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学视角下的词汇空缺认知研究

2019-05-25 07:06李宏强刘钐钐
关键词:符号交际事物

李宏强,刘钐钐

(陕西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陕西 汉中 723000)

词汇空缺是指人们用某种语言来表达一个概念时,发现这个语言系统中没有指称这个概念的载体,即词汇语音形式,这种现象在语言学上叫做词汇空缺。它涉及词语的意义问题,以及语言和世界的关系,是语言学关心的问题,也是语言哲学关心的问题。

符号学是关于符号系统和符号世界的理论和实践研究。[1]19符号具有物质性、替代性、约定性和对等性的特征。[1]5索绪尔将语言定义为:“语言是一种表达观念的符号系统,因此可以比之于文字、聋哑人的字母、象征仪式、礼节形式、军用信号等等,它只是这些系统中最重要的,因为任何符号系统的解释都依靠语言。”[2]37可以看出,语言交际中的词汇空缺现象涉及语言本体的符号化问题。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是对客观世界认知的结果,是对现实进行概念化的符号表达。[3]11其中认知包括心智运作、心智结构、意义、概念系统、推理、语言等。[4]12说明词汇的空缺与人们的认知也有密切联系。

世界上多民族的语言文化各不相同,其语言符号体系有很大差异,跨语言交际或跨文化交际实际上是不同语言符号的信息传输,在其过程中,会出现很多词汇空缺现象。所以,探讨词汇空缺现象需以语言符号和人类认知的视野来探索语言本体的问题。

1980年代,词汇空缺这一概念就被引入国内。很多学者从翻译、跨文化以及对外汉语教学等方面对词汇空缺进行了研讨,加深了我们对这一现象的认识。张爱真、李爱军(2008)从英汉文化翻译方面探讨了词汇空缺的翻译对策。[5]102-104田先枝、杨进学(2005)从跨文化言语交际角度出发,对词汇空缺和文化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科学的分析,指出文化对比应该在二语习得的过程中得到重视。[6]55-57汪灵灵(2006)以对外汉语教学中词汇空缺的案例为基础,从文化、构词、意译外来语等方面探索了词汇空缺现象,并提出了引导法、补偿法等对策来解决词汇空缺。[7]133-134这些研究主要探讨了受文化影响造成词汇空缺的现象,还没有从符号学和语言认知的视角解读这个问题。本研究着眼于这一视角,通过内省和文献研究的方法,对词汇空缺进行深入探讨。

一、词汇空缺的类别

根据词汇空缺的概念,通过对日常交际中的英汉两种语言概念体系和符号指称的梳理,可以发现词汇空缺从语言符号系统上有两个类别:一是语际交流中的词汇空缺,二是同一语言交际中的词汇空缺。

(一)语际交流中的词汇空缺

在日益频繁的跨文化交际过程中,我们常常会遇到在一种语言中广泛使用的词汇和意义,却在另一种语言中没有相对应的词汇,造成语言表达上的空白,即词汇空缺现象。例如在中美跨文化交际中,我们就会遇到大量承载文化信息的术语,这些词语分布范围很广泛。

在饮食方面,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饮食词汇在美国是找不到相应的英语表达的,如“臭豆腐”“油条”“麻辣烫”“年糕”“腊八粥”“宫保鸡丁”“馒头”等。而美国人爱吃的食物如“turkey(火鸡)”“cheeseburger(夹干酪的三明治)”“hash-brown(薯饼)”等对中国人来讲又是非常陌生的。但在我们中美友好交流的过程中,我们不能不尊重彼此的饮食习惯和文化,也不能不识解这些词汇空缺现象。又如在语言典故方面,汉语中有盘古开天辟地之说,其中的“盘古”形象是中国文化所独有。还有“牛郎”“织女”“嫦娥”“伏羲”等这样的词汇都是独具中国特色的表达,对于美国人而言,完全不知所云。同理,英语中与圣经有关的词汇,如“Jehovah(上帝耶和华)”“Solomon(所罗门,传说是古代犹太王国的国王)”“Judas(犹大,耶稣的门徒,为30个银币将耶稣出卖,是叛徒的代名词)”“Tomas(耶稣十二宗徒之一,代表多疑)”“Madeleine(马德莱娜,是忏悔者的形象)”等,这些词汇对于中国人来讲也是完全的空缺。再如,中国表示节气的词汇如“清明”“惊蛰”“芒种”“小暑”等在西方文化也是词汇空缺。

(二)同一语言中的词汇空缺

同一语言系统中,也会出现词汇空缺现象。例如,在汉语的表达体系中,没有一个明确的词汇符号来负载鼻子不通气的语义概念。我们知道,眼睛是人的视觉器官,读书认字、看书赏画、欣赏美景都要通过眼睛来获取,当一个人失去视觉功能时,汉语的指称系统称其为“瞎”,我们说“他瞎了”,就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了,见表1。

表1 语言表达的符号性与词汇空缺案例

同样,耳朵是人们的听觉器官,可以识别事物振动发出的声响,并能将声响转化至神经信号,当一个人失去听觉功能时,汉语称其为“聋”,我们说“他聋了”,就知道他耳朵听不见了。如果一个人不会说话了,汉语称其为“哑”,人们说“他是哑巴”。然而,一个人鼻子不通气,失去了呼吸和嗅觉功能,我们不能说“他塞了”或者“他堵了”来描述,也就是说,在汉语表达体系中,就没有一个具体词汇如同“瞎”“聋”“哑”这样的词汇符号来承载鼻子不通气这个概念和语义,出现了词汇空缺现象。

二、语言符号与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

在探索词汇空缺这个核心概念之前,首先应以认知的视角解读人类语言符号的形成。笔者以人们对周围事物的“认知必要性强度”为标准建立了一个认知框架来阐释认知与语言符号的形成过程。首先,我们把某一言语社区的周围世界分为三个区域,分别是第Ⅰ区(未知世界)、第Ⅱ区(意念世界)和第Ⅲ区(词相世界),见图1。

图1 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能力是人类整体认知能力的一部分,强调语言与人的身体经验和认知密不可分。[3]11-12并且,认知语言学有一条基本原理:“现实——认知——语言”。其中,在现实和语言之间存在“认知”这一中介,因此,认知是先于语言的,语言是以认知为前提的。“认知”这一过程的分析更为细致,可包括:互动性体验、意向图式、范畴化、概念化、意义等过程,[3]117如图2所示。

图2 现实——认知——语言

这一基本原理是“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中“意念世界”这个概念建立的基础,即语言符号产生前人们对事物认知的心理阶段。

索绪尔认为,任何语言符号是由“能指”和“所指”构成的,“能指”指语言的声音形象,“所指”指语言所反映的事物的概念。符号的任意性就是说,所指与能指的联系是任意的,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内在的、自然的联系。并认为所指(概念)和能指(音响形象)应该也是心理性的东西。前者的心理性是众所周知的,而后者往往会被当作物质性的声音。[8]56

索绪尔的“能指”和“所指”概念是这个框架中“词相世界”建立的理论依据,当事物具有高认知必要性强度,人们赋予该事物以“能指”符号,即词相,其符号就能成为人类交际的语言符号。

由于人类认知能力的限度,人们对具有“高认知必要性”强度的事物具有较为深刻的了解。所以,在“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中,“第Ⅲ区”的“词相世界”用闭合的直线显示,对于“第Ⅱ区”的“意念世界”和“第Ⅰ区”的“未知世界”的事物,我们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所以,就用含一条虚线的四边形显示其众多与庞大。

第Ⅰ区是“无认知必要性”的事物,它们没有进入人们的认知视野,我们对其没有注意和感知,他们以自在的形式存在于世界。对于一个言语社区的所有人来说,它们是人们感知系统之外的“未知世界”。

第Ⅱ区是“低认知必要性”的区域,指未知世界里的某些事物逐渐进入到人们的认知系统,人与它们有了互动,在大脑里有这些事物的意象图形,并具有抽象化概念理解,但由于它们的认知必要性很低,这些意象和概念还没有载体,即没有被人们固化(固化意指符号的约定性,或叫规约性,即一个言语社区对语言符号指称事物和概念的一致接受性)在某个言语符号上,即音响符号,不能成为人们交际的语言单位。由于没有被固化下来,使其具有动态性和可变性,很容易在人们的认识体系中消失,所以,它们还处于人类认知的“意念世界”。比如我们曾经见到过的事物(听到过的声音,或闻到过的一种气味)但叫不上名(没有词汇标记),都属于意念世界的范畴。

第Ⅲ区是“高认知必要性”的区域,指人们慢慢认识到某些处于“低认知必要性”强度的事物越来越重要,与人们的生活联系越来越紧密,必须给予命名和指称来固化其概念,以便加深对它的认知使人们之间的交流顺畅,这样,这些“低认知必要性”强度的事物就有了词相,即词汇符号,由词相空缺变成不空缺,成为人们“词相世界”中普遍接受和使用的语言符号。

三、词汇空缺的认知机制

“能指”是我们通过自己的感官所把握的符号的物质形式,“所指”是符号使用者对符号所涉及对象所形成的心理概念。[9]262词汇空缺就是这个“心理概念”还没有符号化,也就是说已经具备语言符号的“所指”成分,缺乏“能指”的内容。所以,根据前文“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对人类语言符号形成过程的阐释,我们从符号学和语言认知的视角解读词汇空缺的机制。

如图3所示:A代表“新事物”,B代表新事物的“语义概念”,C代表给新事物赋予的指称符号,即“词汇符号”。

当人们意识到“意念世界”中的某一事物,即A层面的“新事物”(这里的“新”指某事物进入人们的认知视野),高频率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人们对此事物有了范畴化的概念认识,这样,人们对该事物的认知上升到B层面的“语义概念”层次,并建立了事物与概念的直接联系(图中用实线表示);但该事物的认知必要性太低,其“语义概念”还没有被人们固化在词相世界的某一个语言符号上,即未达到C层面的“词汇符号”层次,也就是说,没有建立概念与符号的对应关系(图中用虚线表示);这样,该事物没有进入词相世界,还处于词相空白的状况,即词汇空缺。

图3 词汇空缺认知机制

根据词汇空缺的认知机制,可以发现词汇空缺的原因是人们对某一事物的认知必要性太低,没有到达赋予该事物以“能指”符号的阶段,所以,出现词相的空缺。

符号必须包含能指和所指两方面。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是:①能指和所指都是人创造的;②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是任意的;③所指和指称之间的关系也是任意的;④能指和所指必定是一一对应的。[8]264所以,当新事物具有很强的认知必要性时,人们就会依照语言符号任意性原理,给新事物创造一个音响符号,使其概念和这个词相结合,从原先的词汇空缺状态转化为音形义相结合的语言符号。

以例证说明词汇空缺认知机制。例如在汉语的表达体系中,学生称呼男教师的配偶为“师母”,而称呼女教师的配偶则没有合适的词,是一个词汇空缺现象。为什么出现这种空缺现象呢?我们从认知必要性强度来分析:

首先,一百多年前,中国的经济模式仍是以农耕为主的自然经济,在思想观念上践行男尊女卑,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性的使命是相夫教子,他们根本不会从事社会公共性的事务,更别说从事教师这个行业。因为,过去的教师都是男性,一般在私塾或书院从教。在没有女性做教师的情况下,“女性教师的配偶”就不成为一个需要认知的新事物,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认知必要性强度,更谈不上概念化和符号化的问题。

再者,随着社会发展,现在教师这一职业群体中,有了很多女性,在许多中小学,女性教师占一半以上。在日常的师生交流中,学生问候和称呼女教师的配偶,在没有合适的词汇表达时,就造成了很多的交际尴尬。这时候,“学生怎样称呼女教师的配偶”这个“新事物”的认知必要性逐渐变强。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这个词汇空缺依旧会困扰师生。

最后,当“女教师的配偶”高频率的出现在师生面前时,“学生怎样称呼女教师的配偶”这个认知必要性变得非常强,学生就会创造一个音响符号,即词相,来标记和固化“学生怎样称呼女教师的配偶”这个概念,并得到周围人的接受。以后,学生见到女教师的配偶,就能大大方方的问候和交流。

但这一词汇空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一个被大家接受和认可的词相,原因在于,在我们日常生活的汉语语言环境中,学生与女教师配偶的谈话与交流非常少,这样,就很少有机会涉及“学生怎样称呼女教师的配偶”这个概念,其认知必要性强度还很低,人们便不去理会,所以,词汇空缺状态始终存在。

总体上来讲,当一个事物具有很强的认知必要性时,人们就会按照语言符号任意性原则给予命名和指称。比如,我国北方盛产小麦,所以,北方人对于面食有深刻的认识,有刀削面、拉面、扯面、韭叶面、挂面等。特别是,陕西有一种面食很出名,由于劲道,且宽而薄,做成油泼面或者汤面,非常好吃。这种面对于陕西关中地区的人来说,具有非常强的认知必要性,所以,他们给这种面赋予了一个音响符号,即词相,叫做“Biangbiang面”(只有语音形式,民间有一个书写形式来指代它,笔画很复杂,像一幅画,在汉语词典里找不到这个书写符号),并且,也被大家广为接受,这样,“Biangbiang面”这个词相就固化了这种面的概念内涵,使得“Biangbiang面”在陕西妇孺皆知,很有名气。这些面食对于以大米为主食的广东人来说就是词汇空缺,因为这些面食没有进入他们的生活领域和认知视野,认知必要性很低。如果某个广东人到西安或兰州工作,他慢慢会补全这些词汇的认知空缺,会对北方的面食文化有深刻的理解。到西亚地区,人们会发现当地人对沙子有很多分类和称名,从语言符号的认知解读上,这和西北有多种面食是一个道理。中西方合作与交流过程中出现的词汇空缺现象也是这个道理。

四、造成词汇空缺的因素

根据“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的构念,我们对词汇空缺的认知机制进行了深入解读,发现导致词汇空缺的原因是人们对事物的认知必要性太低,还不能给该事物创造“能指”的音响符号。由于人们的认知能力限度和不同语言符号系统对世界表征体系的差异,使得生活环境、社会历史背景、宗教信仰等因素可以影响人们的认知必要性强度,导致言语交际中的词汇空缺现象产生。

(一)生活环境

语言是客观世界的反映,它植根于生活环境同时也反映社会环境。由于人们居住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地域,如高寒的山区、温润的平川、干燥的高原或酷热的海岛,人们一般对自己周围世界中存在的事物有深刻的感知度,依据“认知必要性强度框架”,即与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事物具有“高认知必要性”强度,人们便赋予这些新事物以语言符号的“所指”和“能指”内容,成为人们日常交际的话语。而对于生活环境相差迥异的言语社区来讲,他们的交流会遇到很多词汇空缺的现象。

比如,爱斯基摩人常年生活在北极圈以北的严寒地带,有些地区终年被大雪覆盖,因此,爱斯基摩人对雪具有“高认知必要性”强度,他们有上百个词来表述影响着他们日常生活的形态各异的雪,比如tlapat(静止的雪)、shilm(雪泥)、trinkyi(当年的初雪)、water(正在融化的雪)、macTla(雪汉堡)、matsaaruti(适合滑雪橇的雪)、pukak(像盐晶一样的雪)。这恰恰是因为他们对雪的认知如此深刻,所以,在爱斯基摩人的词汇里没有“雪”这个笼统的指称。

中国大部分地区位于温带,少部分地区位于亚热带,除了青藏高原、新疆天山以北及中国东北地区外,我国其他地区只在冬季才有降雪现象,年平均降雪也不超过30天,有的地方甚至全年无雪。由于雪在中国出现的频率较低,使得中国人对于雪的认知必要性强度没有爱斯基摩人那么高,所以,我们根本不懂得“雪汉堡”和“适合滑雪橇的雪”是什么样子。这类词汇空缺的原因在于人们生活环境的不同。

(二)社会历史背景

中西方社会发展进程不同,造成了不同的历史文化差异,反映在语言的表达体系中,会有不同的词汇标记符号。尤其在当今日益频繁的跨文化交际背景下,这类词汇空缺现象层出不穷。

英语中有一个习语,“Is it necessary to use a steam hammer to crack nuts?”翻译成汉语是“小题大做”。直译是“何必用蒸汽机锤来打开坚果”。之所以借用“蒸汽机锤”来描述,是因为其惊人的击打力量。“蒸汽机锤”诞生于英国大机器时代,当时,它对于英国人来说,具有很高的认知必要性强度,以至于人们用它来隐喻“小题大做”这个意义。而这个“蒸汽机锤”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没有任何认知必要性,所以,汉语中就缺失“蒸汽机锤”这个词相。为了表达“小题大做”这个概念,中国人就用出自《水浒传》中的一句话“杀鸡焉用牛刀”来表达。因为英国工业革命时期是中国的明朝,当时的生产方式还是农耕模式,动力主要靠畜力,以简单的刀具作为农业设备,人们就用“鸡”“牛”“刀”等具有“高认知必要性”强度的事物表达抽象的意义。“蒸汽机锤”和“牛刀”在汉英两种语言中的词汇空缺反映了当时不同的社会历史背景。

同样,中国传统的宗族血缘观念,以及古代的诗词歌赋等文学作品,对于中国人而言,具有很高的认知必要性强度。我们从小就就知道“舅舅”和“姨夫”有别,“姑姑”和“伯母”不是一个人。几乎所有人都能背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但对于英美国家的人来讲,由于历史文化差异,他们对于亲属和中国诗歌的认知必要性强度非常低,根本没有“舅舅”和“姨夫”以及“姑姑”和“伯母”的对应词相,如果和来自英美国家的朋友谈论中国的诗歌,很难有深刻的交流。原因在于这些空缺的词汇反映了人们语言认知的社会文化差异。

(三)宗教影响

不同民族的宗教信仰对语言中的词汇生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人类最初的文化形态寓于宗教之中,宗教在人们的生活中不仅仅是寺庙、教堂和祈祷,宗教活动已融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文化是赋予人类社会以价值和观念,而宗教本身和意义、价值、观念有极大的关系。不同的文化遵从不同的神灵。中国人对于佛教具有很高的认知必要性强度,佛事活动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他们崇拜菩萨和天地,常说“菩萨保佑”“上天保佑”“临时抱佛脚”“借花献佛”“不看僧面看佛面”等。而这些词汇很难在英语中找到对应的语言符号,成为交际中的词汇空缺。

而西方人大多信奉基督教,其认知必要性强度非常高,他们认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神灵,他创造了世间万物,世上一切的安排都是上帝的旨意。一些语言的表达反映了与基督教的渊源关系,如“God bless me(上帝保佑)”“Man proposes,God disposes(谋事在于人,成事在于上帝)”“Adam’s ribs(泛指女人)”“Lot’s wife(好奇心太重的人)”“God helps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上帝帮助自助之人)”这些源于基督教观念的词汇表达在汉语的符号体系中往往缺失。原因在于不同民族或言语社区对于意识形态领域的信仰对象有不同的认知必要性强度,产生词汇空缺的现象在所难免。

五、缓解词汇空缺的应对策略

语言是人类储存世界认知和传承文化的媒介,它反映不同言语社团的价值取向和思维模式,也反映了人们对客观世界事物的认知必要性强度高低。对于不同言语社区的人而言,存在着对客观世界某一事物认知视角和深度的差异,导致在不同语言符号系统中有不同的词相,从而产生交际中的词汇空缺和中断。在网络化的今天,我们和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建立起联系和沟通,我们需要面对世界上不同的语言符号体系和言语社区,需要增强认知必要性强度,促进相互来往与交流,逐步缓解和消除语言交际中的词汇空缺现象。

(一)接受与宽容

由于不同言语社区在风俗习惯、地理分布、历史背景、审美情趣等方面具有不同的认知图式和意象概念,产生了不同文化特色的一系列词相符号,所以,彼此之间的交流会出现很多词汇空缺现象。只有彼此抱着宽容的态度,增强对彼此语言符号的认知必要性强度,了解和把握空缺词汇背后的语义和内涵,并使用自己的语言符号体系创建空缺概念的音响符号,并得到大家的接受和认可,从而让不同言语社区之间能保持密切的沟通和来往。

比如,在中美文化交流和研讨过程中,我们曾遇到过“Beat Generation(指二战后美国社会出现的一个社会群体,主要是青年男女,他们身着奇装异服,蔑视社会法纪秩序,放纵沉沦)”这个词,对于当时的中国人来说是一个空缺的词汇,因为我们没有这种社会潮流,这种社会潮流也不会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影响,其认知必要性强度很低。但为了更好的了解美国社会,尊重美国社会发展的现实,促进中美文化的交流与沟通,我们必须接受和认识这些文化词汇,并通过原语中的语义内涵把它翻译成汉语“垮掉的一代”,使得很多中国人知道“垮掉的一代”这个词汇符号背后的概念内涵。

同样,汉语中的“武术”“琵琶”“旗袍”“京剧”等都是具有中国文化内涵的词语,随着中西文化交流的纵深发展,这些中国元素得到了很多国家的接受和认可,具有了很高的认知强度,他们把这些汉语符号变为他们的母语符号:“wushu”“pipa”“chipao”“Peking Opera”,使得很多外国人学习中国“武术”,穿中国“旗袍”,到剧院看中国的“京剧”。

(二)弥补与填充

人们在日常的沟通和交流中,词汇空缺会让交际中断,这时候,需要交际双方增强空缺概念的认知必要性强度,采取有效的弥补和填充手段让空缺词汇的概念和意义得以传递和交换。一般来讲,在同一种语言交际中,遇到词汇空缺,人们可以借用其他词汇来弥补这个空缺的词相。比如,汉语中,男老板的妻子叫“老板娘”,而怎么称呼女老板的丈夫是一个词汇空缺,大家会用其他词汇来表达这个缺失的词相,如“老板的先生”“老板的老公”“老板她爱人”等。在跨语言和跨文化的交际中,尤其在语际翻译方面,这种弥补和填充的策略是解决词汇空缺的常用策略。例如,我们可以用音译的方法赋予一个空缺词汇以“能指”符号,使得交际中的概念意义和信息得以准确传达,如“coffee(咖啡)”“golf(高尔夫球)”“饺子(jiaozi)”“荔枝(litchi)”等。还可以用直译的方法弥补语际交流中空缺的词相,如“software(软件)”“黄河(Yellow River)”“紫禁城(the Forbidden City)”等。有的时候,由于词汇空缺导致使用目标语难以表达原语的词汇概念,我们就用意译的办法来实现其意义的表达,如“Babel(通天塔)”“Adam’ s apple(喉结)”“龙凤胎(twin brother and sister)”等。

(三)互通与交流

加强语言和文化的互通与交流,加深对语言本体的认识和了解,增强不同语言文化表征事物的认知必要性,共同分享各种语言符号承载的文明信息,是应对词汇空缺的有效方式。各民族的文化都有自己的特征,有自己认知周围世界的独特视角,在语言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记载和反映。在全球化背景下的语际交流中,一定会因文化不同而出现语言交际中的词汇空缺现象,导致文化的误读、不解或冲突,只有交际双方提高对对方语言文化的认知必要性强度,促进世界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语言文化交流,了解不同文化特点,才能消除这些交际障碍,从而,增进彼此的和谐相处与互信往来。比如,中国在“两个一百年”的建设中,怎样吸收和借鉴他国文化,怎样让中国文化走出去,唯有加强对外沟通与交流,让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走出国门,让先进的外国文化促进我们的全面发展,提升对不同语言符号的认知强度,就能解决很多语言和文化方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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