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MOA模型的雪峰山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机制*

2019-06-06 08:45王兆峰向秋霜
关键词:机会动机居民

王兆峰,向秋霜

(湖南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旅游扶贫是“面向贫困人口的旅游”和“消除贫困的可持续旅游”[1].“实施旅游扶贫,推进旅游增收富民”是“十三五”旅游业发展规划的重要理念与创新.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也明确提出要“让贫困人口和贫困地区同全国一道进入全面小康社会,坚持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做到脱真贫、真脱贫”,旅游扶贫更加关注每一个贫困人口,更加注重保证每一个贫困人口都能在旅游发展中受益,增加发展机会,提高发展能力.学者们也普遍认为,旅游的持续发展与当地社区居民的参与支持息息相关[2].社区参与旅游有利于旅游地居民形成社区归属感,增加对社区价值的认同,促进旅游发展[3].如何形成促进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有效机制,让社区中每一个贫困居民能够通过参与旅游实现脱贫致富,促进个人发展,成为旅游扶贫的核心难题.

国外学者于20世纪50年代开始将发展旅游与消减贫困联系起来进行研究.早期研究集中在旅游业发展对贫困人口的影响方面,以经济影响研究最显著,局限在宏观经济计量[4].20世纪80年代以来,旅游业发展给旅游地特别是贫困地区带来的生态、社会和文化等负面影响越来越严重,学者们开始探讨更好的旅游扶贫方式,以自然旅游、遗产旅游、社区旅游与扶贫为主.然而此时期研究重点在旅游发展负面效应的消减和旅游扶贫模式,对消减贫困的研究并不突出.1999年英国国际发展局提出PPT(Pro-Poor Tourism)概念,即有利于贫困人口发展的旅游,将旅游与反贫困直接相连[5].随后学者们对PPT战略的实施进行了大量的实证研究,开始关注社区参与对旅游扶贫实施效益的影响.Akyeainpong[6]在获取当地居民对旅游发展实际效应的评价上,发现社区参与旅游扶贫能推动 PPT 战略目标的实现.Scheyvens等[7]发现如果当地社区居民直接参与旅游开发的机会缺乏,旅游扶贫效应将得不到充分发挥.

国内旅游扶贫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在PPT概念提出的背景下,旅游扶贫研究开始关注贫困人口,学者们越来越关注旅游扶贫过程中的社区参与以及不同人群的利益问题.吴媚等[8]通过对社区旅游发展中“去权”与“失权”问题的探讨,提出通过社区增权促进社区旅游发展.孙九霞等[9]发现女性通过参与旅游具备了与丈夫进行家务协商的能力.随着贫困现象向零散化、局部连片化和家户个体化演变,旅游扶贫研究也需向精准化深入.贫困地区的贫困居民成为旅游扶贫研究的重点,贫困居民的脱贫致富与个人发展成为旅游扶贫的重要研究内容.卡茜燕[10]提出从贫困个体和社区整体两个层面进行贫困的识别和帮扶,实现精准的旅游扶贫.卢冲等[11]基于四川藏区贫困农牧民参与旅游扶贫的意愿及行为的调查,总结了促进贫困农牧民参与旅游的对策建议.

国内外旅游扶贫研究内容逐步向微观层次深入,研究方法从定性描述向定量分析侧重.近年来,旅游扶贫研究重点集中在PPT战略上,其中居民参与便是探讨的焦点,主要以贫困乡村和民族地区的旅游地为例,对社区参与旅游的现状、影响因素以及参与过程中旅游对贫困居民的效应进行研究,强调旅游扶贫研究精准化,突出旅游扶贫效果.研究中分析旅游对于贫困居民的影响居多,极少从当地贫困居民角度出发研究影响贫困居民参与旅游的因素,探讨旅游扶贫效果及旅游扶贫建设.因此,笔者借鉴MOA模型,从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三方面构建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影响因素模型,在洪江市黔阳古城,溆浦县雪峰山景区,绥宁县关峡苗族乡3个地点共对1 500位社区居民进行问卷调查,运用多重线性回归和结构方程对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因素进行分析,探讨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机制,以期为促进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提供理论参考,推进旅游扶贫模式创新,为旅游扶贫机制研究提供新思路.

1 理论假设

1.1 MOA视角下社区参与行为

MOA(动机Motivation-机会Opportunity-能力Ability)模型是从心理和情境等主客观方面对行为进行解释的综合模型,包含动机、机会和能力3个构面,三者之间的关联与互动促成特定行为发生.早期MOA模型被应用到传播学中研究信息细化行为[12].后来,营销领域中开始广泛运用MOA模型.陈可等[13]基于MOA模型探讨影响服务补救中顾客参与的因素,发现顾客动机是服务补救中顾客参与的最重要因素.MOA 模型在公共管理、人力资源管理和知识管理等领域也被广泛运用.陈岚[14]发现求知、兴趣和自我提升能够激发学习者参与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的学习,感知有用、感知易用及个体能力对学习者的参与行为也有重要影响.近年来,MOA模型被不断应用到社区参与旅游研究中,Hung等[15]最早使用MOA模型研究旅游过程中的社区参与行为,发现社区参与提高了旅游发展的有效性.Jepson等[16]指出社区居民的参与动机、外在机会以及个人能力对参与旅游节庆活动以及促进旅游可持续发展作用明显.Rasoolimanesh等[17]通过对世界遗产旅游地社区居民参与行为的研究,发现社区居民的旅游影响感知、自我能力认知和政策支持会影响社区参与,每个因素的不同强度会造成社区参与程度的差异.

贫困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行为包括提供旅游服务、参与旅游经营管理以及为旅游扶贫提供意见建议等,参与行为的发生都是贫困社区居民面对旅游开发时不同的心理和情境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动机是激发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内驱力,合适的机会促使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社区居民的知识和技能则决定了其能否参与.MOA模型视角下的社区参与行为是一个包含社区参与前因、过程与结果的整体框架.社区参与行为不仅由不同行为类型表现,不同的参与强度也区分了不同的参与行为.有学者将社区参与旅游扶贫划分为初级参与、积极参与和成熟参与3个层次[18].初级参与属于社区参与的最低层次,社区居民的参与是表面的、被动的参与,社区居民尚未认识到旅游发展对经济增长和个人发展的重要性,主要是在政策的驱动下从事简单旅游项目,参与人数少,范围窄.积极参与阶段社区居民对旅游业发展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对资源和环境的价值认知更加清晰,社区居民的参与主动性变强,但参与意识仍然受限,自主意识仍然缺乏,实际的管理权与决策权仍然缺失.成熟参与是较高的社区参与层次,社区居民积极主动而又全方位地参与旅游,参与意识强烈,参与范围广,社区居民在追求经济利益的同时,自觉保护环境,传承当地文化,促进旅游的可持续发展.

1.2 研究假设

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影响因素众多,在参考相关文献成果的前提下,结合贫困区域旅游发展实际,笔者借鉴MOA模型,从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3个因素出发整合影响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各种主客观可能性.考虑到MOA模型中动机、机会和能力三者之间的内在作用,笔者认为除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可能直接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外,参与机会会促成参与能力的形成,并和参与能力共同影响参与动机,间接影响社区参与.

首先,参与动机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参与.学者们运用需求层次理论、推拉理论以及目标导向理论等对动机进行研究,形成了不同的理解人们行为动机的研究成果.MOA模型中的动机是指推动个体产生行为意愿、兴趣和愿望的集合[12].具体到社区居民的参与动机,是在内外部推拉因素的作用下,社区居民内心生成的社区参与的意愿、兴趣和愿望.在社区旅游中,参与动机被认为是影响社区参与的关键因素[19].当旅游开发与社区居民的日常生产生活相关时,他们更可能形成参与意愿,参与其中.当地居民对自己的生活空间有规划时,会积极表达对未来生产生活状态的愿望和诉求[20].在旅游开发发展过程中,社区居民对旅游影响的积极或消极感知是激励或抑制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相关因素,积极影响感知明显时,社区参与旅游的行为会增多[21].因而,参与动机可能对社区参与存在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动机包含影响感知和参与意愿2个观测变量[22-23].参与动机的测量主要借鉴推拉理论的思路.社区居民参与动机的形成主要是推拉因素作用的结果.将消极影响感知剔除,积极影响感知是社区居民参与动机形成的拉力因素,主观参与意愿是形成社区居民参与动机的推力因素.

其次,参与机会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参与.机会的存在为行为的产生提供客观条件.MOA模型中的机会是指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里,个体感知到的外部环境中有助于激发其特定行为的有效成分[13].具体到社区居民的参与机会,是指社区居民感知到的旅游发展外部客观环境中存在其参与的有利因素.当地政府部门与企业若没有为社区居民提供合适的参与渠道,社区居民参与旅游会受到阻碍,参与的可能性会降低[24].社区增权正向影响社区居民的公平感知,进而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可从政治、经济、社会和环境等方面增权,提升社区参与的有效性,创造社区参与的良好环境[25].根据上述文献,将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机会总结为政策支持、就业支持和渠道支持3个观测变量.政策支持指当地政府及相关部门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提供的各项政策制度的支持,包括对政策的解读与实施;就业支持指当地政府及旅游企业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经营管理,从事旅游讲解、演艺等旅游职业提供的支持,包括资金、技术以及旅游创业就业培训指导等;渠道支持指当地政府及旅游企业以社区居民利益为核心,为更好地了解社区居民的利益诉求,听取意见建议,所提供的一系列参与旅游管理决策、表达意见建议的平台和机会.

第三,参与能力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参与.能力是某一特定行为能够产生并完成所必需的主观条件.MOA 模型中的能力是指人所具有的直接影响其完成某一活动质量和数量水平的内在可能性.具体到社区居民的参与能力,是指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管理、旅游经营和旅游服务等所需的主观条件,是社区居民对自我参与旅游能力的认知.社区参与能力是社区居民自身所具备的参与旅游的条件,包括旅游知识、旅游技能、个人文化水平以及自身所拥有的实物、资金等有助于参与旅游的资源.社区居民不具备参与旅游的知识与技能,社区参与将会受到阻碍,甚至不会发生[16].社区居民的文化水平、技能和经济资源是社区居民的重要参与能力[26].将社区参与旅游的能力划分为参与知识和参与技能2个观测变量[16-17].参与知识是社区居民个人所具备的从事旅游相关职业、进行旅游创业所需要的基础知识,包括对当地旅游发展规划和旅游扶贫政策的熟悉与解读,对旅游资源特色的把握等;参与技能是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所需要的各方面技能,决定社区居民能否胜任旅游职业,是否有能力参与旅游.

图1 基于MOA模型的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研究模型Fig.1 MOA Model of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in Pro-Poor Tourism

第四,在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动机、机会和能力之间,可能存在3条间接影响社区参与的路径:参与机会会影响参与能力的形成,并和参与能力共同影响参与动机的形成,进一步推动社区参与.MOA模型中的动机、机会和能力要素相互关联互补,是行为产生的必要条件.机会作为外在客观因素,能够为能力的形成创造有利的外部条件,促成能力的形成,即机会会影响能力的形成.随着外在机会的保障和个人能力的提高,个人的行为意愿会被激发,形成动机,即机会和能力会影响动机的形成.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是在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共同作用下的结果.同时,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内部之间也存在相互作用.参与机会为参与能力的形成和提升创造了有利条件,参与机会与参与能力的存在使得社区居民具备了社区参与的客观条件和主观优势,促成社区居民参与动机的形成,推动社区参与.因而,参与机会对参与能力可能存在正向影响,并和参与能力共同对参与动机产生正向影响,进而影响社区参与.

综上所述,提出研究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以社区参与为内生潜在变量,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为外生潜在变量,实线方框表示观测变量,单箭头表示因果关系.其中: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对社区参与行为有影响,同时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三者内部之间又互相影响,参与机会促成参与能力的形成,又与参与能力共同影响参与动机,间接推动社区参与行为的发生.因此,基于MOA模型的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研究模型共存在6条因果关系.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区域概况

雪峰山区地处湖南西南部,位于沅江与资水间,包括怀化市的洪江市、中方县、溆浦县、会同县、芷江县和靖州县,邵阳的洞口县、隆回县、绥宁县和城步县,以及娄底的新化县,是以瑶族、苗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集区,贫困人口众多,分布广,贫困程度深,是武陵山片区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重要组成部分,扶贫任务十分艰巨.但同时,雪峰山区域内自然生态环境优越,自然生态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少数民族风情浓郁,稻作文化、宗祠文化以及雪峰山抗战文化和红色文化等人文旅游资源丰富,处在“中华第一旅游走廊”的黄金带上.在旅游扶贫的推动下,当地贫困居民就地就近融入旅游,积极整合资源进行旅游创业,提高了经济收入,实现了自我发展,促进了当地社会经济发展,旅游发展成为雪峰山区居民摆脱贫困的良好途径,成效明显.雪峰山旅游发展是全国旅游扶贫典型,“雪峰山模式”具有示范作用,将雪峰山区作为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案例研究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和现实指导价值.

2.2 问卷设计与调查

调查问卷由2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采用李克特五点式量表对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参与能力和社区参与进行测量;第二部分是样本的人口统计特征变量,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和月收入4项.借鉴已有对社区居民旅游扶贫参与动机[22-23]、参与机会[25]、参与能力[16-17]和社区参与行为[17,19]的测量,结合我国旅游扶贫背景确定具体的测量指标.

问卷调查分为2步.第1步,为确保问卷结构的合理性以及样本数据的有效性,在调研小组以及同学内部进行100份问卷试调查.使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剔除因子载荷小于0.5或者同属于2个公因子的测量指标,最终保留35个测量指标,确定为最终的调查问卷.第2步,正式问卷调查.调研小组于2017年3—10月前后3次前往洪江市黔阳古城、溆浦县雪峰山景区和绥宁县关峡苗族乡进行实地调查,通过发放问卷,让居民现场填答.共发放问卷1 500份,最终收回1 405份有效问卷,有效率93.7%.样本构成中以女性为主,占比64.1%;年龄25~45岁人数最多,占比60.9%,其次为46~65岁和16~24岁,分别占比19.9%和14.9%;文化程度以高中及中专以下居多,占比78.6%,处于中低文化水平;家庭月收入2 000元以下占比47.3%,2 000~4 000元占比35.2%,以中低收入为主.

2.3 分析方法

构建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影响因素MOA模型,在回归分析的基础上明确主要变量的因果关系,运用结构方程方法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分析,进一步明确模型内在影响机理.通过验证性因子分析,验证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概念模型,整合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影响因素,分析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参与能力内部及三者与社区参与的关系,深入探讨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因素,把握社区参与现状,深入理解社区参与行为,构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机制.

具体步骤为:首先,运用SPSS20.0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并对样本基本情况进行分析,通过多重线性回归分析验证主要变量的因果关系;其次,运用Amos21.0结构方程软件对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概念模型进行假设检验,通过参数估计和路径分析对具体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第三,在社区参与旅游扶贫模型达到最优模型适配度的情况下,对模型中各影响路径进行验证分析,探讨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因素,并对各因素的影响强度进行分析;第四,通过各路径系数对社区参与行为进行分析,把握雪峰山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现状,通过对研究结果的提炼升华构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机制.

3 结果与讨论

3.1 参与动机、机会与能力对社区参与的作用

为保证样本数据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对量表进行信度与效度检验,总体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28.由表1可知:各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766与0.929之间,均大于0.7,说明量表的内部稳定性高,样本数据的可靠性程度高;各分量表的KMO值在0.771与0.907之间,均大于0.7,说明样本数据结构有效性程度高;Bartlett球形度检验卡方值均达到0.001的显著水平,说明样本数据来自于多元正态分布的总体.

表1 量表的信度和效度Table 1 Reliability and Validity of Variables

注:*P<0.001.

回归分析是线性因果关系建模方法论的基础,一方面可以确定变量之间的回归方程,明确各变量的作用方向和强度,另一方面通过采用最小二乘法进行参数估计(与结构方程不同的参数估计方法),以期提高研究结果的科学性与客观性.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参与能力和社区参与均是潜在变量,不能直接进行回归分析,分别利用各自观测变量的平均值进行回归分析.回归模型的R2为0.454,调整后的R2为0.448,说明回归模型的拟合度一般,解释力不是很好,还存在重要的解释变量没有纳入到模型中.由于笔者主要探讨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与社区参与的因果关系,不考虑其他因素,因此模型的拟合度不作要求.模型的F统计量为76.646,P值小于0.001,说明建立的回归模型具有统计学意义.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的标准化回归系数分别为0.181,0.245,0.451,P值均小于0.001,达到显著性水平,说明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均对社区参与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参与能力影响强度最大,其次是参与机会,参与动机的影响强度最小.根据标准化回归系数可初步建立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参与能力和社区参与之间标准化后的拟合方程,因果关系得到初步验证.

3.2 社区参与旅游扶贫模型适配

通过多重线性回归,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参与能力和社区参与之间的因果关系基本明确,进一步利用结构方程分析方法对社区参与旅游扶贫模型内部的因素进行具体分析,验证研究假设,把握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具体因素,分析社区参与行为.

在使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前,首先对样本数据进行正态性检验[27].各观察变量的偏度系数在-1.736与-0.073之间,峰度系数在-0.337与5.383之间,绝对值均处于正态偏离值范围内,说明样本数据符合正态分布,可采用极大似然法进行模型估计(表2).进一步进行信度与效度检验,对测量模型的聚敛效度与区别效度进行补充.所有观察变量的因素负荷量除影响感知与参与技能外,均大于0.7.各潜在变量的组合信度均大于0.6,平均方差抽取量除潜在变量参与动机外均大于0.5.观察变量影响感知的因素负荷量为0.554,低于0.7的标准,导致其所属的潜在变量参与动机的平均方差抽取量低于0.5的标准.一般而言,社会科学研究者所编制的量表受测量本身的特殊性、测量误差以及外在干扰等的影响,因素负荷量都不会太高[28],单一指标要求严格,在实践过程中很难让所有的指标都达到标准且符合模型.但本模型中各潜在变量的组合信度均大于0.6,整体而言,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聚敛效度,各题项可以很好地解释潜在变量.

表2 变量的聚敛效度Table 2 Convergent Validity of Variables

区别效度指各潜在变量之间不相互关联的程度,当各变量的平均方差抽取量的平方根比该变量与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都大,则区别效度较高.各潜在变量的平均方差抽取量的平方根(表3中对角线上括号里的数字)均大于该变量与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说明各潜在变量之间区别效度较好.各潜在变量的相关系数介于0.218与0.586之间,呈正向中低度相关,说明样本数据多重共线性的问题不突出,也说明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参与能力以及社区参与各变量之间均存在正相关关系,且显著,初步证明了研究模型中的各变量关系成立.

表3 变量的区别效度Table 3 Discriminant Validity of Variables

注:*为P<0.01.

将样本数据与研究模型进行拟合,结构方程初始模型能够被识别,可以继续进行拟合优度分析(表4).X2/df值为1.763,GFI,AGFI的值均大于0.9,RMSEA 的值为0.052,小于0.08,各绝对适配指标值均达到适配标准.NFI,CFI,IFI,TLI和RFI的值均大于0.9,PNFI和PGFI的值均大于0.5,增值适配指标和简效适配指标值均达到适配标准,说明样本数据与研究理论模型拟合很好.研究理论模型可以得到有效的验证.

表4 社区参与旅游扶贫模型拟合优度检验Table 4 Goodness-of-Fit of the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in Pro-Poor Tourism Model

3.3 参与动机、机会和能力对社区参与的影响

根据结构方程模型路径检验结果,对研究假设进行验证(表5).研究假设中6条因果关系均得到验证,标准化参数值均为正数,与研究假设方向一致.

表5 结构方程模型路径检验结果Table 5 Path Test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根据检验结果对参与动机、机会和能力对社区参与的影响进行具体分析.参与机会对参与能力和参与动机的P值在0.001水平上显著,路径系数分别为0.440和0.384,参与机会显著正向影响参与能力和参与动机.参与能力对参与动机的P值在0.001水平上显著,路径系数为0.349,参与能力对参与动机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三者之间的关系得到验证.在各方提供的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政策支持、就业支持以及渠道支持等参与机会的背景下,有利于社区居民旅游参与知识与技能的提升,同时激发社区居民参与旅游的兴趣,坚定社区参与的意愿,进一步影响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社区参与能力的提升,对自我参与能力认知的提高,促成参与动机的形成,推动社区参与.

参与动机对社区参与的P值为0.042,在0.05水平上显著,路径系数为0.189,参与动机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参与.贫困社区居民在旅游开发过程中对积极影响感知明显时,更容易对旅游形成正面的态度,更倾向于支持旅游以及参与旅游.雪峰山区旅游开发坚持“文化先行、农民受益”的原则,在旅游开发过程中为当地社区居民带来了切实的收益,为当地状态带来了可喜变化,社区居民对当地旅游发展的正面态度明显,会更加积极地参与旅游.社区居民在旅游发展的积极影响以及其他各方面因素的刺激下,参与旅游的意愿渐渐形成,不断强化,参与动机更加强烈,最终促成社区参与旅游扶贫.

参与机会对社区参与的P值为0.023,在0.05水平上显著,参与机会对社区参与旅游扶贫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贫困社区居民感知到旅游扶贫外部环境中有利于其社区参与的条件成熟,就会更积极主动地参与其中.雪峰山区当地政府与相关机构积极开展旅游扶贫工作交流会,贯彻落实各项旅游扶贫政策和具体实施细则.旅游管理部门和旅游企业在旅游开发发展过程中充分考虑当地村民的利益,积极容纳村民就业,提供知识技能培训和资金支持,为村民参与旅游提供政策保障与参与支持,在旅游开发与管理过程中为当地村民提供参与渠道和决策机会.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外部环境条件充足,机会众多,社区居民感知到参与旅游扶贫的众多有利条件,他们会抓住机会,积极参与到旅游扶贫中来.

参与能力是直接影响社区参与最为显著的潜在变量,路径系数高达0.601(P<0.001),参与能力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参与.贫困社区居民的参与能力是其选择参与旅游扶贫的关键因素.参与旅游扶贫的技能包括承担旅游餐饮和住宿经营的经济资源与知识技能、进行地方民俗展示表演和进行手工艺品和土特产品的编织销售能力等.社区居民具备参与旅游扶贫相关的知识与技能,对当地旅游资源和历史文化十分了解,他们就会更积极地融入到旅游扶贫中,也会更加顺利地参与到旅游扶贫中,更早地分享到旅游发展的收益.参与能力是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行为发生的关键因素.

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对社区参与均存在显著正向影响:参与能力对社区参与的路径系数达0.601,影响最显著;其次是参与动机,路径系数0.189;最后是参与机会,路径系数0.162.参与动机和参与机会对社区参与的作用强度与回归分析相异,这是由于结构方程分析中考虑了参与动机、参与机会与参与能力之间的相互作用,参与机会对参与动机、参与能力和社区参与均存在显著影响,参与机会的作用强度有被分散的可能性.在结构方程模型中,社区居民的参与意愿对参与动机影响最大(标准化参数0.799),贫困居民是否愿意参与,是参与动机形成的重要因素;各项政策对旅游扶贫的重视,为贫困居民参与创造了有利的大环境,是最能体现外部环境的有利条件(标准化参数0.921);贫困居民是否具有实际参与的相关知识是贫困居民对自我能力认知的关键(标准化参数0.759),基础知识中强调了社区居民对旅游扶贫政策以及旅游发展政策的了解和预判,再次说明了政策对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重要性.

3.4 社区参与行为分析

根据结构方程模型路经检验结果对社区参与行为进行分析.在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模型中,社区参与对初级参与、积极参与和成熟参与的路径系数分别为0.780,0.861,0.787(表5).其中:社区参与对积极参与的路径系数值最大,说明社区参与行为多为积极参与,参与层次相对于初级参与有所提高,然而仍是较低水平,且参与范围受限,自主意识有待提高.社区居民通过开展简单的旅游经营活动参与旅游扶贫,开始利用相应的渠道为旅游扶贫建设提供意见与建议,日常生活中也开始关注旅游新闻、旅游影响以及旅游发展项目等.社区参与不再只是被动地配合旅游扶贫政策的实施,而是在各项旅游扶贫政策以及政府和企业所营造的良好发展环境下,社区居民结合自身拥有的资源与优势,积极主动地参与到旅游扶贫中.积极参与虽然打破了初级阶段社区居民被动参与的僵局,然而参与过程中社区居民的实际管理权与决策权仍然缺失,自主意识、责任意识和前景发展意识仍然缺乏,社区参与层次还需提升,需向成熟参与转变.

近年来,随着国家对武陵山片区贫困状况的关注以及大量扶贫调研工作的开展,雪峰山区旅游扶贫受到重视,旅游发展迅速,旅游扶贫成效明显,带动了一部分的贫困居民脱贫致富,促进了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然而社区参与仍然还处于较低层次,经济参与居多,社区居民在参与过程中的管理和决策权利缺失,承担旅游环境保护和民俗文化传承的自觉意识欠缺,对旅游资源和当地文化的自我认同不足,社区参与水平还有待提高.雪峰山区居民通过参与旅游扶贫实现了经济收入的提高,改变了生活贫困的现状,实现了自我发展,然而为实现当地经济社会与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社区参与层次仍需提升,旅游扶贫任重道远.

4 结语

4.1 结论与建议

研究表明,雪峰山区贫困居民所感知到的旅游扶贫参与机会、所形成的参与动机以及对自我参与能力的认知都会直接显著正向影响社区参与旅游扶贫.参与机会会促成社区居民参与能力的提升,增强社区居民自我参与能力的认知,并和参与能力共同影响参与动机的形成,进一步坚定参与动机,间接推动社区参与旅游扶贫.雪峰山区贫困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关键因素是参与能力,参与能力的提高会大大增加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可能性.现阶段雪峰山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仍然处于积极参与层次,提升空间很大.要完善社区参与旅游扶贫机制建设,积极促成社区参与层次的提升.

为激励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促成社区参与层次的提升,保证社区参与的有效性,需基于MOA社区参与旅游扶贫模型在分析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影响因素以及社区参与行为的基础上,构建包含动力机制、保障机制、认同机制和自我发展机制为一体的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机制.

第一,动力机制是促使社区居民形成参与旅游扶贫的动机并进一步坚定参与动机的机制.动力机制要积极整合外部动力与内部动力.一方面要发展健康可持续的旅游业,引导社区居民形成积极正面的旅游影响感知,同时积极治理旅游的消极影响,提升旅游业的正面形象;另一方面要把握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心理,综合经济收益、情感依恋和自我实现等因素加强引导与激励,激发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兴趣,坚定参与意愿,形成参与动机,促成社区参与;最后政府和企业要合力完善社区参与奖励制度,在旅游发展利益合理分配与补偿的基础上,提供社区参与奖励,奖励表现优异、绩效成果突出的社区居民,进一步坚定社区参与信心,鼓励更多的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

第二,保障机制是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提供人力、物力、财力、制度、渠道、反馈等方面的支持机制,保障机制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创造良好大环境,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提供机会.保障机制包含社区参与支持与反馈表达保障两方面.要通过经济增权、政治增权以及社区增权、心理增权共同保障社区居民旅游扶贫参与的实现,改善社区居民弱权处境,吸纳社区居民代表参与社区旅游发展规划、旅游经营和管理等重大决策,满足社区居民在当地旅游发展中的就业与创业需求;要发挥社区党组织带动作用和凝聚作用,更好地协调旅游发展,服务社区居民,为社区旅游发展创造良好环境;要建设与完善沟通交流渠道,搭建参与反馈与意见表达平台,打破社区居民与政府及企业间的沟通壁垒,形成政府、企业及相关部门关注社区居民利益,社区居民理解配合旅游开发的良好局面.

第三,认同机制是提升社区居民对自我参与旅游扶贫的能力认知,强化社区居民与政府、企业等利益相关者主体之间相互认同,增强社区居民对当地旅游资源、民俗文化以及旅游发展认同的机制,是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关键机制,与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自信心与自主意识息息相关.认同机制包括自我认同、主体间认同和价值认同.要科学制定分层次分类别的培训方案与措施,积极与有实力的高校和旅游扶贫示范区进行合作,有计划有组织的进行培训或建立教育培训基地,提高社区居民综合素质与实操技能,提升社区居民自我参与能力认知,挖掘参与潜力;要设置科学合理的利益分配与监管队伍,积极协调利益相关者的矛盾,共建主体间相互合作的平台,实现共赢,形成社区居民、社区、旅游企业以及政府相关部门为一体的旅游发展共同体;要深度挖掘当地文化价值,弘扬地方文化,增强社区居民对当地自然资源与传统文化价值的认同,强化社区归属感,增强价值感召力与凝聚力.

第四,自我发展机制是促使社区居民自我管理、自我发展和自我提升的机制,为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注入活力,打破社区参与旅游扶贫被动化、低层次、窄范围的现实瓶颈,同时也是旅游扶贫“造血”功能的体现.自我发展机制包括自我发展意识的培养和自我发展能力的提升两方面.社区居民要自我改变散漫自由、不受约束的行为习惯,改变被动依赖的心态,培养自我发展意识,形成发展眼光;政府和企业在激励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过程中,要始终坚持“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理念,推动社区居民自我发展;要共同合作创造良好学习环境,督促社区居民提升自身素质,养成学习习惯,提升学习能力;要建立各类社区组织,优化自组织结构,提高自组织效率,实现社区居民的自我教育和自我发展,同时加强区域间社区组织的沟通与交流,互帮互助,协同发展.

4.2 讨论

以MOA模型对影响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的众多因素进行分析,构建了包含动力机制、保障机制、认同机制和自我发展机制为一体的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机制,为社区参与旅游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同时拓展了MOA模型的适用范围,证明了MOA模型在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研究中的有效性,对于促进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当然,研究仍然存在需要深入探讨的问题.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影响因素众多,笔者借鉴MOA模型从参与动机、参与机会和参与能力三方面分析社区参与旅游扶贫的影响因素,但可能遗漏了其他影响因素,需进行更加深入、全面的探讨.另外将社区居民作为一个整体对其参与旅游扶贫行为进行分析,并未对不同人口统计特征的群体进行比较分析,下一步可深入研究不同群体的社区参与旅游扶贫行为,进行更精准的旅游扶贫研究.社区居民参与旅游扶贫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参与机制仍需完善,机制的具体运作机理仍需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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