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没有微信

2019-05-24 07:19
记者观察 2019年5期
关键词:京报白岩松门诊

白岩松没有微信。原因是 ——“要是上了微信,别人问老白你有微信吗?我就得说有。那人家说加一个呗,我能说不加?我要加了,得在多少个朋友圈里待着?”

“我不想每天看同志们都在怎么活着,我自己怎么活着都没太搞明白。”他手机上装着各种新闻APP。有价值的东西,不用上朋友圈也会看到。

《新京报》:作为全国政协委员,你今年关注什么热点?

今年两会,政协委员白岩松提了两个提案:有关老年人就业,有关公立医院试点咨询门诊。3月4日晚,白岩松在中央电视台《新闻1+1》节目组办公室里接受了《新京报》的采访,触及公共利益的话题依然是他当下最关心的。

白岩松:到2018年底,中国60岁以上的老人已有2.5亿,其中60到65岁之间的老人有8200万,这个数字还不包括55岁到60岁的退休女性。

我做提案一般不太愿意去追热点,这个提案我准备了很久,一直没提是觉得时间不成熟。但是到2018年,我们不仅看到了老龄化的加剧,更重要的是就在这一年,中国的新生儿同比下降200万。也就是说,中国的人口红利正在逐渐减少。所以从去年年底到现在,社会上一直呼吁放开生育政策,不仅仅是放开二胎,而是全面放开。

我们现在的平均寿命,北京、上海这样的城市早就超过了80岁,女性更高。这里隐藏着一个相当大的问题——现在老年人拿到的养老保险,是否可以满足未来高质量的生活?所以今年我提出老年人就业问题。

《新京报》:和日本、韩国相比,中国老年就业市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白岩松:十多年前我去日本时,就拍摄过日本成熟的老年就业市场。韩国同样如此,大约平均70到71岁才退休,而我们是女性55岁,男性60岁。国内虽然现在有延迟退休的政策,但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渐进过程,而且不是自愿原则。

现在,中国没有这样的机构,原因就在于中国发展变化的速度太快了。仅仅几年前,大家更多还在谈论青少年的就业问题。每年要解决1000万个就业岗位,是很大的压力。

我们现在属于老龄化的初期阶段,一个标志性特征就是年轻老人非常多,他们在职场上还有经验、能力和继续工作的活力。现在启动试点推进老年就业市场,他们可以在未来贴补自己的生活所用,也可以减轻孩子们的压力。所以总的来看,利远远大于弊。

《新京报》:现在的老人有不少退休返聘的,是不是说明这个市场已经有了,但需要建立规范?

白岩松:他们签订的劳动合同根本不受《劳动合同法》保护。老年就业市场的建立,首先就是要保障这套就业体系与法律的接轨,法律要先行,然后要设立专门的机构推进。

另外,它遵循自愿原则。你父母不想就业,那太好了,他可能退休金不错,或者有看孙子的任务,那他就不属于自愿就业的人群。但退休之后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继续工作,在不挤占中青年就业岗位的原则下,这部分市场要尽快建立和规范。

这是一个系统工程,除立法之外,也是跟社会沟通的过程,舆论和观念的推进都需要时间,早做准备早受益。

《新京报》:你的另一个提案是在公立医院试点咨询门诊,为什么提出这个?

白岩松:我做了十几年卫健委的健康激励计划的宣传员,一年有无数时间在跟医生打交道。他们告诉我,经常接到病人的咨询电话,在临床问诊的过程中,身体咨询的需求已经占到相当大的比例。

这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患者对医院存在不信任,就会出现在A医院看完了心里没底,要去B医院的专家那里挂号,其实只是一种咨询。另外,由于医患关系、法律、观念等进步,诊疗时医生不再独自做决定,而是会告诉患者,有治疗方案A、B、C,由病人来选用。但是病人能有多专业?反而不知道选哪个了,于是就产生庞大的咨询需求。而且有很多疾病确实很复杂,A医生说的是一种治疗方式,患者希望听到多一些方案。

现在,咨询的需求跟临床门诊合在一起,挤占了相当大的医疗资源。如果在下午非黄金时间,在有条件的科室开设咨询门诊,形成一种错峰,请退休的或资深专家不开刀、不开药、只开口,就可以满足现在不断增长的咨询需求。

《新京报》:听起来比较像网上类似“丁香医生”“春雨医生”开设的一些服务。

白岩松:网上“杂草丛生”。我们曾经出过的几件事情,何尝不是患者想要去咨询医生意见,上网查询,最后导致的结果?这就是民间的咨询需求。

我认为公立医院应该尽早尝试建立线下的门诊通道,当然要保证在安全的、可控的、让患者真正受益的前提下。医生靠他的本事,可以收获更多的自身价值。比如说挂号费可以更高一点,让医生的专业价值越来越回到医学本身。

《新京报》:那线下的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做呢?

白岩松:坦白说医院和医生都未必愿意做,因为很费力,需要很专业的医生,需求大,压力也大,收益也不是特别多。过去好多年,医药不分家,由于创收等原因,很多医生还承担着多开药、多化验、卖耗材的职责,让医院开这种公益属性的咨询门诊怎么可能?

这背后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全世界“患者赋权运动”——让患者在诊疗过程中拥有越来越多的权利。国外一些医院提供的是决策辅助系统,我们在这方面落后非常多。提到咨询,大部分人只想到心理咨询,可是哪个医生不是一天到晚总在接电话?说明患者心里没底,需要托熟悉的人、信任的人去得到一种答案。

《新京报》:当今社会不用微信是一种怎样的体验,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白岩松:我不想在那么多的朋友圈里待着。我觉得时间是有限的,一天就24个小时,朋友圈里有价值的东西没那么多,我跟手机不是很亲。

《新京报》:你觉得手机影响了什么?

白岩松:天天捧着手机,N个小时,只要一无聊就觉得慌,赶紧掏出手机,立即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晚上本来打算11点睡觉,有个健康的生活,心想就看十分钟,等看了一会儿,你发现:哎哟,12点40了。

更何况现在手机全是按你的爱好推送,你只看自己喜欢的,你不会别扭,不会被提升,怎么可能进步呢?别扭,往往是进步的标志,因为你进入到陌生的领域。我认为,手机这种投其所好是毁人的最好方式。

当年轻人都开始不读书的时候,谁读书谁就会杀出一条血路。谁用手机的时间少一点,多给自己一点无聊的时光,伟大的创造就有可能诞生在谁那里。国外的作家已经说得很明白,“手机拿走了人们的无聊,也顺便把与无聊有关的伟大一并拿走”。

《新京报》:手机确实带来很多便利,现在大部分人尤其是年轻人,很难想象离开手机的生活。

白岩松:那就别抱怨跟别人一样,就这么简单,而且就是这么残酷。因为你的确跟别人一样,那你凭什么超越别人?越自律越自由,很多人自由地吐槽命运,但从不自律地改变自己。

这个时代只有优秀的、不同于其他人的人,才会得到更多的机会,单纯靠年龄获取机会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上世纪80年代时高唱,“要靠你要靠我,要靠80年代的新一輩”,那是时代的原因,所以年轻人得宠,拥有巨大的机会。我25岁就做了中央电视台新闻主持人,29岁被破格提拔为高级编辑,相当于教授级。

这样的故事现在不多了,原因就在于我们那时拥有巨大的青春机遇期。后来有很多同行怀念过去的时代:“哎呀,上世纪90年代《东方时空》今天有人走,明天又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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