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葫芦

濮骏杰

周末，我被母亲从书桌旁拉到街上。“出来活动活动，换换脑子，别老坐着。”她唠叨着。

我双手插在口袋里迫不得已跟在她身后溜达着。细雨纷飞的江南，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身上也有点儿潮湿，郁闷！

走着走着，母亲突然停了下来。她望着街边一间小铺不动，铺子虽小招牌却很显眼———冰糖葫芦。一串串令人垂涎欲滴的红色被整齐地放在木架上，等待着客人的光顾。

“想吃吗？”明明是自己馋得走不动的母亲问。

“随便。”我满不在乎地说。

“就问个价。”母亲说着已经奔过去了……

母亲和我从拥挤密集的人流走向人烟稀少的小巷。雨已经停了，母亲还在抱怨：“十块钱，真贵，我们那时候便宜多了……”这时，我眼前隐约出现了一位手里紧抓着一串冰糖葫芦的小姑娘的身影。我突然也很想买一串儿。

走着走着，又一股酸甜味儿掠过鼻尖。小巷口站着一位老人，旁边的自行车上插着一根稻草棒，上面插着一串串冰糖葫芦。

“买一串儿吧。”这次是我先提出请求。老人望着我们，操一口地道的南京腔：“十块。”老人微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母親二话不说就买了一串儿。

她把冰糖葫芦放在我手里，我仔细打量：细细的竹签上，一个个红球外裹着透亮的黄衣，再凑近些，晶莹的黄色糖衣上萦绕着一股甜香，外面还有颗粒饱满的芝麻。阳光下，一颗颗山楂更显得晶莹剔透，如一件精致的工艺品。看到这里，我竟舍不得下嘴了，生怕破坏了它美丽的模样。母亲忍不住笑了：“你这是看饱了呀！”

我傻笑着，用舌尖轻轻一舔，一股甜味溢满舌尖。轻轻咬下一颗，糖块碎开，随即全身一颤———好酸！它红得有些调皮，连牙根都酸得发麻，我忍着，大口嚼，再嚼。酸酸甜甜混在一起，直叫人说不出话来。

母亲被我的表情逗乐了，我“愤愤不平”地把剩下的冰糖葫芦递给她。“酸死了！”我嗔怪道。母亲轻咬下一颗，身体也一颤，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托在嘴边，连一粒芝麻也不舍得掉落。之后，她又将冰糖葫芦还给我。“哪里酸了？这叫好吃，真是。”母亲批评着，嘴里嚼着，边笑边唠叨，“我小时候，这冰糖葫芦……”她声音含糊，还情不自禁地比画着。我安静地听着，觉得一股暖流在四周弥漫开来。

走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一缕阳光迈着调皮的步伐，去找酸甜的源头。

她说着，我听着，我们走着，在江南的雨季里……

多年后，小巷里还会有一位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吗？还会有一位母亲和她的儿子一起在青石板上散步吗？还会有一份酸酸甜甜的惊喜吗？

冰糖葫芦，用一根竹签，穿起酸酸甜甜的日子。穿起来的，还有很多……

佳作点评

本文最大的亮点在于塑造了一位鲜活生动又童心未泯的母亲形象。“母亲”是中学生记叙文中常见的人物，极易标签化、形象雷同。而本文中的母亲保持着一颗童心，也保持着一种灵性，爱吃冰糖葫芦，语言俏皮，神态活泼，很贴近生活本身。此外，本文巧妙选择了“冰糖葫芦”这一载体，既借此充分表现人物形象，也便于生发对生活的感悟，这正体现了构思取材的用心。（庞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