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玺印篆籀艺术的开阔地带

文/戴 武

一

整个秋季，我都坐在静谧的书房里，远离嘈杂的街市、纷乱的人群，一个人轻轻地呼吸在孤独之中，倾听灵魂的歌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就这么地钟爱秋季，或许那里有我梦想的一切，或许因为读书的精进，或许读懂了一些有关人生的哲学。

此时的我安步于林间水湾，仰望碧空万顷，不禁想起自己走过的心路历程。终于在这金秋的深处发现，所有的得失和烦恼一切释然。但问耕耘、不问收获却是我心之境。即使在浓浓的秋意中，内心，也有鲜花盛开。

进入秋天，大自然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山川、河流、森林全部变换了气场，一种清爽、冷峻、素淡的氛围。秋天的雨，温柔、缠绵、散发出清新的气息，雨丝飘落，地表有一层微凉在缓缓升腾。秋天的风，拂在脸上，吹在身上，有一种别样的舒爽。

秋天比春天更纯真，比夏天更热烈，比冬天更深沉。“秋水共长天一色”，是秋天的澄澈，“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是秋天的绚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是秋天的淡雅清逸。与春天的万紫千红相比，秋天的这种浓淡相宜，让人释怀、坦然，更让人心无旁骛。

春风化雨 35cm×137cm 纸本 2018 年

秋色空明、静谧、庄严、纤尘不染，少了春花的招摇，拭去了夏的浮躁，却看枝头累累的果实，昭示着成熟生命的深沉与肃穆，赋予了人们智慧、达观、端方的人生态度。

秋天是大自然创作的完美作品。我们在秋天执着地追求天籁之声。天籁带给人们更丰富的想象空间，它多元了文字的内涵，且绘声绘色，让情感、思维、审美藏在语言的背面，令感悟提升，情感升华。秋，成熟了思想，充实了生命。走进秋天，也走进一个新的境界。古人深深懂得古来悲秋的实质是志士失志，对现实失望，对前途悲观，因而感到秋天萧条、寂寞。我以为秋天是一首倔强的诗，在秋日的晴空中，看那振翅高翔的鹤，排云直上、矫健凌厉、奋发作为。

遥想过往，一年四季恰恰隐含着我们的一生。幼时的天真烂漫如春，青年时的奔放如夏，中年时的成熟恰如这个秋，而暮年的蓄积则无疑如冬。踩着松软依旧，却不再是青青的草地，别有一番味道在心头。这人生的秋，应该是一生之中最美的季节。褪去年少青涩、懵懂、狂傲不羁，转而成熟、知性、稳健从容，这个秋，一世华年值得细品慢尝。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秋天给我们带来了丰收的喜悦。秋天的美，美在一份清澈。秋的天空格外蓝，碧空如洗、晴空若镜。秋天的风不带一点修饰，是洁净的风、它荡蓝了天，涤白了云，吹高了天穹。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丹桂飘香，它香得馥郁范围宽大，任何花也不能攀比。欣赏秋天吧，享受秋天吧，感佩秋天吧！

天凉秋好，皈依自然去看大漠孤烟，看长河落日，看云起云落，让自然中的孤烟浮云将一颗平常心升腾得更高、更远、更超凡脱俗。闲皈自然、地偏心远，远离世间的喧哗和嘈杂，心地有了大山的空灵，河水样清亮，天空般高远。

一个人在艺术道路上踽踽独行，如同一个孤独的行吟者。当身边的人们于万丈红尘中追逐拼争充填物欲的沟壑，我却苦苦寻求真实的甘泉。与艺术为伴，思潮澎湃，书法篆刻写作是往事的惦念，也是自我价值的体现，在创作中遐想翩翩，冥思甸甸，穿越年代的风烟，持久着历史的耐心。我把书法篆刻视为红颜知己，是因为她同时具有清越、端丽、雍容、酒脱的丰姿，她没有脂粉气，没有拒人千里的冷傲，相反却楚楚动人，静水流深，并拥有丰富的智慧、无尽的才华与深厚的底蕴。“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所以牵了手的，来生还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没有岁月可回头……”

大气中流七言联 274cm×35cm×2 纸本 2018年

我们的生活正呈现精致与粗疏交织状态，从技艺也即创作过程看，我们要营构出取法上承接传统精致完美的模式，要以慢工细活，全力以赴的劳作，十日一水，五日一石，在不厌其烦的细致打磨中呈现一种从容与宁静。这让我们的情感在速度中找到一种舒缓的平静，使我们得以在心中修篱种菊、专心致志地耕读，恪守着先贤的清规戒律，修养着自身的人格与品质。“千里之路不可挟以绳”，书法篆刻领域的探索者众，我不愿意混同于观念与书写的苦斗。生活的感悟与奋发给了我作品的质感，“能事不受相促迫”。更须厚植文化基础，给我一双慧眼，“且饮墨沈一升”，把经典模式镶嵌到创作的规则中来，如此，知行合一，以求在传统深处找到帮助自己精彩链接历史的支持。

飞来峰上千寻塔 137cm×50cm 纸本 2018 年

时光荏苒，只争朝夕，信可乐也。在这个被时间推搡着且奔波不停的当下，作为普通人一枚，向往格调与境界，因寄所托，因为有梦，一路上的好景色没顾上细琢磨……

二

印宗秦汉的思想对于篆刻艺术的发展至关重要，且在篆刻家艺术创作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而篆刻家们的个人风格也多是从秦汉印式中衍生。篆刻临摹是一个艺术再现“印章原型”的过程。学习者的审美目光、解读侧重、技法表现的差异，会导致很不一样的最终结果。

以复古为解放（梁启超语）。从创作的立场，对其性质、意义及方法来讲，几乎每个篆刻家都是从临摹起步，然后，走进创造的自由世界。临摹作为进入创作阶段的一个不可跳越的界格，得到篆刻家高度重视，不但能识篆、辨字，且能明结构、章法、刀法。临摹便是透过对形式的体验，去体验创作主体的情和意。不妨将临摹视为倒过来的创作。如果说篆刻家创作一方印是对天地物的体验，对人生生命的体验，从而将这种体验物化成一种匠心独运的艺术形式。临摹中的体验是一个动态的心理流程，一方面它与客体作双向交流，一方面又不断的反思、领悟。从篆法到章法，从印面的构成到技法的传达，以心为造。临摹也是一种创造。最本质、最关键的是，主体根据自己的理解、心得，在临摹时发挥、创造。原作的意义仅仅在于提供了一个素材或一个能激起兴趣的图式，于之加工、发挥，完全听临摹者的指挥——这种临摹毋宁说是一种创作。那是因为，临摹者一经动手，即带上了自己个性色彩。所以，临摹不可能是对原作的简单复制，成功的临摹必然具有类似于创作的性状。

山东是玺印集中出土地区，尤其乾嘉金石学盛世，收藏、汇辑、研究、学习蔚然成风。陈介祺《十钟山房印举》、吴式芬《双虞壶印存》、李佐贤《得壶山房印寄》、高庆龄《齐鲁古印捃》、郭裕之《续齐鲁古印捃》皆重名古今，集中展示了山东出土的万千玺印风采。

战国时期，群雄争霸，250 年的时间里，由于长期割据，各国形成了具有较强地域的文化特色，各国文字，分别形成了各自的体系。战国时文字及玺印系列可分燕、齐、三晋、秦、楚五个大系。

人谓“求新境不易，创奇境更难”。战国齐系铜质官玺“子粟子信玺”为齐国独特的文辞句式。该玺印文自身笔画的繁简悬殊，为章法疏密安排带来了生机，更能体现齐系玺印质朴自然、尽“尺水兴波”的本色。玺印剥蚀，年深使然，全玺运刀方圆相融、浑朴渊懿。字内外舒通的大块残蚀块面，营造出朦胧迷离的气象，且加强了红白疏密对比的美感。常识告诉我们，摹刻玺印，更宜找寻到上佳的钤本。

我理解，临摹的过程应该是一个主动学习创造的过程。因为“印章原型”我把它看作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展现在面前的是那粗阔、笔力雄强劲健的线条、斑斓的块面、醇古的气息，让人易生悠远的思古情愫。

思无邪

三

段买臣

选自《上海博物馆藏印选》

刻段买臣半通印，已然想起《悔嫁》中的朱买臣，那个年月叫买臣名字的人好像许多。在那出戏里，崔氏受不了贫困，逼朱买臣写了休书，改嫁给了张百万。张百万是个小业主，勤劳、钻营，有点类似现在的暴发户。崔氏嫁过去，天天挨打受骂，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段买臣，我却不知是哪方神圣，以半通刻成朱文的形制，虽然只有印面的一半，章法构成关系主要集结于上下之间，倾斜产生波动，仿佛在历史粗糙的时光摩挲下，透露出含蓄凝练。三个字充实空间，每个字都表现的奇特生动，字里行间灿烂着远古的信息。

敬事而信

衛灶

选自《戎壹轩藏秦印珍品展》

秦印普遍携带着规整的界格，在这种清规戒律严整下，衛竈半通于界格中生呼吸、求活变，章法既成，游心骋刀。往往看似简单的结构，有时还真的难以把控。但是我坚守着古人的经典，规定动作不走样，刀锲线质有特色，既要有外在的颜值，又要有内在的气质。继承是个永久历史命题，让我们掀起神秘的历史盖头，解决好精准临摹与放心创作的关系。

是的，没有经过历史的洗礼，还需要时光的锤炼。以经典激荡思维，直达书刻的本质。

关内侯印

东汉关内侯印，关内侯，爵名，战国秦置，三国魏定为第十等，多系虚封，无食邑，以赏军功，晋沿置之。东汉关内侯印，对研究东汉历史有着重要价值和意义。

拜读东汉关内侯印，手摹心追，用情揣摩，我以为此印线条清晰整齐、章法平稳、繁者多占、简者少占。该印在临创时，因石质顽劣，冲切运刀中，仍残破显见，些许苍茫，清爽明快。每每读来，端庄大方，气贯意连。美术属性、书法属性、工艺属性，造就了意想不到的奇崛和恣肆。

我时常要求自己在书刻中保持远离世俗、清真纯粹的状态，不断与古人链接，找到自己创作的出发点。

异县子章

选自《秦汉南北朝官印徵存》，罗福颐主编。

异县子章，北齐官印，雄强浑厚、粗放之姿、苍茫老辣，章法布白不受拘束，忽疏忽密、忽欹忽正、侧而不倒、令人倾心、篆凿挺拔、锋颍逼人、流走自然、活泼规范，全无巧装媚态。临创此印，线质中携带粗犷，剥蚀里闪显苍茫，结篆字生、趣从刀出、古意独有、别开生面。

学科领域的探索者，大多着眼于对传统的背离、反叛，而这种离叛大部分都陷入观念的纠缠中。我不愿陷入这种观念的苦斗，真实直面传统，以求在传统深处找到能够帮助超越自己的支持。

和谐

曲阳左尉

曲阳左尉，秦官印，汉书地理志，东海郡下有曲阳县。四字“交叉”式排法。

作者临习四字白文，曲阳左尉，其边框线恰到好处，边框文字平正气满，倾斜欹侧几乎没有，其文字的疏密而形成的“交叉”对角呼应，但整个章法仍显得表面平实、直率，分朱布白、顾盼有致、耐人寻味，见此印像，线条的能量正来自于刀法，冲切之中糅合情感的适度表达。刻画中略有顿挫痕迹，故线质丰富而不单调，气息峻峭，残损粘贴着书刻的侵蚀，全印下载着流美与平和。

曲阳左尉，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谢豹覆面

四

“儒林艺圃”印宗秦汉，是建立在一定的历史文化背景之上，词语进入印章，丰富了玺印艺术的表现内容，同时也反映了作者的文学修养和审美情趣，崇古守道，以秦汉印式作为玺印艺术的原型和典范，是作者哲事正行的方向和目标。

恭读中国玺印的发展历程，西汉、新莽、东汉、三国、西晋、东晋、十六国、南北朝，不同时期的玺印，在印文、布局、铸刻诸方面均有着不同的面容，汉晋南北朝近八百年中一直处在不同阶段，不同的印风前后相承、风貌古奥。

西汉初年官印的印文布排，以田字格方形布局着且不丢弃秦制。遵循田字格章法，“儒林艺圃”印文布排所用的是竖式断行法。主体风格却远较秦印文字平直方整，颇多雄浑典重和伟丽之美。

返老还童

“儒林艺圃”平面构成在总体上强调对比均衡、节奏协调、变化统一，此是章法布局恪守的原则。文字表达直追秦汉，特征着它的书法美，其书写能知其起止。转折、提顿，线条流转自如，神气敦朴，展现“笔法”的风致。窃以为，久远漶漫斑剥，千年风雨剥蚀的玺印，或铜制，或铸造，或凿切。无所谓刀法，运刀的角度、走向、节奏，无以复见刀法的“真相”。而石质印章的运用，刀法直接参与形式的表现。“儒林艺圃”直追西汉官印，金石气味主要靠切刀传形、传意、传神，切刀运用使线条更见险峭、苍莽的笔意，产生出疏密之致、玺印气味浓郁。

玺印的境界是章法、篆法、刀法的综合体现，也是作者主体之情与心中之象融合迹化的标志。“儒林艺圃”“缩寻丈于尺寸之中”，让作品得规矩方圆之工、繁简相参之巧，古意泱泱，生气远出。

让梦划向你心海

五

又是一年芳草绿，又是一年踏青时，当我们走进新一轮的春夏秋冬，雄鸡司晨，昭示着时光荏苒，只争朝夕，信可乐也。在这个被时间推搡着且奔波不停的当下，作为普通人一枚，因寄所托，向往格调与境界，多年来坚守自己内心的那份寂寞，步履匆匆，在书法的天地之间，保持着历史的耐心，恪守着古人的清规戒律，携带着临摹与创作带来的身心舒展，持之以恒，修养着自身的人格与品质，不断深入研究传统，以朴实的语言诉说着内心的书写历程。

舍西桑柔叶可拈，江畔细麦复纤纤。人生几何春已夏，不放香醪如蜜甜。时光荏苒，匆匆不在，随着岁月的流淌，潜移默化着我们。因为有梦，征程中虽有泥泞陷足，也有平静后反思回味的坦然，年轻的季节，不能虚度年华、随波逐流、轻掷光阴。

茫茫人海，不同的人走过相同的年龄，谁也不能一生与年轻牵手，只能与生命同行。但所有人都在诉说着一个共同的主题，年轻的季节，在你经过它的时候一定要懂得珍惜。

草绿草黄云起云落，青葱少年时光催老。我以为努力学问、夯基筑础、焚膏继晷，以图再进，创作与研读共进、艺品与人格并修。

义勇军进行曲

六

近日，接中国书协之邀，参加篆书展览活动，我在思考这样一个课题，用战国玺印篆籀文字临仿创作。

战国楚系官玺，行府之玺，豕母斪关，陭门述、正官之玺，陈之新都。战国齐系官玺，易都邑 （耳卜土）趜盟之玺，平阿左禀，輤鄙右敀， （尸疋）右攻师，战国燕系官玺，(日庚）都萃车马。

有战国文字资料显示，王国维“东西二土文字”说。“东土文字”之东方的楚、齐、燕、三晋以及周围的小国文字。“西土文字”当指秦国文字。

读古玺印是感受作品经典与守正的过程，解读玺印篆籀文字发展动机，将原有的方寸之间转换成70 厘米×275 厘米的形式空间布局，在创作这件作品时，要多从古文字源头来变化篆法，对篆法形态需要有足够的变通，因字生形、因形造势、虚实对比、掌虚指实、张弛有度、回旋放情；落笔时，使墨如泼，滋润之极，血肉丰满；之后，渐变渴墨，苍劲老辣，配合墨色浓淡干湿变化，或急或缓，以撕裂笔法写苍茫浑然之意。

周流六虚唯变所适

从临摹至创作，首先要掌握基本玺印篆籀体系，深刻研读玺印篆籀文字以及《毛公鼎》《虢季子盘》《散氏盘》，商、西周、东周鼎、簋、盘等。认真践行章法、篆法、笔法、墨法的形式原理，从技法概念分析至临仿的书写过程，深入体会技法原理，确定体式风格，专题专业化深入其中。从书论至创作，选择更高的参照系，以全新的创作立场，赋能玺印篆籀文字书法创作纯粹的艺术审美思想，技进乎道，开通玺印篆籀文字与篆书幅式创作之间的界格，从关注审美观念层面看待形式语言的共性，寻求笔法中提、按、顿、挫所具有现实创作意念，线条刚柔相济，张力与弹性以及篆法字构古典形态中的当代视觉美感。

红军都是钢铁汉

七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出自《长歌行》,它是一首中国古典诗歌，属于汉乐府诗，是劝诫世人惜时奋进的名篇。春天把希望散满了大地，万物都呈现出一派繁荣。玺印篆籀书法中的对联章法可称为“双边对称”应该是全局的大概念，书法的灵魂是线条，构成线条质量的核心是笔法。孙过庭“篆尚婉而通”所论，是篆书笔法后的形态结构或者线条形状——婉转而通畅。“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气息醇厚，高古中显见雅意空灵，旷朗无尘，作品书写中、侧兼具起、收、藏、露，全神贯注以万钩之力聚于毫端，在顿、挫中用力向外推抛，瞬间挥就，戛然而止。气与笔意相生，韵与势重合。其线质遒劲凝重，骨力洞达而柔韧，充满张力与弹性，生涩老辣。既知险绝，复归平正。字构空间形式疏密得当、上呼下应、左盼右顾、形神豪迈。正文与款识来龙去脉浑然天成。

玺印篆籀文字具有极高的书法艺术价值，它也是中国书法笔法发展的源头活水，它奇拙朴茂、肆意豪放。锥画沙、折钗骨、屋漏痕就是对美的线条的意向追求。如何借鉴玺印篆籀文字为创作服务，创作观念的培养与提升至关重要。以玺印篆籀文字为审美风格创作依据的对联，首先强调传统技法形态与审美风格意念在创作中运用与表现；其次，创作观念意识的独立性与主观性在创作过程中的陈述与表达，确立传统风格支持并因此为依托所创作提供的有关创作思想的展开，倡导从传统玺印篆籀文字中寻找个人书法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