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合作减排策略选择及提升对策研究

汪明月， 刘 宇,， 钟 超， 李梦明， 史文强

(1.中国科学院大学 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9； 2.中国科学院 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北京 100190； 3.北京师范大学 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北京 100875； 4.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

0 引言

中国工业化进程消耗了大量化石能源,同时，也导致了CO2排放量的剧增[1]。(The 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IPCC)评估报告指出，过去50年来的全球变暖很大程度上与CO2为主的温室气体超标排放有着密切关系[2]。国际能源署统计数据也表明，中国的碳排放总量于2007年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碳排放量最大贡献国，2016年二氧化碳排放量占全球总排放量的19.12%[3]。2015年的世界气候大会上，中国承诺到2030年的碳排放强度比2005年下降60%～65%,这将加速我国绿色低碳转型，也为实现全球温升2℃的控制目标提供基础。然而，当前中国正处于工业化的中期，能源消费结构中煤炭和石油的占比仍然较大，与完成工业化的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二氧化碳排放强度仍然较大。作为全球最大的能源消费国和CO2排放国，中国的二氧化碳排放强度还需要进一步缩减[4]。在减排目标和减排压力的双重制约下，如何选择科学可行的减排路径是抑制二氧化碳排放和提前达峰的重要基础[5,6]。

区域主体作为减排的重要承担者，通过不断提高碳的利用率和可再生能源比重，逐步使经济发展摆脱对化石能源的依赖，进而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存在于所有的经济体中，差异化发展必然会出现先发地区和后发地区[7]。区域发展的不平衡性既体现在经济发展的不平衡性，还体现在产业结构、能源消费模式及其他要素禀赋等[8,9]。产业结构、能源消费结构的差异化必将驱动二氧化碳排放的异化，同时，区域碳排放还存在较强的空间收敛与空间相关的特性，现有的梯度发展模式也强化了空间集聚效应[10,11]。区域合作减排实现了区域主体间的优势互补，激活了减排的协同效应[12]。一方面区域合作减排降低了区域内地方政府间的信息不对称性，提高了各区域减排投入的意愿；一方面区域合作降低了二氧化碳的交易成本，提高了区域间合作减排的效益[13]；另一方面因为“空气流域”的边界同区域行政边界存在差别，区域合作减排是应对大气污染扩散和跨界污染控制较为有效的机制[14]。为此，有效协调集聚空间内各主体的收益，促进区域间合作减排，能够有效地降低二氧化碳排放的负外部性影响。已有的实证结果也证实了上述理论基础，苑清敏等发现促进区域间的产业合作降低了京津冀碳排放强度，同时，也提高碳生产率[15]；李炫榆等发现，新型城镇化背景下，加强减排区域之间的合作是减排目标实现的有效途径之一[16]。

当前关于区域合作减排的相关研究较少。已有的研究大多聚焦于分析影响区域CO2排放的因素及减排路径，例如，lvaro等研究发现在西班牙短中期碳减排措施中，提高能源效率比发展新能源更为有效和低成本[17]；Chang等以台湾1984～2014年的数据为基础进行实证研究发现，通过优化能源需求结构可以有效降低碳排放量[18]；Tian等认为北京实现碳减排的可靠路径包括优化产业结构和改善能源需求结构[19]；Zhang等以中国30个省(市)2000～2013的面板数据为基础，对环境创新和减排的关系展开实证分析发现，大部分环境创新对减排效果有积极影响[20]；Yang等通过构建超越对数成产函数分析中国能源结构及其转变，发现人力资本投资、固定资本投资及化石能源技术进步有助于经济增长和减排的绝对“脱钩”[21]。黄清煌等研究发现不同类型的环境规制对节能减排效率的影响存在差异[22]；徐盈之等通过实证分析发现，环境规制对减排不仅存在直接作用效应，还会通过调整产业结构这一间接路径影响碳排放[23]。除上述研究外，关于合作减排大多集中于国家层面[24]、行业层面[25]、区域层面的合作[26]。

综上所述，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中国给出了明确的减排目标和任务，设计科学可行的减排路径是学界和政界普遍关注的问题。区域发展的不平衡性与空间集聚性特征决定，实现国家层面的减排目标要协调好集聚空间内各主体的利益，促进区域间合作减排。跨区域的合作碳减排能够激活减排的协同收益，降低碳交易成本，提高主体的减排投入意愿。针对如何实现减排目标，国内外学者分别从不同角度提出了不同的减排路径和策略，包括提高能源效率、改善地区产业结构、优化能源需求结构、环境创新及外部环境规制等，同时，也从国家、行业及企业减排主体出发，提出了相应的减排策略。在一定程度上，减排技术创新、产业结构调整、能源消费结构优化及环境创新都是多主体共同参与实现的。然而，以往的研究很少关注各区域主体在减排目标实现中的贡献，对于区域经济发展与减排策略选择的内在关系分析还不够系统。为此，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借助演化博弈理论，分别模拟区域内地方政府间独立减排、地方政府间合作减排的策略演化过程，进而为改善区域合作减排的关系提出相关的政策建议。

1 问题描述与参数设置

1.1 问题描述

演化博弈理论最初形成于生物科学领域，将生物体假设为有限理性人。该理论强调有限理性主体不能准确核算自身的收益和成本，通常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试错、模仿、学习，最终趋于某个稳定策略[27]。该理论是在生物进化论的基础上建立的，用群体中选择不同纯策略的个体占总体的百分比来替代博弈论中的混合策略[20～30]。

当区域内所有地方政府都选择不进行二氧化碳排放控制时，都将蒙受因二氧化碳排放超标所导致的温度升高、海平面上升及极端气候等造成的损失，上级政府将按照一定标准对其进行惩罚。当一方政府采取减排策略，另一方不进行二氧化碳减排时，减排一方将获得因减排带来的潜在经济收益(碳交易政策下，减排潜在经济收益=减排量*碳配额的市场交易价)，同时也需付出相应的减排成本，承担因减排所带来的短期经济损失以及不减排地区CO2的负外部性影响；采取不减排策略的地方政府则将蒙受二氧化碳排放所带来的损失，同时也要接受上级政府的惩罚。当外部政府与本地政府都进行合作减排时，除了获取各自的减排收益外，还将获得协同收益。同时，做出以下假定：(1)地方政府积极开展碳减排果是有效的，即碳排放量或排放强度得到控制或降低；(2)地方政府间负外部效应影响程度相同；(3)忽略区域外部环境对本区域的影响。

1.2 参数设置

根据地方政府间二氧化碳减排控制博弈问题描述，现将有关参数定义如下：

(1)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CO2排放量为qi(q2>q1)，地方政府结合本辖区产业结构、能源消费结构及其他因素确定地方政府的减排率为li(0≤li≤1)。通过采取减排措施，地方政府可以取得一定的潜在经济收益，潜在的经济收益表现为直接间接地减少配额的市场购买量，可表示为R1=pq1l1，同理，外部政府减排的潜在经济收益为R2=pq2l2，其中，p为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中配额的交易价格。

(5)外部政府与本地政府进行合作减排时，双方通过优势互补，产生“1+1>2”的协同效应所获得的收益称之为协同收益。协同收益取决于双方减排的互补性，假设本地政府在外部政府的支持下获取收益的协同收益系数为φ21，则协同收益可表示为RS=φ21σ1σ2，协同收益既包括经济收益，也包括气候环境优化的社会效益，收益的大小取决于减排主体的努力程度。从函数关系式可以出，协调收益大小取决了双方的努力，只要有一方努力程度较小，协调收益就会变小，当一方不采取减排努力时，协调收益为0。

(6)本地政府为实现与外部政府达成合作减排目标所付出的交易成本，解释了主体双方为达成协议所动用的资源，可以表示为Ce=β(1-σ1σ2)，减排主体努力程度越高，达成合作减排所需耗费的资源越少，即交易成本越小，β为一个起调节作用的常数。

(7)上级政府对不进行二氧化碳减排的地方政府按照其搭便车水平给予一定程度的惩罚，分别为F1=μ(1-σ1)和F2=μ(1-σ2)，为相应的惩罚系数，1-σI为“搭便车”程度。

(8)假设二氧化碳排放的负外部效应和减排的正外部效应均为常数θ，且0<θ<1,，当区域内地方政府与外部政府均采取不减排策略和均采取减排策略的情形下，外部效应不明显，可以不予考虑。

2 地方政府间独立减排演化博弈模型

2.1 独立减排博弈演化过程中的平衡点

以本地政府为例，当外部政府与本地政府均选择不减排策略时，本地政府将遭受上级政府的惩罚、CO2排放带来的损失以及外部政府CO2扩散对本辖区负外部效应的影响；当本地政府不减排，外部政府减排时，本地政府受到外部政府的正外部效应影响，将面临CO2排放所带来的损失和上级政府的惩罚；当本地政府减排，外部政府不减排时，本地政府将获得因减排所带来的潜在经济收益，相应地也需要承担了一定的减排成本、减排的短期经济损失以及外部政府的负外部性影响；当外部政府与本地政府采取合作减排策略时，减排将带来一定的潜在经济收益，同时，也要承担一定的减排成本和经济损失，以此确定外部政府与本地政府的支付矩阵如表1所示。

表1 地方政府间独立减排的博弈支付矩阵

(1-rB){q1[pl1-kq1(1-l1)2]-

(1)

(2)

(3)

(4)

(5)

由式(4)和式(5)可以确定一个二维动力系统(I)：

为方便后续分析，令(rAD,rBD)=(rA,rB)。

命题1二氧化碳减排主体非对称复制动态演化博弈在不同均衡状态下的平衡点分别为

(rA,rB)=(0,0),(rA,rB)=(1,0)，(rA,rB)=(0,1)，(rA,rB)=(1,1)

(rA,rB)=(rAD,rBD)也是系统的平衡点。

(rA,rB)=(0,0)，(rA,rB)=(1,0)

(rA,rB)=(0,1)，(rA,rB)=(1,1)

是系统平衡点。令

2.2 演化博弈平衡点的稳定性分析

上面通过复制动态方程求出的四个平衡点有的可能不是系统的演化稳定策略，根据Friedman提出的方法，即通过构建系统的雅可比矩阵(Jacobim)J来判断演化博弈平衡点的局部稳定性[33]。无任何约束下独立减排系统对应的雅可比矩阵为

如果满足迹条件(雅克比矩阵对角线上元素之和小于0)和雅克比矩阵行列式条件(行列式大于0)，分别记为trJ、detJ，那么，复制动态方程的平衡点是局部稳定的，该平衡点即为演化稳定策略。

证明根据文献[34]给出的演化稳定策略的判断方法，可计算出雅可比矩阵J在各个平衡点的行列式的符号和迹的符号，以此判断四种情形下的局部稳定性，具体如表2所示，证毕。

表2 四种情形下系统平衡点的局部稳定性

2.3 演化结果分析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得到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在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下的演化博弈过程，演化相位图如图1所示。通过分析动态演化相位图，可以得出以下分析结果：

图1 地方政府间独立减排在不同情形下的演化相位图

(1)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都在一个较低水平时，如情形(1)所示，此时(0,1)和(1,0)是鞍点，(0,0)是不稳定点，(1,1)是稳定点，即{减排，减排}是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的演化稳定策略。此时，实行减排所带来短期经济损失较小，带来的收益大于不减排策略的收益。该结果出现的一个可能的原因在于经济后发地区工业发展相对薄弱，二氧化碳排放较少，减排成本相对较低。

(2)随着外部政府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本地政府经济发展水平仍处于较低水平时，如情形(2)所示，此时(0,1)和(1,1)是鞍点，(0,0)是不稳定点，(1,0)是稳定点，即{减排，不减排}是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的演化稳定策略。此时，经济后发地区通过减排所带来的收益大于不减排情形下的收益，经济先发地区通过减排所带来的收益小于不减排情形下的收益，经过多次博弈后，外部政府采取减排策略的意愿降低。最终形成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区域减排意向薄弱，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区域有减排意愿，但是减排效果不显著的局面，同理情形(3)。

(3)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水平均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如情形(4)所示，此时(0,0)和(1,1)是不稳定点，(0,1)和(1，0)是稳定点，(rAD,rBD)是鞍点。二氧化碳排放的公共物品属性、排放核查成本及奖惩力度高等原因，“搭便车”行为将影响其他减排主体的积极性，导致地方政府对减排博弈最终会向地方政府一方减排一方不减排的方向演进。

3 地方政府间合作减排演化博弈分析

3.1 减排博弈演化过程中的平衡点

区域内本地政府与外部政府采取合作减排策略与采取单独减排的支付矩阵的区别在于，当地政府和外部政府均选择减排策略时，各地方政府除了获得因减排所带来的收益，承担的减排成本及经济损失外，还将带来合作减排的协同收益，同时，也要支付为达成合作减排关系的交易成本。协同收益存在于通过合作实现了优势互补，降低了地方政府的减排成本；存在于通过合作加深了区域内地方政府间的互信程度，提高了地方政府的努力程度；存在于通过合作扩大了CO2的“流域空间”，降低了排放的负外部性作用，间接提高了减排意愿。

根据3.1所提供的分析方法，可以构建一个二维动力系统(I′)：

(7)

3.2 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下演化博弈平衡点的稳定性分析

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下，区域合作减排系统对应的雅可比矩阵为：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当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时，地方政府选择独立减排策略与选择合作减排的策略的情形相似。因为协同收益大于交于成本，未能实现了减排主体之间优势互补，侧面提高了减排成本，影响了地方政府的减排意愿。

3.3 协同收益大于交易成本下演化博弈平衡点的稳定性分析

命题6当协同收益大于交易成本时，即φ21σ1σ2+1-σ1σ2>0时，存在如下四种情形：

证明可计算出雅可比矩阵J在各个平衡点的行列式的符号和迹的符号，以此判断四种情形下的局部稳定性，具体如图2所示，证毕。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1)区域内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均很低时，无论交易成本与协同收益的关系是什么，{减排，减排}都是地方政府的稳定策略，主要是因为采取减排策略对本辖区经济损失较小，且能够带来一定的经济收益和社会收益，但减排效果不显著；(2)合作减排情形下，当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时，随着一方经济发展水平的快速提高，出现经济水平发展差距后，地方政府减排博弈最终会向一方减排一方不减排的方向演进；(3)当协同收益大于交易成本时，前三种情形下的稳定策略均为{减排，减排}，也即通过合作减排，实现了资源的优势互补，降低了碳排放的负外部效应。第四种情形的稳定演化策略可能是{减排，减排}{不减排，不减排}，由鞍点和两个不稳定点连成的折线构成系统收敛状态的临界线，在折线右上方，系统收敛到{减排，减排}，在折线的左下方，系统收敛到{不减排，不减排}，但系统具体沿哪条路径到哪一状态与博弈系统的初始状态和支付矩阵有关。

图2 协同收益大于交易成本的合作减排演化相位图

3.4 参数变化对情形(4)系统演化稳定均衡结果分析

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水平均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双方演化博弈的稳定策略为{减排，减排}或{不减排，不减排}。系统具体收敛至哪个状态由临界线下方区域Ⅰ的面积s1和临界线上方区域Ⅱ的面积s2的大小决定：当s1=s2时，系统收敛到两种状态的概率相等，当s1>s2时，系统收敛到{不减排，不减排}的概率大于收敛到{减排，减排}的概率；当s1

为了简化模型，本文假设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所采取的减排率相当，可以计算出下方区域Ⅰ的面积为

可以发现影响面积的因素有很多，但是可以得出以下两个下命题：

命题7碳配额的市场成交价格P越高，区域内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均采取减排的概率越大，反之均采取减排策略的概率越小。当碳配额的市场的成交价格P提高时，排放所付出的代价也随之提高，出于利益的驱动，区域之间势必要采取合作策略，降低减排成本，这类合作表现为区域低碳技术创新创新的合作，也可以是区域之间产业的合作。

命题8当区域内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差距越小，区域内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均采取减排的概率越大，反之均采取不减排策略的概率越大。这个结论与前面的研究相一致，也意味着在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下，同一政策的效果可能存在差距,也间接说明在推进区域合作减排的对象选择方面要有一定的侧重和优先序。

4 算例分析

前文利用借助演化博弈理论，模拟了区域内地方政府独立减排、合作减排的策略选择演化过程，为了进一步验证模型推导的正确性与结论的合理性，本文将借助数值仿真的方法对不同情形下地方政府的减排策略进行分析。算例的相关参数设置如下：区域内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的减排努力水平σi分别设置为{0.6,0.8}；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的减排率li分别设置为{0.6,0.4}；因二氧化碳排放造成损失的系数k=2.5；本地政府在外部政府的支持下获取的协同收益系数为φ21=2.5(独立减排情形下设为0)；中央政府对地方住政府的惩罚系数μ=1.5；CO2排放的外部效应系数θ=0.09；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的碳排放量qi分别为{0.19,0.52}亿吨；碳交易市场配额交易价格P为50元/吨；减排成本的调节系数α=6，协同收益调整系数β=0.5，短期经济损失的调节系数φ=100。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仅列示出不同情形下，本地政府减排策略选择的演进过程，外部政府的策略选择情形与前文的证明过程一致。

将上述的相关参数分别带入命题(2)及二维动力系统(I)中，利用Matlab 2017可以给出不同博弈情形下的本地政府、外部政府的策略选择情况。图(a)～(c)描述了地方政府独立减排情形下，经济发展水平对地方政府减排策略选择的影响。其中，图(a)表示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g1=5，g2=7)，地方政府间独立减排下的策略选择情形，可以看出本地政府将向着减排策略方向进行演进；图(b)表示独立减排条件下，本地政府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g1=15，g2=7)，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仍处于较低水平时的策略选择，可以看出本地政府向减排策略方向进行演进；图(c)刻画了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均达到一定程度时的策略选择(g1=15，g2=20)，可以发现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的策略选择是按一定比例采取减排策略，一定比例采取不减排策略，且采取减排的比例低于不减排的比例。

将上述的相关参数分别带入命题(5)及二维动力系统(I′)中，图(d)～(f)给出了地方政府间合作减排情形下，经济发展水平对地方政府减排策略选择的影响。图(d)表示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时(g1=3，g2=5)，合作减排(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下的策略选择，可以看出本地政府将向着减排策略进行演进，与独立减排不同的是演进的速度更快，说明区域合作能够提高经济后发地区间的减排意愿；图(e)表示合作减排条件(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下，外部政府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本地政府经济发展水平仍处于较低水平时的策略选择(g1=3，g2=10)，可以看出本地政府向减排策略进行演进，外部政府向着不减排的方向演进，对比发现经济发展水平对减排意愿产生一定的负向影响，同时，区域间合作也能够减缓不减排策略演进的速度，表现为图(b)的坡度相对于图(e)更为缓和；图(f)刻画了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水平均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的策略选择(g1=8，g2=10)，可以发现本地政府的策略选择是按一定比例采取减排策略，一定比例采取不减排策略，且采取减排的比例高于不减排的比例。通过上述比较分析可以发现，即使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合作减排也能够提高减排意愿，降低不减排策略采取的速度。

图3 不同情形下本地政府减排策略的演进过程

5 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5.1 研究结论

区域发展的不平衡性决定减排路径和减排措施要从区域发展的实际出发，国外成熟的减排政策不一定适合中国的减排实际。边界清晰的区域主体是碳减排的主要承担者，合作减排实现了区域主体间的优势互补，激活了减排的协同效应。一方面降低了区域内地方政府间的信息不对称性，提高了各区域减排投入的意愿；一方面区域合作降低了碳配额交易的成本，提高了区域间合作减排的效益；另一方面“空气流域”的边界同区域行政边界存在差别，合作减排是应对大气污染扩散和跨界污染控制较为有效的机制。降低实际碳排放率容易对区域经济产生短期的影响，然而，也会倒逼主体技术创新能力提高，进而降低减排成本。地方政府要围绕经济发展和二氧化碳减排进行综合考虑，不断优化策略选择，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为此，本文借助演化博弈理论模拟了区域内地方政府减排策略，并借助数值仿真工具进一步验证模型推导的正确性与结论的合理性，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区域内地方政府间独立减排情形下，(1)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均处于较低水平时，实行减排政策所带来短期经济损失较小，潜在经济收益大于不减排策略的收益，一个可能原因是经济后发地区工业发展相对薄弱，碳排放较少，减排成本相对较低；(2)随着外部政府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本地政府经济发展水平仍处于较低时，经过多次博弈后外部政府采取减排的意愿降低，最终形成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区域减排意向薄弱，经济发展水平不高的区域，有减排意愿，但是减排效果不显著的局面；(3)当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水平均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由于碳排放的公共物品属性、排放核查成本及奖惩力度高等原因，“搭便车”行为将影响其他减排主体的积极性，导致地方政府减排博弈最终会向地方政府一方减排一方不减排的方向演进。

区域内地方政府间合作减排情形下，(1)当协同收益小于交易成本时，地方政府独立减排策略与合作减排的策略的情形相似。因为协同收益小于交于成本，未能实现了减排主体之间优势互补，侧面提高了减排成本，影响了地方政府减排的合作意愿；(2)当协同收益大于交易成本时，前三种情形下的稳定策略均为{减排，减排}，也即通过合作减排，实现了资源的优势互补，降低了碳排放的负外部效应；第四种情形的稳定演化策略可能是{减排，减排}{不减排，不减排}，策略的选择受到相关因素的影响；(3)适当地提高碳配额的市场价格有利于促进区域合作减排的形成；(4)区域内本地政府和外部政府经济发展水平差距越小，地方政府均采取减排的概率越大。

5.2 政策建议

通过上述研究结论可以知道，推进区域合作减排最为关键的举措在于如何提高协同收益和降低交易成本，为此，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1)上级政府要将直接资助地方政府减排变为搭建起区域合作交流平台。由于各地资源禀赋不同，主体之间通过合作实现资源优势互补，是降低减排成本、提高减排潜力和资源利用效率的必然选择。协同收益取决于双方减排的互补性，然而，由于信息不对称和搜寻成本的存在，大大降低了地方政府间互补的可行性和高效性，需要上级政府搭建地方政府间合作减排的“桥梁”。这类平台包括交易信息服务平台、产业对接供需平台及人才共享交流平台等，实现对现有资源与服务资源的有机整合，提供一个减排技术、低碳项目及人才服务集成创新的途径，提高资源利用率，降低搜寻、开发及交易的成本，实现减排与地区经济并重发展的模式。

(2)通过有效政策组合激发地方政府减排活力。区域内地方政府间的合作减排能否实现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地方政府的努力程度，努力程度越大协同收益越大，且合作的交易成本越小。地方政府减排努力较低的原因可以归结为减排对经济发展的冲击，二氧化碳排放的外部效应及“搭便车”存在的可能性等。如何激发主体的减排努力是当前亟需解决的难题。上级政府要综合应用好行政、经济、技术及法律等手段，用活财税、产业、价格及金融等政策，多管齐下激发节能减排的内生动力。归根到底既要做到政策之间的协同，体现为推进低碳发展的趋同性，还要做到政策的特色性，体现为“一区一策”的特性，更好地弥补政策体系的不足，以此提高地方政府减排努力水平。

(3)发挥好碳配额价格倒逼合作减排的作用。碳交易机制将碳排放权作为一类商品，通过发挥市场化减排激励机制，在有效减少碳排放规模的同时，还将鼓励低碳技术创新(共享)。在中国碳市场建设所遵循的循序渐进原则下，科学地确定行业纳入范围、配额分配和管理的机制及灵活履约机制等，合理调控碳排放权交易市场中配额的交易价格，倒逼区域主体开展合作碳减排。

(4)准确识别出可以推进合作减排的空间区域。区域合作减排受到地区间经济发展水平差异的影响，地区之间差距越小，采取合作减排的概率越大，同时减排对于经济发展存在一定的短期冲击，需要合作规划出适合推进合作减排的空间区域。率先鼓励发展水平相当的区域开展合作减排活动，以此形成可供推广和复制的经验，再不断扩大合作减排的空间范围。

(5)大力推进低碳经济发展，实现减排与经济发展协同发展。发展低碳经济是有效解决减排和经济发展间矛盾的有效措施。低碳经济在强调较低碳排放和较高资源利用率的同时，也注重通废物废料的循环利用来减少二氧化碳排放，是一种绿色可持续发展模式。为此，地方政府要积极做好传统高能耗产业的转型升级，即通过低碳技术创新等方式降低单位产值的碳排放量，同时，也要积极布局低碳产业的发展，是一条实现跳跃式发展的有效途径。发展低碳经济一方面降低了减排压力，与此同时碳配额也将作为一种资产，让减排成为一种具有经济收益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