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服务对老年人健康自评状况的影响

刘慧娟 尹银

(1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犯罪学学院，北京 100038；2中央财经大学社会与心理学院)

健康自评(SRH)是衡量老年人身体状况的一个重要指标，也是反映老年人对健康服务需求的重要指标〔1〕。在世界范围内，绝大部分老年人都希望在宅安老，而社区服务在这方面有很多明显的优势〔2〕，特别是可以扩展老年人的社会网络和增强其归属感〔3〕。而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重，政策制定者对老年人照料费用增加的担忧也与日俱增，因此，焦点聚集到社区服务〔4〕。社区服务角色正在发生迅速转变，老年人已经或即将成为社区照料的主要对象〔5〕，因此社区服务是面向老年人最重要的健康议题〔6〕。社区的很多因素，包括社区内老年人的数量和比例，老年人是居住在城市社区还是农村社区等，这些因素可以影响到老年人的健康服务内容和质量、便利性和模式，进而影响到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及SRH〔7〕。从照料形式来说，社区服务是大多数照料服务体系中必要的组成部分，目前中国正大力发展社区服务。改善老年人的公共健康政策，在注重需求导向的同时，也应关注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及健康轨迹〔8〕。然而，仅有少量研究聚焦于社区服务对老年人SRH状况的影响，且更鲜有研究测量或评估不同社区服务、不同内容对老年人SRH状况的影响。何种社区服务可以作为老年人健康的预防性干预手段〔9〕尚无证据。另外，人们对中国老年人的社区服务经验获知甚少。西方的社区服务模式和内容是否适用于中国，是否符合中国老年人的偏好和需求是不明确的。因此，在这一背景下，探究如何设计合适的社区服务，以满足中国老年人的需求是非常必要的。

1 数据与方法

1.1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取自2008年中国老年健康长寿跟踪调查数据(CLHLS)，该数据共调查16 566位年龄在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该数据始于1998年，是中国第1项全国范围开展的、覆盖了80岁及以上高龄老人的健康长寿追踪调查，每隔2～3年进行跟踪调查。该数据的样本框架最初来源于已知的县市范围内长寿老人的名单(该范围内80岁及以上老人的名单因为人数太多并不容易得到)。在对全国22个省共871个县市中的一半县市进行的随机抽样调查中，几乎所有长寿老人都接受了访问。通过预先获取的年龄和性别情况，CLHLS将这些长寿老人分为80～89岁年龄段和90～100岁年龄段进行分层随机抽样后访问。从2002年的第3次调查开始，将65～79岁的中低龄老人设为参照组，该参照组样本的抽样方法与高龄组相同。该数据质量较高，且其心理测量指标和结果已被证明是可靠并有效的〔10〕。

1.2数据测量

1.2.1因变量 SRH状况。通过问题“您觉得您的健康状况如何？”获得所调查群体的SRH状况，有5个回答供选择：1=非常好、2=比较好、3=一般、4=比较差、5=非常差；而聚类分析结果显示，3个等级更为适宜，因此将SRH状况的测量改为3种回答：1=好、2=一般、0=差。同时加入了SRH变化，“与去年比，您的健康状况变化情况？”这一问题有3个回答供选择：1=变好、2=没有变化、0=变坏。

1.2.2自变量 在调查中，社区服务包括“个人照料服务、入户拜访服务、心理咨询服务、日常采购服务、社会交往与休闲服务、法律援助服务、健康教育服务、邻里关系服务及其他服务”。本项调查通过询问受访者“您所在社区提供何种社区服务？”对包括以上社区服务进行评估。赋值见表1。

1.2.3控制变量 (1)人口学因素，主要包括性别、年龄、教育程度等。(2)经济因素，主要包括收入和养老金。(3)社会网络，共同居住的家人数量和婚姻状况，其他相关的问题还有：“受访者在此区域居住年限”和“当年受访者的居住类型”。(4)社会心理机制，通过是否缺失情感支持来测量，通过以下4项进行评估：①“谁通常在您生病时照顾您？”；②“在日常生活中您经常与谁交谈？”；③“想分享一些想法时，您会第1个选择谁？”；④“当您遇到困难时，谁是您第1个求助的人？”为了防止在回归分析中低频频数分类的产生，在研究中引进“情感支持”这一新变量。如果以上4项中出现“没有人”的答案，该变量则被编码为“缺失情感支持”。(5)生活习性。生活习性通过“目前进行体育锻炼”来测量。赋值见表1。

1.3统计学分析 采用Stata14.0软件进行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

表1 变量分布(n=16 566)

2 结 果

目前社区服务尚未对老年群体的SRH状况产生显著影响(P>0.05)。然而，社区服务中有日常采购服务和没有法律授助服务确实对“SRH变化”有显著影响(P<0.01)。社区有日常采购服务的老人SRH变差，是那些不清楚社区里是否有日常采购服务的老人1.751倍。而所居住社区里没有日常采购服务的老人SRH和不知所居住社区是否有此项服务的老人的SRH无显著差异(P>0.05)。所居住社区没有法律援助服务的老人SRH变坏是那些不清楚社区里是否有此项服务老人的0.649倍，但社区中有此项服务的老人的SRH变化与不清楚社区里是否有此项服务的老人比较没有显著差异(P>0.05)。其他类型的社区服务对“SRH变化”没有显著影响(P>0.05)。见表2。

表2 个人SRH及SRH变化的相关因素分析结果(n=15 812)

续表2 个人SRH及SRH变化的相关因素分析结果(n=15 812)

1)P<0.05;2)P<0.01;3)P<0.001；此结果为删除空缺值的结果

3 讨 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社区服务对老年人SRH状况没有显著影响，但一些社区服务对SRH变化有显著影响。社区中有日常采购服务的老年人SRH变差，社区中没有法律援助服务的老年人SRH变好，大部分社区服务并没有影响到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没有达到发展社区服务的目的。

中国的社区服务引进并学习自国外，尤其是发达国家，并非适应中国国情。中国是一个重视孝道的传统国家，老年人因儿女尽孝而自豪，对社区服务并不欢迎，甚至态度较为冷漠，更不要说参与社区服务。社会交往、个人安全和户外活动紧密交织，对于老年群体，户外活动能使其愉悦、增强健康〔11〕。社区中有日常采购服务意味着老年人不需要走到户外，减少了其社会交往的机会，降低了其社会尊重和社会价值感，使其SRH分数较低。维持老年人自我照料行为模式及自主性非常重要〔12〕，对城市退休老人尤其如此，家务是其唯一进行的工作，当社区服务提供家政服务，如日常购物服务，老年人便无事可做，健康状况恶化。自1978年后，老年人的生活水平也许得到了改善，代际关系发生变化，孝道文化受到冲击，老年人及其子女之间的冲突越来越频繁，但很多老年人只能选择忍耐，因为除了对其子女的道德压力，没有其他资源可使其子女尊重他们〔12〕。孝道的留存更多依赖伦理道德而非法律。孝道更重视内心的孝，真正的孝顺是从心底产生的，法律无法改变人们的内心。因此，如果年迈的父母选择适当的法律手段，会丧失伦理道德上的优势，形势会恶化，所以，所居住社区中有法律援助服务的老年人SRH会变差。

本研究发现，各项社区服务不仅对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没有积极作用，甚至对其身体健康有不利影响。因此，健康照料服务须与中国文化导向和文化需求相吻合。本研究结果还发现，正式的支持系统，如养老金系统，对SRH分数及其变化没有影响，城市和农村老人之间也没有显著差异；相反的，共同居住人数越多老人的SRH分数较高，家庭人均收入越高， SRH变好越多，而拥有较好感情支持的老年人SRH分数较高，并且还在变好。发展以家庭为中心的服务体系是必要且可能的。制定以个人为基准的社会政策，中国拥有最发达的家庭支持服务体系，而制定以家庭为中心的服务体系则相对落后。政策制定者就更倾向于支持家庭照料者而非直接投资于社区服务。以家庭为中心的政策和实践会提升照料的质量，完善社区服务和对老年人的支持系统，建议未来以发展家庭为中心的照料体系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