访谈中亦有受访者表示，“目前对志愿者的激励机制往往只在精神层面，且激励的频率较低”。

三、在大学生志愿者管理方面可借鉴的经验

（一）在管理上，根据大学生志愿者的实际情况选择管理模式。

由于非营利组织中的大学志愿者的志愿经历、进入组织的时间、他们的个人能力以及他们参与的活动都是不同的，这要求组织不能采用“一刀切”的管理模式来管理他们，需要根据志愿者的实际情况选择合适的管理模式。一般而言，非营利组织有四种志愿者的主要管理模式：

1.赋予志愿者完全的自主权

实施这种管理模式的前提是大学生志愿者必须具备足够的经验和能力。这种模式适用于已经有丰富的志愿经验，或则已经长期在组织中参与活动的大学生志愿者，他们已对志愿活动有了充分的了解，并积累了足够的实践经验，这个时候如果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严格的控制，不仅会会降低工作效率，更会影响他们的工作激情。

2.建立志愿人员定期报告制度

在这种管理制度下，志愿者是工作的主导者，但在某些时候需要向组织报告工作进展和已处理的事项。这种管理模式适用于大学生志愿者已经熟悉并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或者虽然志愿者已经有了较为丰富的经验，但工作内容较为复杂的情况，这样既能够保证组织任务的完成，又不至于让志愿者感到被严密的控制。

3.对志愿者提供建议的管理模式

在这种管理模式中，志愿者采取行动之前，他的决定需要得到组织的认可，以便组织能够很好地控制工作的进度。为了实现目标并控制工作进度，组织可以要求志愿者在不同情况下提交不同形式的计划，例如，日常工作计划，月度工作计划，季度工作计划，甚至是全年工作计划。如TFA对每个新加入的大学生志愿者都会匹配一位有经验的志愿者，这些有经验的志愿者通常被称为教师领导力发展经理或“MTLD”。在整个学年期间，MTLD将与志愿者一起制定计划，观察新志愿者的工作情况，提供反馈和指导，并促进新志愿者在专业能力方面持续发展。

4.不赋予志愿者自主权的管理模式

这种模式意味着志愿者不必提出建议或者做出决定。这种模式适用于管理新招收的志愿者，或者是组织的单次大型活动，这样能保证组织活动的顺利进行，但这种模式的缺点是，如果志愿者人数众多，组织的工作量将非常大，可能会遇到很大的困难。

因此，组织应建立一个适用于不同情况的渐进管理模式。随着大学生志愿者能力水平和工作经验的增长，非营利组织可以给予他们更多的自主权，并逐步增加。

（二）在招聘上，采取更能吸引高校大学生的方式进行招聘宣传。

中国当代大学生有自己的特点，如自尊心很强，有学问，爱国，有想法，追求新鲜事物，但是顾虑同样很多，对未来很迷茫，甚至没有独立的思想，容易受周围人影响。中国的非营利组织在面对这样的招聘对象时，如果仍旧采用之前刻板单一的招聘方式，定然是不合适的。因此，非营利组织在招聘大学生志愿者时，一方面，可以利用各种新媒体和社交平台发布信息与公众沟通，如微博、微信;另一方面，可以邀请受大学生欢迎且形象良好的公众人物作为组织的形象大使，通过现代新媒体的宣传，来吸引更多的大学生关注到组织以及组织志愿者招聘信息。如TFA邀请了在美国青少年群体拥有超高人气的歌手泽恩·马利克（Zayn Malik）作为其形象大使，并在很多社交平台上对他成为TFA志愿者的新闻进行了宣传和推广，以吸引大学生志愿者的参与。

（三）在培训与开发上，更加注重志愿者未来的职业发展和职业发展机会。

由于缺乏培训和对他们未来职业生涯的开发培养，使得招聘来的大学生志愿者并未将志愿者当作一项事业，或是作为未来职业方向的选择，仅当作是一次回馈社会和锻炼机会。非营利组织想要留住优秀的大学生志愿者，就要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组织中级别更高的职位，以及对他们进行职业生涯的开发和培养，让他们了解到志愿者的经历能够对他们未来的职业生涯有所帮助。在TFA工作过的大学生志愿者，TFA都会提供私人化及专业化的职业发展服务。一方面，TFA为志愿者提供了许多内部提升的机会;另外一方面，TFA与全美近1000家雇主进行了接触，他们非常愿意与TFA的志愿者建立联系并招募他们，同时TFA建立了一个网络平台，帮助企业、雇主与志愿者之间建立联系，并寻求和分享职业建议和就业资源。

（四）在绩效评价上，建立更科学的评价体系。

一方面，中国许多非营利组织不会像评估正式员工那样评估志愿者的表现，且有细化的评价指标和评价体系;另一方面，由于大多数志愿者的工作是以服务为导向的，因此他们的绩效无法用量化的数字来表示。基于以上两个方面，在对大学生志愿者进行绩效评价时，要建立一个更为科学的评价体系，更全面地收集志愿者的工作情况，包括志愿者领导对其的评价，志愿者服务对象对其的评价，志愿者之间的相互评价，将各方面的评价根据不同的占比纳入到评价体系中，最后给出科学合理的绩效评价。在进行绩效评价之后，还要进行适当的奖励和惩罚，以激励大学生志愿者更好地提供志愿服务。在TFA组织中，对大学生志愿者的评价分成两个阶段，在进入志愿岗位之前，志愿者要在一段时间的学习之后必须通過组织的笔试和面试;在进入岗位之后，组织会根据其配对的教师领导力发展经理的评价，学生的评价以及同事的评价给出一个综合评价，对表现好的志愿者会有奖励。

（五）在薪资与福利方面，可以给予大学生志愿者一定的薪资报酬。

由于志愿者的无偿性质，许多非营利组织，特别是中小型非营利组织，志愿者通常被视为“免费劳动者”，认为招募志愿者是组织节省劳动力成本的一种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志愿者不能够领取工资，相反给予志愿者一定的薪资报酬，或是为志愿者提供福利，是一种更能激发志愿者工作激情，提高志愿者工作效率的方式，而且能够优秀志愿者留在组织内，也是解决志愿者招聘难题的可行方式。

首先，大学生作为学生群体，本身就属于无收入群体，因此，部分大学生虽然有志愿精神，但为了解决自身学费和生活费的问题，宁愿去选择有报酬的兼职工作，而不愿意参加非营利组织的志愿活动。如果非营利组织能够给大学生志愿者提供一定的薪资报酬，就能够吸引更多的拥有志愿精神的大学生的参与。其次，志愿者的使用并不只是为了降低运营成本，正确的理解是通过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让更多的大学生自愿参与更多的社会活动，在更大程度上动员、发展和利用大学生志愿资源。提供薪酬补偿作为激励措施，可以进一步激发大学生志愿者在组织中的积极性，从而也就能够充分地更加调动、开发和利用大学生志愿资源。如TFA组织会为其招收的大学生志愿者提供与其支教学校中的其他初级教师一样的工资，年薪一般在3.3万美元到5.8万美元之间。除此之外，TFA还为全职的大学生志愿者提供医疗、保险、健康等福利项目。也正是因为TFA提供的这些薪资和福利待遇，使得每年都有上万名大学生报名参加，基于这样的报名人数，TFA就能够从中选出更为优秀的大学生志愿者，最终也有利于组织目标的实现和长期的发展。（作者单位：西安体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