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闻
水乡平原的乡村.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源远流长。
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产生了很多灿烂悠久的文化,童谣便是其中之一。
“天上的风,锣锣转,地下的风,要人唤。哦——呜一”
儿时,夏夜里忽然听到谁的母亲这后面一声长调,小伙伴们便会开心地呵呵大笑起来,一会儿,童稚的“哦呜”“哦呜”声在乡村的夜空此起彼伏:至今回忆起这首荒诞而又一本正经的童谣,我仍会忍俊不禁地噗嗤笑出声来。儿时的夏夜,童谣给我们的童年带来无限的欢乐,常常让我们忘记了虫蚊的叮咬,闷热的无奈。
水乡平原的乡村,文化底蕴深厚,历史源远流长。我居住的小集镇柳关,本名不见经传,但考古学者在这里却发现了新石器时期的“大溪文化遗址”,出土的石锛打磨得精美圆滑,现展存于荆州博物馆。监利县之名,起自三国时期的东吴,老人们说“十五一驿,监收鱼米”。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产生了很多灿烂悠久的文化,童谣便是其中之一。
“新姑娘,咚咚锵。抬到婆婆的喝米汤,米汤喝足哒,养的儿子胖嘟哒……”
儿时,屡屡听到远处的唢呐、锣鼓声一路嗚鸣奏而来,我们这帮小鬼便齐声地喊叫起这首童谣,屁颠屁颠地不知疲倦。有胆大顽皮的,待到人家新娘子走近时,忽然喊念出来,羞得新娘子粉面含羞,等到大人过来驱赶时,小伙伴早已鬼怪精灵地跑得老远。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的农村,那时,父母还在集体生产队劳作。在那个缺衣少食、一切凭票购买的年代里,我们家七个子女的衣食成了困扰父母的头等大事。
父母日以继夜地在生产队里劳作,童年记忆里,我很难见到父母的身影。只有比我年长两三岁的姐姐哄着下面三个弟弟。四弟天生本分,记忆中没留下他很顽皮的印象。五弟剑虎还尚在襁褓中,而我已经能到处疯跑着玩了。母亲在生产队劳作时,嗷嗷待乳的五弟饿得“哇哇”直哭,任凭姐姐怎么使劲儿摇晃,也止不住哭声。姐姐着急得没办法,只好将五弟从摇篮中抱起来,在手中上下晃动,一边口里哼着:
“小板板,弓弓腰,我是姆妈的亲宝宝……”
后面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天生调皮捣蛋,在姐姐哄五弟的空隙中,便偷偷溜出去,先是跑到菜园子里摘烧瓜,坐在淹没头顶的胡椒菜地里,鼓起小腮颊大快朵颐。吃饱了肚皮.又寻思着再怎么去找乐子。
儿时的老屋,在一个偏僻的水乡,整个墩台才十几户人家,我家又偏居一隅,很难找到小朋友作伴。我晃晃悠悠地转了一大圈,忽然看见柳树边的篱笆条上挂着好大一只马蜂窝。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东西能不能惹,但我觉得很好奇。那些蚊蜂飞来飞去.始终都不离那一团黑糊糊的东两。于是走近欲探究竟,没呆十秒钟,耳边便有“嗡嗡”声响起,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被针刺似的蛰了—下,忙用手去拍打,手刚到被蛰的地方,眼前有黑影袭来,本能地闭上眼睛,眼皮上又被蛰了一下,心想不妙,拔腿就跑!耳边“嗡嗡”声不断,感觉头上、脖子上、胳膊上都有被针蛰似的痛,跑出二十多步后,耳中“嗡嗡”声才逐渐消失。这才感觉到被蛰的地方开始火辣辣的疼,越疼越厉害,被蛰的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口只好一只手护住,像现在电影上的“独眼龙”往前行走。疼得实在忍不住时,便放开声哭起来。“哼哼”着住家的方向走,走了几步,忽然醒悟,回去肯定遭受姐姐一顿好打。于是又返身向三叔父家走去,三叔父的女儿红霞姐正好一个人坐在后门口乘凉,见我哭着走来,忙问谁打了我。她近我身前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你怎么搞的?被蚊蜂蛰哒?”
我哼哼着告她经过。她拿出一个圆的小铁盒,我另一只眼睛看到,是一种黄色的膏药,至今我都没明白擦的什么药。她给我仔细徐在每处被蛰的地方,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物的作用,一会就觉得不疼了。到了下午母亲回来时,我除了眼睛红肿外,其它的地方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现在推算起来,红霞姐那时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她只比我大两三岁左右。我七岁才进学堂门槛,印象中,我过了两年才上的学。
红霞姐她到底给我涂的什么药,这么灵效?我一直很想问她。可惜成年后,我们都为生计所累,至今也没机会问过她。逢年过节也曾相聚,话到了嘴边,可看着她那双被生活折磨的愁眉,便再也没有心情问她了。
童年印象中最深的,还是姐姐宝娇哄襁褓中五弟的一些童谣,至今回想起来,仍宛若一湾清泉,缓缓流淌在心中,给远去的童年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
五弟那时还只有几个月大,姐姐把五弟放在腿上,用两只手捧着他的背,一边摇晃着,一边唱道:“推个磨,摇个磨,推的粉子白不过,做的汤圆甜不过,爹爹吃了十五个,妈妈吃了十六个,吃得心都磨不过,半夜起来摸茶喝,门栓子碰到后脑壳,哎呀哎呀疼不过!”
姐姐的这首押韵式的童谣,逗得尚在懵懂中的五弟“咯咯”直乐。看着五弟呵呵地笑,姐姐脸上也灿烂起来。我不知道姐姐从哪学来的童谣,那时她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为了带下面三个幼小的弟弟,她只读了几个月的书就辍学了。对姐姐口中这些琅琅上口的童谣,我心里一直很纳闷:难道是她书本上读到的?后来我上学了,才发现课本上没有,直到今天,我也仍没搞明白。
晚上父母回来后,五弟就不用姐姐抱了。姐姐又牵着仅两三岁的四弟去玩,我是不用她打招呼就跟着她后面跑的。四弟走不动,嚷着要姐姐背着走,姐姐就哄他说:“来,我牵着你,你跟我学着说好了'我就背你玩。”
幼小的四弟愣住了。姐姐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让他跟着自己学唱:
“三岁的娃,穿红鞋(鞋:本地口音为hai),摇摇摆摆学里来。先生不打我,我回趷吃口妈妈果果了来”。
四弟一遍又一遍地跟着姐姐学说这首童谣,旱已忘记了要姐姐背着的嚷嚷。
“_二三,三二一,我买粑粑的老师吃(吃本地口音念qi),老师说我的成绩好,我说老师是个好吃佬!”
到了小伙伴们一起,小伙伴们像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吵闹着,最后说好,先分工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小伙伴们一个牵着一个人背后的衣襟,排成一条长蛇队,猜拳决定出一个扮演老鹰,一个扮演母鸡。“老鹰”装模作样要来抢食“母鸡”后面的小鸡,“母鸡”张开两只胳膊作翅膀,保护后面的小鸡不被前面扑来的“老鹰”抓到。“小鸡们”在躲闪老鹰的扑击时,不允许松开双手或掉队,谁要是在躲闪中松手或掉队了,被老鹰抓到的小伙伴便要换成老鹰,直到抓到替身为止,如此反复。
一场游戏下来,小伙伴们大多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玩累了,然后又换一个静一点的“草芭子绳”游戏。大家坐成一个圆圈,不容许回头瞧,只留下单独的一个小伙伴手里拿着一个草芭子,悄悄地走在背着的小伙伴们身后,冷不防地把草芭子塞在谁的屁股后,如果他反应慢了,就得他来做庄;他反应得快,会马上将草芭子扔回去,那做庄的小伙伴就还得继续。小伙伴们个个提心吊胆,高度警惕,唯恐自己反应慢了……
“十五年前花月底,相从曾赋赏花诗。今看花月浑相似,安得情怀似昔时。”回首童年,不胜感慨,转眼间人至中年,时光像一个顽皮的精灵,嬉笑着远去。当初那份天真无邪、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早已如梦般落在了往事中。少年的浪漫情怀,青年的凌云壮志,都已飘逝在了岁月的风雨中,如烟如歌。那圆如明月清如水的童谣、童趣,而今都留在了记忆的光盘里。
生命依然如花般地绽放,如云般轻盈。每一天的日子都是一个新篇章,又揭开了一页新的画面。
忽然想,与其回首往昔,不如好好珍惜眼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